第二回 釣魚城上(3 / 3)

峨嵋掌門百葉真人道:“此事關係重大,不可不詳查。此時已到晚飯時分,貧道鬥膽,請文大先生暫緩金盆洗手,明日一早,大夥兒再上山另議。”文大先生道:“文某今日已燒過黃紙,如何能緩?何況數千英雄豪傑各有要事,如何能夠耽擱?”百葉真人道:“此間事尚未明,大夥兒疑難未決,文大先生又怎能安心而退?隻遲一日,天下英雄亦不會見怪。貧道也算過黃曆,明日也是吉日,諸位英雄若有要事,請自便是了,咱們又不是皇帝小兒,難道還能強留各位豪傑麼?”文大先生盤算:“且緩一晚,細細審問那兩個凶手也好。”遂道:“耽擱一日,倒也無妨。隻是真人敢擔保,明日若無大變,文某依舊金盆洗手,不再延誤了麼?”百葉真人伸出三根手指,道:“小道百葉對三清爺爺起誓,若非明日有變,絕不阻擋文大先生金盆洗手。誰若橫加阻攔,小道與峨嵋上下合力誅之!”

他是道人,既對道教最尊崇的三清起了誓,那是無論如何也不得食言的了。百葉真人既說到這份上,文大先生也不好拒絕,朗聲道:“諸位英雄請了!”又吩咐幾個親信弟子好生照料莊道甲先生。

莊道甲隨群雄下得山來,那幾個青城弟子親眼見師父對莊道甲極為尊重,方才又鄭重吩咐,不敢怠慢,找件幹淨衣服給莊道甲換了那日被山崖上的岩石、樹枝撕扯得破破爛爛的舊衣,又拿了青城派的傷科妙藥給他治傷。眾人在釣魚山下露宿,群雄多是好事的,都想看看明日的好戲,除了個別實有要事之外,都不肯散去。洪寞山與吳大江找到莊道甲,好生賠罪。莊道甲雖心高氣傲,但並不賤視江湖上行走的人,今天釣魚城一會,見平生所未見,心懷大暢,哪裏還把沿途驚嚇放在心上,見洪吳二人甚講義氣,倒也讚賞他們的肝腸,比士林中許多無肝無肺的假道學要好得多。可是莊道甲於拳腳槍棍之學一竅不通,與這些江湖豪客卻難說到一塊。入夜之後,文大先生又親自提了一壺好酒來與莊道甲壓驚,二人相談甚歡,莊道甲見文大先生比武時威風凜凜,此時卻風度儒雅,如文弱書生一般,又聽其言辭,著實是博學多才之士。文大先生言及少年之時厭煩經學,隻是好習拳腳,喜談老莊,莊道甲大為讚賞。

兩人歡談了大半個時辰,文大先生道:“小可想請玄海居士題贈一詩。”莊道甲欣然應允。文大先生大喜,命弟子去請文房四寶來。文大先生愛好讀書,即使在江湖上行走,也時常備有書籍筆墨。弟子方去,卻聽見帳篷外一個女子在與人爭吵。文大先生出去一看,見自己十幾名弟子攔住一名年輕女子,不讓她靠近帳篷。那女子隻道:“我要找莊道甲先生!”

這女子自然就是朱鐵兒了。文大先生見她臉色,似無惡意,縱有惡意,又怕她何來?遂揮退弟子,問:“這位女俠,你找莊先生何幹?”朱鐵兒在江湖上沒什麼了得的名頭,向來稱她“姑娘”者有之,稱她“小丫頭”、“女娃子”者有之,稱她“賊賤人”、“臭小婊子”者亦有之,被稱為“女俠”倒是極少。她撲哧一笑,道:“文大先生請了。莊先生的公子莊靈托我請莊先生回家。”

