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小媛夜晚不能安然入睡,白日裏更是事事小心,處處精細,不敢有半點懈怠。對於湘湘,她以讓華娜娜清靜休養和應該讓湘湘從小養成集體觀念為名,第二天就說服了杜仲坤把湘湘送到一位女華人在布達佩斯一區克裏斯迪納廣場一側開辦的一所華人子弟小學校學前班,司馬小媛每天開車接送,回到別墅又是給湘湘洗澡換衣,稍有閑暇,便又在樓下客廳給湘湘講故事或補習學校老師講過的功課,隻是每天早餐後她帶著湘湘到華娜娜的寢室,叫湘湘禮貌性地說聲“阿姨再見”,馬上把她領下樓,其用意是盡量不讓湘湘多接觸華娜娜,把湘湘對華娜娜的親近降到最低限度。司馬小媛對於華娜娜,可謂做到全封閉狀態,理由是確保華娜娜的人身安全。她還嚴格向保姆交代,不許華娜娜到室外花園散步,一日三餐要把飯菜送到華娜娜的房間,不讓華娜娜在一樓客廳旁的餐廳與杜仲坤、湘湘和她共同就餐,原因是杜仲坤朋友多,來往人員雜,以防華娜娜自行暴露。司馬小媛對於杜仲坤,每天至少要早晚兩次主動催促他到華娜娜住的房間噓寒問暖,杜仲坤有時感到疲憊了不願每天像例行公事似的到華娜娜的住室去,司馬小媛還嗔怪地責備他:“瞧你,還是個當叔叔的呢!累了就不去看你侄女啦?她在房間裏憋悶一天就盼著有個人跟她說說話。再說,娜娜再大,在你這個當叔叔的麵前不也是個孩子嘛!走吧,我陪你一起去!”為此,杜仲坤很受感動。本來公司生意上的事兒就夠叫司馬小媛操心的了,湘湘的早期教育與吃喝穿戴又都是她管,眼下又增加了一個華娜娜,她方方麵麵都要關照到,夠她受累的!其實,司馬小媛這樣做可謂樂此不疲。女人為了維護個人的愛情和幸福,什麼吃苦受累乃至采取非正常手段都在所不惜。
“媛,我覺得你這幾天瘦了,晚上似乎也休息不好,是不是太累了,還是有什麼心事?”杜仲坤一覺醒來見司馬小媛輕輕側過身去,立刻意識到她還沒有睡,聯想到她這兩天每頓飯吃得像貓食,況且吃也是象征意義的,便急切地問道。
司馬小媛依然側著身子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杜仲坤頓時感到司馬小媛的情緒不對,並且好像在暗暗啜泣,立刻拉亮了床頭燈,挺身坐起,俯下身子一看佯裝熟睡的司馬小媛,見她的兩個眼角汪著兩顆晶瑩的淚珠,在橘紅的燈光映襯下,金豆子般閃亮。
“媛,怎麼啦?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受到什麼委屈了?”杜仲坤與許多男人一樣見不得女人哭。女人本來是弱者,一哭,就更顯得似風擺柳絲,柔美依人,令男人憐愛。所以,女人的眼淚是征服男人屢試不爽的法寶。
司馬小媛聽到杜仲坤出於關愛的尋問,方才還死死緊閉著的感情閘門再也抑製不住地打開了,衝出眼窩的眼淚變成斷線的珠子一樣“撲簌簌”滾落,不多時將羊肚枕巾浸濕了一片。
杜仲坤慌亂地從床頭櫃上找到塊手絹,一麵俯下身子替司馬小媛擦淚,一麵勸慰地說:“有事不要憋悶在心裏,告訴我,是身體不舒服嗎?”
司馬小媛從杜仲坤手裏拿過手絹,捂在雙眼上,表示不是身體不適地搖了搖頭。
“是你叔叔從法國來電話講有什麼大事?”
司馬小媛又是一搖頭,那齊耳的秀發像隻黑蝴蝶落在花蕊上振翅一樣迷人。
杜仲坤本來想問在公司的生意上是不是出現了什麼犯難的事情,但轉念一想,不會的。一來公司在生意上有什麼難題下麵的部門早已向他這當董事長的報告了,用不著司馬小媛一個人犯愁;二來就是遇到一些棘手的問題,司馬小媛也不會這麼脆弱,休看司馬小媛長得嬌小,但心理素質卻是個女強人,拿得起,放得下,處理事情從不婆婆媽媽的,非一般女人可比。可是,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引起司馬小媛獨自黯然神傷的原因又是什麼呢?這時,杜仲坤開始理智地反思和檢點自己的言行了。他首先想到是不是把華娜娜接到別墅來她不高興,但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像大漠的風一樣刹那間無遮無擋地消失了,他認為司馬小媛在這個問題上不僅通情達理而且還是極富同情心的。就是退後一步講,過去曾有耳聞說司馬小媛嫉妒華娜娜到公司以後身手不凡和連創佳績,即使真有這個成分的話,那麼目前華娜娜的處境完全如同一個被人宰割的羔羊,隻能受到人們的憐憫和關愛,與前麵的情況有本質的不同。往常都善解人意的司馬小媛,怎麼會變得這麼小肚雞腸呢?因此,他排除掉了這個恰恰使司馬小媛十分敏感的問題。由此看來,再精細的男人也不如精細的女人。同時,在男女之事上,遍布雷區,稍有不慎就會踩上。
“媛,是不是擔心湘湘和我會受到華娜娜的連累?”杜仲坤猛地想起昨天他家的匈牙利保姆反映,有兩個鬼頭鬼腦的中國人在別墅四周巡睃了好一會兒,他斷定是周大海手下的人。他把華娜娜接到自己的別墅來,盡管是在下班前乘醫院人少的間隙,但紙裏還能包得住火?況且,敢把並且又肯把華娜娜從醫院接走的在布達佩斯除了他還能有幾個人?周大海心裏會明鏡似的。像周大海這種心狠手辣又睚眥必報的家夥,是不會無動於衷和善甘罷休的!因此,他和“華聯會”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和縝密的防範措施。有些情況是不便於向司馬小媛具體講的,因而她為此擔憂也是難免的。所以,他消除她憂慮地說,“放心吧,你不想想,我們沒有金剛鑽,怎麼敢攬瓷器活兒。周大海他們要是膽敢在我的別墅動手腳,等待他們的隻能是悲慘的下場!”他說著右手高高揚起又用力劈下,那樣子好像當年在炮兵部隊對威武的炮群下達“預備一放!”的命令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