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雲的三板斧砍得很累,展銷會閉幕之前,他每天工作14個小時,白天在河西建材公司,晚上在展會籌備處,同時,又領導著北方建材總公司和環渤海建材超市,他知道自己這是在透支著一切,去追逐心中的那個夢想——
麵對現狀如何著手建市場?
建一個什麼樣的市場?
怎麼建這個市場?
資金如何運籌?
幾個問號掛在眼前,等待他一一拉直。
李慶雲義無反顧地踏上了他的探索、求解之路。
他沒想到的是,這條經營之路、改製之路、建設之路,一探就是漫長的十幾年。
一、亮劍建市場
工程未動,理念先行,李慶雲審時度勢,帶領班子成員迅速勾畫了“造血強身”的新思路。
——二次創業:否定自我,調整產業結構重新創業。
——三業並舉:維持傳統的建材經營、新建大市場、發展倉儲業。
——調整三業關係:以建市場為龍頭促進倉儲業發展,以倉儲業促進傳統的經營模式向物流配送轉化。
——解決資金流:以建市場為龍頭,低成本快速滾動發展。
——市場定位:主打兩個消費市場,服務工程,麵向家庭。
——長遠目標:打造環渤海中心城市的“中心市場”,依托天津,輻射“三北”,麵向環渤海地區,建設北方建材集散中心的國家級、區域性的建材中心市場。
1996年12月6日,美式建材超市“家居”落戶天津市東郊區(今東麗區),一輛輛噴有“家居”字樣的中型旅行車組成免費專線車隊,密集地從市區向那裏運送著逛超市的市民,儼然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國家建材局負責人對這一消費與休閑的組合模式大加讚賞,高調號召全國推廣。
一連三天的上午10點鍾,李慶雲準時出現在“家居”賣場裏,左轉右轉兩個小時,直到中午12點。他發現結賬通道的確排起了不短的隊伍,但是10條通道僅僅開通4條,再看結賬的顧客,絕大多數隻是提著幾小卷壁紙、幾桶塗料之類的零星貨品。
“家居”的現狀反而更堅定了李慶雲的選擇,必須建立一座適合中國國情的大型建材批發市場滿足成片新居民小區的大宗需求和家居個性需求。
在一陣跟風的喧囂中,李慶雲像一個心理穩定的狙擊手,一直在瞄準對手,冷靜地觀望,卻並不急於扣動扳機。其實為了解決建一個什麼樣的市場,李慶雲在1996、1997年先後考察了歐美多個國家,他在腦海中一幀幀回放著考察西歐、北美建材超市的鏡頭。那裏的建材超市是休閑購物的場所,售賣花卉、栽花工具甚至狗舍的區域差不多占據了超市的一半麵積,因為那裏的家庭已經進入休閑購物時代,更願意家裝DIY,隔一段時間,買幾桶塗料,把房子的外沿換個顏色。李慶雲站在超市的銀台口,觀察著排隊結賬情況,他看到的場麵如出一轍,顧客大多挑選的是兩三卷壁紙或一兩桶塗料,因為基本是小宗個性需求,所以,超市裏的貨架隻有少量貨品,補貨倉庫僅幾百平方米麵積,這是國情差別,國外大麵積的恢複建設期早已結束,居民分散的零星建房和裝修導致需求並不旺盛,幾個城區的居民總數也比不上中國城市一個居民小區的規模,而此時的中國,正是房地產商百花齊放時期,房地產作為國民經濟的支柱產業,締造著一個又一個財富神話,增加居住麵積、改善居住條件成為全民渴望,裝修意識的覺醒猶如天文大潮一般勢不可擋。動輒幾百萬平方米的大型社區,成千上萬戶居民,歐美式超市根本無法滿足這樣的大宗需求,如果照搬模式必敗無疑。
