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3)

趙岩的激將法果然有效,周大海突然心緒高昂地一拍趙岩的肩胛:“兄弟,你以為我貪生怕死呀?常言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次回國,就是他媽的龍潭虎穴,咱爺們兒也要闖上一闖!”

趙岩感到目的達到了,便出於關切地提醒道:“別的我都不擔心,就有一點放心不下。”

“什麼?你有話直說!”周大海眼一瞪。

“我是擔心萬一伯父來個大義滅親,把你送上被告席就麻煩了。”

周大海聽完趙岩的話,神色頓時緊張,兩個肩膀一抖,似乎渾身打了個冷戰,但他看到趙岩和身邊幾個兄弟有些沮喪,胸脯陡地聳起,話出口完全似個青皮無賴:“告訴你們,我回去後誰要算計我,誰就別怪我六親不認!”

趙岩向周大海一翹大拇指:“要不說你是我們的大哥呢,佩服!”

周大海的脾性屬於順毛驢,聽完趙岩的誇獎越發神氣十足,將趙岩拉在自己身邊,對他的幾個哥們兒說:“告訴你們,我回國期間,公司由趙總統一指揮,你們有事情要向趙總報告,記下沒有?”

“記住了!”四五個喉嚨產生的共鳴如牛吼,但他們在呼喊的同時偷窺著趙岩的表情,見趙岩並沒有因此而趾高氣揚,臉上的驕橫隨之淡逝。

“現在‘四虎市場’的情況怎麼樣?”周大海向推門進來的馬凱問道。

“還是不見動靜。”

“‘華聯會’還派人巡邏嗎?”

“與前幾天一樣。”

“那個杜仲坤還他媽每天都去?”

“嗯。”

“那個狗日的曹仁義呢?”

“還像個‘二狗子’似的!”

“這狗娘養的!”周大海黧黑的臉蛋子像個剛從爐膛裏掏出來的煤球,通紅的眼珠冒著凶惡的光焰,狠狠一咬牙幫骨,發出咯嘣嘣的響聲,充滿難以抑製的憤懣,“馬凱,去,帶上一兩個兄弟,今天就給他點顏色,殺一殺他狗日的威風!”

“是!”馬凱銜命地轉身欲走。

“慢!”趙岩將馬凱叫住,強調地說,“隻起到教訓曹仁義的作用就可以了,千萬不要惹出人命案來!”

“好!”馬凱一晃鐵塔似的身軀,大步流星地走了。

“哎,老四!”周大海一指華娜娜在“中國商業城”見到的那個腦袋剃得像陳佩斯似的小夥子,再一指一個瘦猴子樣的年輕人,“老五,你們兩個去配合你馬哥一下,但一定要提醒馬凱,按趙總說的分寸行事!”

“是!”被周大海稱為老四和老五的兩個人應聲而去。

“大哥,沒有別的什麼事情我就回去了,你回國以後有什麼情況我們要隨時通氣。”趙岩怕安麗娜從她舅舅那裏回到公司發現他不在不高興,同時也覺得該達到的目的都達到了,便準備起身告辭。

周大海知道趙岩用中國時下的話說叫“氣(妻)管炎(嚴)”,隻是托付地說一句:“隻有一件事拜托你,在我沒回來之前,不論發生什麼情況,都替我照管好咪咪。”平時顯得凶暴的他說到對咪咪的掛懷時,聲音居然有些喑啞。

平時在周大海麵前顯得麻木的阿·伊·卡拉菲莉亞聽完周大海的話,一聳鼻子,似乎受感動地轉過身去。

同樣受到感染的趙岩毫無拂逆之意地表示:“大哥,你就放心地回國,等你回到布達佩斯,咪咪小姐身上要短一根汗毛,我會負荊請罪。”

“好,夠哥們兒!”周大海感激地握住趙岩的手,連連抖動,“你們就等著聽我的好消息吧!”說罷,牙幫骨高聳,目光似錐,那神態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勢。

就在周大海準備明日起程回國時,杜仲坤已得知了他的行蹤。他特地把華娜娜找來,商談如何采取相應的對策。

杜仲坤的匈牙利炎黃國際貿易股份有限公司總部,設在距中國駐匈牙利大使館不甚遠的鮑依冉路大街一處坐北朝南的哥特式建築裏,大門口的浮雕是對稱的四個古羅馬神話中武士似的人物,左側兩個持劍,右側兩個揮戈,門楣中央的浮雕是一隻展翅搏擊的雄鷹,顯得威武異常,張揚著一種威凜的氣勢。

杜仲坤之所以選中這裏作為公司總部,他覺得這裏像個中世紀的將軍官邸。大概是他從戎多年,喜歡這種充滿雄壯的氛圍。在他作為公司總部的房間裏,一進門的一間大屋足有二十多平米,它是公司職員的辦公室,裏麵井然有序地擺放著歐洲最時髦的辦公桌椅和現代化的辦公用具。左麵一間是杜仲坤的董事長辦公室,右麵一間是司馬小媛的副董事長兼總經理辦公室。杜仲坤的董事長辦公室,布置得儼若個作戰指揮部。左右兩麵牆上,張貼著匈牙利1:500000和布達佩斯市1:500000兩張巨幅地圖,還有自繪的“四虎市場”、“上海市場”、“中國商業城”和“蘇聯市場”等幾幅公司攤位分布圖,在這些地圖和公司分布圖上,用紅藍幾種畫筆標出各種隱語的箭頭、圓圈、三角等符號,似乎一個軍事指揮官時刻在通覽全局,排兵布陣,運籌帷幄。在他座椅後麵的牆正中,掛著一幅中國當代著名書法家啟功的條幅,“涵星硯取香花露,沉水香浮小閣雲。”又顯示著他的風雅。