莊道甲在帳篷中聽到,連忙出了帳篷,問:“這位姑娘,你認得我孩兒麼?”朱鐵兒道:“我與莊靈公子、莊萱小姐是好朋友。莊先生走後不到兩日,我受令公子之托尋找莊先生,從麻城來到川東,所幸終於找到了。”莊道甲作了一揖,道:“有勞姑娘。我倒不知我倆孩兒認識武林中的朋友。姑娘閨名可賜聞麼?我那夫人、孩兒可好?”朱鐵兒笑道:“我叫朱鐵兒。尊夫人有些微恙,想來此時已愈,莊公子、莊小姐都很好。想不到莊先生這樣的讀書人倒也看得起我們這些粗人。朱鐵兒字也不多識幾個,小時候我趴在村口私塾旁邊偷聽,那私塾先生見了,凶巴巴的就要打我。我爹娘說,女孩子隻需在家裏乖乖的,讀書識字、舞刀弄槍都是沒用。”

莊道甲笑道:“女子不能讀書,又是誰說的?前代的曹大家、蔡文姬、李清照都是文苑中有名之士。朱姑娘年紀尚輕,古人有秉燭之喻,老者尚可,況於姑娘?姑娘若有心要學,莊某便收你為徒,不是莊某誇口,不出五年,舉人、進士也及不上姑娘。”朱鐵兒笑道:“莊公子當日也勸我讀書,隻是朱鐵兒粗魯慣了,還是粗粗魯魯的好,若是做了門館先生,不能動粗罵人、動手打架,那就悶死我啦。”莊道甲說:“做了門館先生,怎麼不能動手打架?那私塾先生不是要打你嗎?莊某豈是那迂腐不通的道學之流!在我門下,讀書歸讀書,打架歸打架,文武之道,一以貫之。”朱鐵兒笑著隻是搖頭。

莊道甲見她為人坦率、言語可喜,心頗許之:“隻可惜年紀差了幾歲,否則我那靈兒娶了她倒好。唉,靈兒年紀尚幼,成家至少也要六七年後,此時何必太急?”又想起自己少年時渾不把成家立室放在心上,直至年近三十才娶了業師之女,生下兩個孩兒,父子年紀相差較大,孩兒也是親近母親多些,心想我兒可不必學我。

文大先生聽朱鐵兒報過字號,也不是什麼有名頭的人物,弟子已將文房四寶取來,便想把朱鐵兒支開,莫誤了向莊先生求詩的正事。此時卻又有一名弟子慌張來報:“師父,龍隱幫與鶴鳴派言語失和,動起手來。”文大先生怒道:“有什麼恩怨,回去自行解決,怎麼卻在這釣魚山下動手?文某還沒退出江湖,難道麵皮便不管用了麼?”向莊道甲告辭了,道:“且去看看!”

卻見那龍隱幫六七條漢子與鶴鳴派七八人已廝打成一片,群雄打著火把觀看,卻不調解。峨嵋派百葉真人端坐一旁,正在閉目養神。文大先生道:“真人,你是前輩高人,難道便不勸解一下麼?”百葉真人徐徐睜眼,道:“他們動手之前,已聲明是龍隱與鶴鳴兩派私底下的恩怨,與四川武林及文兄金盆洗手之事無關,老道又不是武林盟主,怎敢約束別的門派?”文大先生心想:“你身為一派宗主、武林中敬仰的前輩,行事卻如此教人心冷。旁人見你尚不發一言,更不會出麵調停了。”隻見那十幾個人已殺得眼紅,轉眼間便要有人屍橫就地,容不得多想,走入圍中,抓拍帶拿,把十幾個人的兵刃全奪下了,道:“諸位在釣魚山下動手,未免太不給我文某麵子了吧?龍隱雄幫主與鶴鳴司馬老大與文某都有些交情,若是他們兩位在時,卻不會在這釣魚山下動手。”言下之意顯然是:你們這些角色不夠資格,快給我老實點罷。

龍隱幫的老者龐焦氣喘籲籲,道:“文大先生,若不殺了鶴鳴派這些人,我們這幾個人都回不得南海。”他臉上一片無可奈何的神色,似乎不是作假。鶴鳴派領頭的漢子東方木亦道:“有人定要我們殺了龍隱幫,否則便回不得江西贛州。”