李慶雲清晰了方向。隻有大型批發市場才可能適應中國國情。雖然達不到發達國家“工廠市場化、市場工廠化”的成熟和市場高標準配置以及信用體係的完善,但這個市場一定要擁有足夠大的銷售半徑和倉儲空間,一定要服務工程、麵向家庭,否則,很難滿足房地產業的裝修工程的批量需求和家居裝修的個性需求。經過精心策劃和積極“奔跑”,1996年10月,原河西建材分公司更名為“天津市住宅產業建築材料配送中心”,同時注冊“環渤海建築裝飾材料綜合交易市場”。麵對來自各方的疑惑眼神,李慶雲堅定地說:“配送中心和‘環渤海大型交易市場’這兩個頻道我們必須搶先占上,有了頻道就有了份額,有了份額我們就有機會不斷地改善和提升我們的頻道”。
對於一座市場來說,獨到的選址是成功的一半。李慶雲畢竟在商海兩岸逡巡多年,深諳市場門道,懂得一個市場必備的要素至少包括環境、交通、人氣、文化……他率一班人,像勘探者一樣,行走在天津的大街小巷,考量地理環境,深究曆史傳承,調查交通流量。既然確定環渤海地區作為背景牆,他就將未來的這個市場坐標定在立足天津打造建材大流通格局上。李慶雲觀點明確,物流市場不能選址鬧市區,但其位置又必須能為鬧市服務,所以最好選在城市載體功能最發達、最完善、最有潛力的地方,並成為城市載體功能的有機組成部分。
經過反複斟酌,解放南路逐漸進入視野。李慶雲說,人有人脈,山有山脈,樹有樹脈,地有地脈,城有城脈,解放南路就是天津的主脈搏。在國際版圖上,天津這條路被標在醒目位置,20世紀90年代初的解放南路,雖然位於市區邊緣的城郊結合部,但處處貼近李慶雲的選址訴求。機緣巧合的是,河西建材供應公司便坐落在解放南路473號,而且距市中心僅有4公裏。
河西建材供應公司前身是三類物資庫,占地200餘畝,獨擁6000平方米倉庫和兩條鐵路專線。計劃經濟時代,車水馬龍,因為掌握建材供應主渠道,坐地開票就收錢。改革開放市場經濟後,固有的領地被各路大軍衝得七零八落,從1994年開始,風光不再,連年虧損,數以百萬元計的赤字壓得企業無力翻身,100多名職工下崗回家。
在那個一“地”獨大,先圈後賣的特殊年代,土地是無可比擬的硬通貨,誰擁有土地,就等於擁有了話語權,擁有了長袖善舞的資本。實力雄厚的合資企業奧的斯電梯廠聞風而來,開價億元收購這塊土地,長春一家民營企業也給出高價租金租用這塊土地。重金之下,有人心動了,力主“盤活資產”。在全體職工大會上,李慶雲一語點破這個含蓄的建議:“盤活不就是賣地嗎?地賣了,職工怎麼辦?這不等於把職工賣了嗎?”他激動地站起身來,揮舞著手臂:“這鐵道線,這倉庫,這場院,這位置,這環境,多好的‘硬件’,是老天爺賜給我們的傳家寶,何況我們還有在座的熱愛企業的職工,還有老國企以廠為家的傳統,這又是多寶貴的財富?可是財富閑置久了也會變成包袱,但盤活了就是企業的希望!隻不過這個盤活絕不是賣地!大家看一看,現在國家發展住宅產業,天津加速危房改造,無比巨大的建材需求為我們盤活企業提供了千載難逢的機遇,再有,我們連續兩年在天津舉辦全國建材展銷會,費盡心機積攢的人流、物流、信息流是多麼了不起的無形資產!我們怎麼這麼不自信,放著主人翁不做,非要把機遇和優勢拱手相讓給別人呢?”