“娜娜,你說周大海這次回國的本意是什麼?”杜仲坤坐在董事長的座椅上,眉宇微蹙,看一眼華娜娜,又將目光移向坐在華娜娜旁邊一個單人沙發上的司馬小媛,那不經意地的語氣,與其說是在問華娜娜,莫如說是在問自己。

華娜娜知道杜仲坤是個善於獨立思考而又極具主見的人。他的這種性格特征是長期在嚴肅緊張、令行禁止的軍旅生涯鍛打的結果。但是,這種性格的人雖然具有處事剛毅果斷的一麵,同時又往往具有剛愎自用的一麵。華娜娜父親的性格裏就具有這種兩麵性。而作為被華娜娜父親帶出來的兵的杜仲坤與她父親的性格驚人地相似。常言道,什麼樣的軍官帶什麼樣的兵。華娜娜太了解她父親了,因而她也可以說太了解杜仲坤了。此刻,她知道杜仲坤的問話隻不過是想通過她的回答確認他的見解,同時也為他有的放矢地采取對策在說服自己。所以,她巧妙地笑著答道:“我可說不上來。”

華娜娜的回答果然在一個側麵滿足了杜仲坤的自負,他的臉上不禁泛出幾絲愉悅。他又看一眼司馬小媛:“總經理有何高見?”

“啊,我對周大海此人又不甚了解,能會有什麼高見。”司馬小媛似乎精力沒有集中,聽了杜仲坤的話支吾道,臉上的笑容也有幾分不自然。

此刻的司馬小媛的確是思想在開小差。她一連兩天,都精神恍惚,似乎被惡魔在糾纏。

是呀,怎麼會不令司馬小媛有些失魂落魄呢?前天,她突然得到密報,公司在距戈爾巴烏大街不遠的“蘇聯市場”北側的兩個秘密倉庫遭盜竊。而這兩個秘密倉庫的貨物,是當初她趁杜仲坤回國期間,指使自己的心腹將由華娜娜負責管理的公司的兩個庫房的貨物來了個老鼠搬家,然後又嫁禍於華娜娜,借此迫使華娜娜引咎辭去公司營銷部經理的職務,以排除她在與杜仲坤愛情上的隱憂。本來,司馬小媛不願意采取這種有悖道德的行為,擔心日後萬一露了餡,疾惡如仇的杜仲坤肯定難以饒恕她。可是,眼巴巴地看著杜仲坤對華娜娜越來越賞識,她又受不了。許多男人移情他戀,往往都是這些男人的妻子疏忽大意和遷就容忍釀成的禍災。在愛情上,是完全不能有第三者的。雖然,杜仲坤關照華娜娜口頭上說是出於對自己老領導提攜之恩的回報,但骨子裏真的是怎麼想的,誰知道?再說,什麼事情都有一個由量變到質變的過程。人是感情動物,杜仲坤對華娜娜接觸多了,麵對的又是一個相貌比自己俊俏的女人,能不動心?如同世界上沒有不吃腥的貓,世界上的男人沒有不長著一副花花腸子的。曆史上,一些皇帝擁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還見了別的如花似玉的女人指使太監強行讓人家“伴禦駕”呢!就說杜仲坤是個正人君子,不近女色,但要是華娜娜愛慕他,並瘋狂向他發起愛情攻勢呢?他能真的是坐懷不亂嗎?這就兩說著了。誰見過大浪拍岸而堤壩永世如磐的?於是,司馬小媛方采取了一個明知不是上策的做法,冒著不惜日後叫杜仲坤知道後兩個人感情破裂的風險,精心策劃了公司兩個倉庫的貨物被盜事件,並將華娜娜驅逐出了公司。本來,司馬小媛是想將秘密放置在“蘇聯市場”北側的兩個倉庫的貨物過一段時間悄悄處理掉,誰知不久便發生了周大海等大肆降價甩賣旅遊鞋的事件,接著杜仲坤和“華聯會”又針鋒相對地做出對旅遊鞋統一限價的舉措,司馬小媛認為時機不對,便按兵沒動。令人預料不到的是,這兩個倉庫的貨物就在杜仲坤和“華聯會”實行統一限價和周大海等極力衝破統一限價的鬥爭的相持階段被盜了!從杜仲坤他們掌握的情況分析,周大海和趙岩庫存的旅遊鞋,充其量能甩賣個四五天時間,可是到了第五天他們得到密報,周大海和趙岩不知從哪裏神不知鬼不覺地搞來一批旅遊鞋,揚言要同他們展開持久戰。這樣一來,對於杜仲坤和“華聯會”的統一限價就極為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