文大先生問道:“是誰這麼強橫?”心想龍隱、鶴鳴二派雖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名門大派,卻也是在一方地區橫行慣的,若有人挾製得他們要自相殘殺,倒是奇事。

龐焦恨恨道:“是……是個女子,一路上,她幾次與我們為難,他,他媽的……武功好高……”東方木亦苦著臉皮道:“幾天前,有個女子不知為了什麼,把我們痛打一頓,喂我們吃了毒藥,說若不把龍隱派一行收拾了,就……唉,我這臉上的淤青便是她掐的。”眾人望去,卻見東方木右臉上巴掌大一塊淤青,高高腫起,甚是滑稽,眾人議論紛紛,一時又吵鬧不已。

忽然間眾人頭頂一個極生硬的語氣在呼喊著:“救命!救命!”群雄望去時,卻見幾十丈高的山崖上不知何時懸下一根繩子,下麵吊著一個人,急劇下墜,轉眼間便要摔成一團血漿。文大先生眼明手快,已從地上踢起一麵盾牌,正是剛才兩幫人打鬥給他奪下來的,那盾牌平平飛出,不偏不倚,正好載住從天上掉下來的那人,兩股力一交,方向轉變,盾牌連帶那人斜斜飛出,飛到十餘丈外的地方才落地。這一下妙到毫巔,若是內力不足或用力方向稍有不對,化解不了那下墜之力,那人必死無疑。饒是如此,隻聽“哢嚓”幾聲,那人還是摔倒了兩條大腿骨。

眾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眼尖的早已叫將起來:“是那個倭人!”“是柳生一存!他怎麼給人扔下來了?”眾人今日已親眼目睹,這倭人兩招即敗青竹幫主張大炮,甚是了得,不知怎麼被人綁了從高崖上扔下來。

柳生一存隻瞪著兩眼,嘴角劇烈抽搐,麵無人色,隻念道:“女人!女人!年輕女人!”眾人乖覺的便知道,他是被一個年輕女人拋了下來。可是這女人是誰?竟能將這一位倭島高手玩弄於股掌之間?有些人則暗自思量:“這釣魚城又將有事發生,隻望火別燒到老子身上才好。”

文大先生望天長呼:“是哪位高手朋友駕臨?”他運起了內力,將聲音遠遠送了出去,山穀裏回聲震蕩,卻半晌無人答應。

這時一個矮子問道:“龍隱龐師傅,鶴鳴派東方兄,那威脅你們的女子報過名號沒有?怎生打扮?是不是一個帶刀的高挑女子,異常美貌?”這矮子是成都人,叫做小張良顧明飛,武功平常,但甚有智計,知道很多武林中的掌故,也樂於為人解答疑難,人緣甚好。文大先生與他有些交情,故來與會。

龐焦歪著腦袋想了想,道:“我不懂,她沒報名號,也不帶刀,似乎有幾分姿色。”東方木點頭道:“實話說,是個極標致的美人!隻是他媽的武功好高,一點江湖規矩也不講,老子一問她名號,她就揚手打了老子四記耳光。他媽的,老子行走江湖半生,還沒見過這麼胡來的美女!”

小張良顧明飛又問:“那麼她穿的是什麼裝束?是閨女打扮還是婦人打扮?”東方木回想了好一會兒,說:“記不太清,半雌不雄的,好生奇怪!”顧明飛又問:“是哪裏的口音?”東方木道:“聽不出,聽不出,倒有些像外國人學講漢話似的,卻講得比柳生倭人好聽!”小張良顧明飛點頭道:“看來是白月天霜楚飛燕來了。”