也許是受了李慶雲噴薄激情的感染,全體職工迅速達成共識,發出共同的呼聲:職工靠企業生存,企業靠職工發展,二次創業,強身造血是唯一的出路。天津市河西區解放南路473號,在這一刻,曆史性地被選擇,成為一段傳奇的起點。
二、“三業並舉”,以建市場為龍頭
意見初步統一後,李慶雲真誠地對班子成員說:“一個領導班子是不是稱職,遙控器應該攥在職工手裏。躲著職工的領導不配做領導。我的領導準則就是把心擺正,一碗水端平,把問題放在桌麵上,開麵對麵的懇談會,砂鍋不打不漏,真心話不說不透。”
李慶雲說到做到,一連開了三個座談會,一個是中層幹部的,一個是大學生的,一個是老職工的。
財務科副科長陳世賢是天津財經學院畢業生,因為接觸賬目,對企業現狀比別的職工更多了一份憂慮,他問:“李總,我們下一步打算往哪方麵發展?”
李慶雲毫不猶豫:“建市場!”
“那老行當還幹不幹?”
“老經營還得幹,新項目也得上。我們要實現倉儲、建材經營、市場的‘三業並舉’”,就是這麼偶然的一次碰撞,李慶雲靈感迸發,第一次提出“三業並舉”思路。
“李總,咱們企業目前賬麵潛虧,根本沒錢,這次創業,您有多少資金?”關注資金是陳世賢的職業習慣。
“那要看你怎麼運作了,100萬不少,500萬不多。”李慶雲的回答頗似外交辭令,刹那間,他又覺不妥,擔心被誤認為敷衍,又補上一句:“我的意思是可以循序漸進,先建簡易市場,沒有錢咱就低成本擴張,不見得一步到位”,其實,隻有他知道,自己現在除去一腔熱血剩下的僅是展銷會和北方公司兩年的盈餘200多萬元,但他不能形於聲色,為給年輕人打氣,他脫口而出:“我帶來了100萬。”
100萬元並沒有把陳世賢嚇倒,他繼續刨根問底:“那咱們創業大概需要多少資金?”
“大約1000多萬。”李慶雲對數字有著天生的敏感。
“相差十倍,您打算怎麼運作?”陳世賢眼巴巴地望著他。
“滾動!”李慶雲是典型的比賽型選手,愈是現場直播,愈是問題尖銳,愈是困難重重,他愈是思路敏捷,“滾動”雖屬臨時應變,卻是他思想的結晶。
何況,一窮二白的底子,不滾動,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陳士賢對“滾動”二字似懂非懂,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在與老職工的座談會上,一位名叫楊金英的老職工,掏心掏肺地說:“李總,跟你說說我們的切身感受。我們每天來上班,乘同一路公交車的還有咱們周圍的幾個企業員工,一路上的話題都是你們發了多少獎金,他們給了什麼福利,聽得我們臊得慌,不敢抬頭,都是差不多的企業,都是差不多的職工,我們憑什麼就要低人一等?企業發展不好,我們都跟著沒臉麵呀!”
這最後幾句話,重重地敲擊著李慶雲的心房。是呀,職工們問得好呀,都是差不多的職工,我們憑什麼就要低人一等?職工們問得對呀,企業發展不好,我們能有什麼臉麵?