“白月天霜楚飛燕”這七字一出,群雄有的驚呼,有的愕然,有的滿不在乎,有的竊竊私語,相互詢問。大半人都是聽過這個名堂,卻不清楚她的為人行事。

文大先生道:“顧兄,這楚姑娘是近兩三年新晉的人物罷?顧兄可認識她麼?”他也聽說過這個名字,隻當是一般的後輩新人,哪裏在意過。顧明飛道:“我也沒見過。聽說這楚姑娘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是個亭亭玉立的標致美人——”他說到“標致美人”這四個字時,有人重重“哼”了兩聲,原來是美人幫的絕代風華伍三娘與貌美如花丁夫人。顧明飛笑了一笑,也不管兩大美人的輕嗔薄怒,繼續說:“這楚姑娘雖然年輕,但功夫甚是了得,她一無幫派,二無幫手,一個人獨來獨往,這兩三年來闖出了不小名頭,折在她手下的人委實不少。”

八柱門掌門洪寞山道:“我卻沒聽過這個人物。諒她一個女子,年紀又輕,有何能為?”顧明飛道:“她這兩三年似乎沒來過四川,洪掌門不識也屬正常。隻是鐵手螳螂巴如鬆、鐵腳蜈蚣巴如柏兩位,洪掌門應該知道罷?”那巴如鬆、巴如柏是一對兄弟大盜,在江湖上殺人越貨,又傷了幾位正派的名家高手,在黑道上惡名素著。洪寞山點頭:“五年前兄弟與陝北群雄合力追緝兩人,在嶺南西樵山中將他追上,可是收拾不下,被他走了,這幾年卻不知去向。”顧明飛道:“這楚姑娘出道的第一件事,就是以一口白月天霜刀,削下了巴如鬆、巴如柏的項上人頭。”洪寞山“啊”了一聲,道:“若她能一個人收拾了鐵手螳螂、鐵腳蜈蚣,這功夫洪某是及她不上的了。”

鐵葉道人道:“江湖傳聞往往失實。或許巴如鬆、巴如柏受傷中毒,或者就是她與別人合力圍攻。”顧明飛道:“此亦容或有之。可是少林派雲慈禪師卻親眼見過她出手,說這位楚姑娘不知從哪裏學來一身神幻奇詭的功夫,時而正大光明,時而形如鬼魅,以他少林高手見聞之博,尚看不出她的功夫來曆,於當世已是一流高手的造詣。在下去年在少林寺中與雲慈禪師談論當世武林人物,雲慈禪師親口所說。”眾人聞言嘩然。雲慈禪師是少林離覺院高手,眼界極高,平生甚少推許,他既然這麼說,那這位楚姑娘的本領必定十分了得。

文大先生說:“江湖上姓楚的人物也有幾個,姓楚的世家卻沒有,這位姑娘用的未必是真名,她那白月天霜的外號,便是從她那兵器上來的了?”顧明飛說:“正是。這位楚姑娘據說任性得很,行事在正邪之間,也不怎麼與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來往,但也不曾聽說她有什麼惡跡。但她每出現一次,總有幾個人要倒黴。”人群中便有附和的:“對!對!某家當初在河南道上,也吃過這小妞的虧,扯球東西,可恨!”

文大先生笑道:“她若果真是個俊俏美女,江湖上追求她的風流俠少應當不少,問一問咱們年輕輩的子侄,應該有人與她相熟。”顧明飛說:“據說她獨來獨往,行蹤不定。而且江湖中女子武功練得高了,同輩的少俠們未必有人配得上,老一輩的英雄又成家立室了,她要找老公倒未必好找。而且大家都知道女子練功比男子要難些,男子是不是童子問題不大,女子若是破了身子,極難練到一流境界。因此江湖中的女流英俠或者終身守身不嫁,或者在三十歲左右成名之後才成家,那些自知武功進步有限的才早早找人嫁了。這楚姑娘既練到連雲慈禪師都讚可的地步,想必是處子身練功了。”不少人便笑道:“不錯,娘兒們練功可真有點麻煩。因此千百年來江湖上都是咱男人的天下。”“他媽的,我老婆直到三十五歲才肯嫁我,就是這個道理。”隻有絕代風華伍三娘與貌美如花丁夫人才在那裏“哼哼”“嘿嘿”地冷笑回罵,隻是男豪傑太多,絕代風華、貌美如花兩位罵也罵不過來。