李慶雲的眼圈有點兒紅,心情激動不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平靜了一小會兒,他站起身來,麵對楊金英,真誠地說:“老大姐,您說的差距就是我們的努力方向。您說的我們憑什麼要低人一等這話我十分讚成,請您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企業狀況我還沒摸透,不敢說得多具體,也許一兩年,最多三年,我李慶雲一定讓咱們的職工在外人麵前抬起頭來,高人一等。”
直到今天,李慶雲仍對這兩個座談會記憶猶新。他說,是這兩個座談會震撼了他,也淨化了他,更堅定了他;“讓職工在外人麵前抬起頭來”的承諾一直激勵著他。
2002年6月(此時的環渤海市場已是全國建材市場的一麵旗幟),楊大姐超齡退休,李慶雲在班子會上提議給予她一次性貢獻獎金3萬元,有的領導提出,一個職工退休獎勵3萬元,今後其他職工退休是否都以此作為參照,李慶雲說:“不是,目前隻有楊大姐夠這個資格,理由有兩個,一是1996年我剛接手河西公司時,楊大姐講的一番話給了我創業激情和奮鬥方向,產生了巨大的生產力,才有了今天市場的興旺;二是創業初期,楊大姐工資很低,一個月不到800元,就這麼一直艱苦幹了六年,現在企業效益好了,她也退休了,我們不能讓她沒機會享受發展成果,應該還她一個公平。”班子成員明白了李慶雲的意圖,這是一個導向,場興我榮的導向,隻有所有員工都將企業的輝煌當做自己最大的臉麵,才會凝聚起了不起的合力。幾天後,公司特地為楊大姐召開了一個隆重的歡送會,李慶雲親手將3萬元獎勵金交到楊大姐手上,楊大姐堅辭不受,李慶雲說:“大姐,這筆獎金和您的貢獻比相差甚遠,您一定收下,這是企業的一點心意,企業好了,大家都好;大家好了,企業也就好了。”
鏡頭搖回當年。1996年9月13日是李慶雲到任後的第22天,河西公司召開了第一次職工代表大會。副總經理主持大會,他簡要介紹了下一步建設市場的設想,接著向大夥兒交底:“蓋大廳,如果消防局不蓋章,暫時不能動;修大門,還得到占道辦補辦手續;裝門臉,現在歸市容委管轄……”
李慶雲一聽口風不對,趕緊截住話頭兒:“不要講了,咱這是動員會還是檢討會還是擺困難會?剛才說的幾個不能都要變成可能!我們心地坦然,讓企業強起來,讓大夥兒富起來,為什麼不可能?不瞞大家,我們旁邊的廠子一直惦記我們這塊地,開價一億三,按說價碼不低了,我問,我們這378號職工怎麼辦,你們管養活嗎,人家回答很幹脆,不管。賣地是最省事的辦法,每人分點安置費回家,你們同意嗎?”“不同意!”全體職工異口同聲,職工們已經失去昨天,他們正在期盼改變今天,他們怎麼可能讓明天再無著落?李慶雲揮舞著有力的手勢,說:“那我們隻有一條出路,二次創業,建大市場,強身造血,企強才能民富。”他趁勢掛出未來的市場效果草圖,職工們似懂非懂,但是為了美好的明天,他們願意努力一搏。
動員大會轉天,廠區裏熱鬧起來,職工們三三兩兩地編成十幾個組,有刨根移樹的,有平整土地的,有灑掃院落的,李慶雲站在二樓的辦公室窗前,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生龍活虎的場麵,他看到了人心的力量。
李慶雲最清楚,那些被慢慢平息下去的主張賣地的聲音並非毫無道理,廠區裏看似壯觀的200畝地,實際上是赤字刺眼的200畝地,是人心渙散的200畝地,是失去活力的200畝地,甚至是已經絕望的200畝地,以一般的眼光判斷,二次創業對於創業者來講,無疑是背負沉重的曆史包袱進行開發;而且,如果單純收買一塊土地,如何塗抹他會得心應手,但這張舊紙上塗滿了雜亂的線條和墨跡,任何一位畫家都明白在一張滿是塗鴉的紙上作畫意味著什麼,任何一位企業家都清楚接手虧損企業之後,全部精力將被消耗到複雜、繁瑣、磨人的企業改製和重振信心上,一旦上身,定會深陷。
但李慶雲更清楚,企業家的社會責任是什麼,一個職工領路人的曆史使命是什麼。當時的社會正盛行企業改製,分流下崗,他卻反其道而行之,在全體職工大會上反複宣講:“企業家的本質是造崗、造富,把職工分流回家不是個合格的企業家。請大家給我一些時間,通過二次創業,一定能把已經下崗的職工全部召回重新上崗”。結果不到半年時間,也就是1997年的春天,陶瓷城、石材城相繼開業,裝飾城破土動工,職工們被陸續召回重新上崗。在一種機製全新、創意超人、管理嚴密的氛圍裏,隻有不稱職的領導,沒有不能幹的員工。路在人走,事在人為。李慶雲說:“隻卸包袱不是好漢,解開包袱變成財富才是英雄!”
李慶雲深深懂得這樣一個樸素道理,職工們最信奉“眼見為實”,改變他們的思想首先要改變他們眼前的現實。
1956年成立的河西沙石料廠已經在這種氛圍和軌跡上運行了40年,職工們父一輩子一輩,甚至一家三代同在一廠,“火車一響、黃金萬兩,火車不響、心裏發慌”的意識根深蒂固,市場經濟大潮衝擊了企業,計劃經濟時期固有的倉儲分撥型封閉模式已經落伍,企業開始水土不服,持續虧損,多數職工回家待崗,留守的職工每天無事可做,幹脆“以廠為家”,在班上織毛衣、淘米洗菜,然後捱到下班時間回家做飯,更為可怕的是,如此的蕭條和懈怠卻沒有人覺得有何不妥,也沒有人知道該怎樣突破,原來的廠門荒廢了四五年,破敗的牆頭遮擋不住來往車輛的視線,站在公路上,荒涼的廠區一覽無餘,如此不堪的場景竟然持續了好幾年,出來進去的幹部因為企業虧損沒有誰提出修一修,改一改,李慶雲想,大門是企業的臉,企業沒有大門怎麼行?他從全國建材展會的盈餘中撥借資金,重建起壯觀的大門,在大門柱焊上了裝飾性的鋼球結構,球架上橫排起“環渤海建材綜合交易市場”的大紅鐵藝字,中間4米寬的大門柱上鑲上“天津市住宅產業建築材料配送中心”的鍍金銅字。接著,他在一進廠區的側門處建起了能夠容納30個攤位的簡易活動房當做陶瓷城,在院南側建起了占地2000平方米的20間活動板房(每間18平方米)作為經營門臉的石材城,就是這兩座今天看來簡直不成體統的“城”,不但讓職工按時領到了足額工資,而且還從兩城開業之月起每人普調一級工資,李慶雲承諾,今後每完成一個市場項目,就會為全體員工上調一級工資。
廠容的變化,職工看在眼裏;日子的變化,職工甜在心裏,對於建設市場,他們有了第一層的好感,原來建市場還可以漲工資呀!
“三業並舉”的工作目標是李慶雲根據河西公司的現狀所采取的權宜之舉,他內心的定力是建一座正規的、永久的、超大規模的市場,事已至此,他必須馬上解決三業之中以誰為主的問題,既然大家對建市場有了好感,他在班子會和全體職工大會上適時亮出了自己的思路:“三業並舉,以建市場為龍頭”,他說:“有了市場份額就有了倉儲份額,就會引來商戶租市場展位,就要租倉庫,前店後庫式的經營模式不但使市場競爭實力增強,同時還可以組織銷售隊伍代理進駐客商的庫存商品,使傳統的經營模式向代理配送式轉化,零資金、零庫存是沒有成本的經營!”
河西建材公司的精氣神,被李慶雲從上到下地提振起來。日曆上的每一天,都是他們的奮鬥日。每周六下午經理辦公會雷打不動,每天下班班子碰頭會天天堅持,有一年的大年三十,李慶雲照常召開班子碰頭會,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激情四射,沒有人提醒他。傍晚時分,遠處依稀傳來鞭炮聲,夫人來電話問:“幹什麼呢?”李慶雲順口答音:“開會呢。”“今兒是什麼日子還開會?你沒節日,人家大夥兒可是要過節的!”李慶雲一愣,旁邊有人搭腔:“今兒是大年三十。”李慶雲一拍腦門:“咳,怎麼把這個碴兒忘了呢,什麼也不研究了,大夥兒趕緊回家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