文大先生聽群豪說起無聊笑話,甚是煩厭,心想:“許多大事未了,何必在此糾纏?”朗聲長笑,把群豪的無聊嘈雜之聲蓋了過去,眾人漸漸靜下來,文大先生道:“離天明還有兩三個時辰,大家請好生歇息,明日上山。諸位亦不可再生爭鬥,否則便是與文某為敵。龐兄、東方兄兩位,諒那女子不過開開玩笑,若她當真要為難你們,這麼多武林同道在此,合力誅之。”他心脈受傷,剛才解鬥、救人、運氣耗了不少內力,此刻胸口隱隱作痛,也不聲張,自回帳篷調息。

次日群雄複上山去,莊道甲本已不必與會,但他既至此間,也不急於早一日半日還鄉,此等江湖奇事平生未遇,豈能錯過?正好激發文思,作幾篇曠世奇文。朱鐵兒陪他上山,有說有笑。群雄已認得他了,也不管他,任他站在人群中觀看。文大先生倒好生為難,若以士林名望而論,莊道甲坐個首席當之無愧,可是此乃武林中人聚會,莊道甲不會半點武功,自己敬重他也罷了,難道強迫別人也崇拜他?卻無法安排他的席位,隻好好言慰問一番,容他在人群中觀禮便了。

文大先生道:“昨日奉百葉真人之命,金盆洗手延遲一日,今日真人以為如何?”百葉真人與鐵葉道人對望了一眼,道:“貧道昨晚與鐵葉道兄商議過了,要請文大先生拿出一句話來,鐵樹道兄逝世當晚,文大先生的確不曾到過青城山麼?”

文大先生朗聲道:“天下英雄作個見證:鐵樹師兄逝世當晚,文某在重慶自家莊上,若到過青城山時,教我中了海外魔宮高手的翻世掌力,全身寸裂而死。”

他提到“海外魔宮高手”六字時,場上除了莊道甲之外人人變色。二十三年前的那場武林浩劫,至今尚教人思之膽寒,魔宮高手來自海外,個個武功都高到荒誕離奇、不可思議之境,但到底是什麼地方來的,下次出現又是什麼時候,卻沒人說得清楚。翻世掌是魔宮高手的一門絕世神通,隔著數丈之遠就能把人拍成肉醬,死在其下的武林名家不計其數。

文大先生既立下如下重誓。百葉真人也不好再說,點頭道:“得罪了!”鐵葉道人卻道:“鐵樹師兄一死,青城掌門之位空缺,本門前輩師叔伯亦均已逝世,文師哥輩分最高,請拿一句話出來。”文大先生道:“本門是道家門派,文某卻是俗家,俗家武功再高、輩分再尊,亦決不能擔任掌門之位,此乃祖師遺訓。何況文某即將退出江湖,豈能再有他意?至於鐵花、鐵葉兩位師弟孰任掌門,與文某互無幹涉。若是文某再插手青城之事,不怕天下人唾罵麼?”鐵葉道人要的就是這番話,心想:“峨嵋百葉真人與我交好,隻要你不支持鐵花,我已有七分勝券,你金盆洗手,去了一個礙手礙腳之人,有何不好?我再進逼一步,讓你再無回旋餘地。”又說:“隻是文師哥門下弟子甚多——”

文大先生道:“文某退出江湖之後,彼等便與我無關,鐵花、鐵葉師弟難道不會調度約束?文某若再支使弟子,也不算退出江湖了。”

鐵葉道人這才不語。文大先生便命人請出香案、金盆,焚香燒紙,再次祭告青城派曆代祖師。群雄有的惋惜歎氣,有的默然不語,有的卻懷著別樣心思,心想文大先生威風了十多年,也是時候滾蛋把位置讓與他人了。眾人隻等黃紙燒完,這事就可以告一段落。

正在此時,卻聽得遠遠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阿燕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