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小媛見杜仲坤發自疼愛地問這問那,惟獨沒有說到他那個“擅自”上,從他急切的神情看不是回避,可能是他認為屬於情理之中的事情而沒有多想,這既反映了他的自負,同時也體現了他對自己的信任。常言說,不知者不怪。於是,她轉悲為喜地“撲哧”一樂:“別刨根問底了,可能是這幾天有點失眠,睡不著可不就容易想這想那,老覺得人來到世上太苦,也太累,還有時候很殘酷……”
杜仲坤沒等司馬小媛解釋完,俯身把她攬在懷裏,搶著話碴JL說:“所以,耶穌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可是尼采又呐喊:‘上帝死了’!”說著親昵地用手指刮了一下司馬小媛玉雕一樣精巧的鼻子,“我的小媛媛,你什麼時候居然變成悲天憫人的林妹妹了,嗯?”
司馬小媛正要撒嬌地往杜仲坤懷裏偎,突然在司馬小媛一側的床頭櫃上的電話煞有介事地響了。她急忙向外一側身子,左臂依然勾著杜仲坤的脖頸,右手拿起電話耳機:“哎,您好……”
“你甭他媽的嗲聲嗲氣的!叫杜仲坤那狗日的接電話!”司馬小媛剛要問“您找誰”,便被電話的另一端氣勢洶洶地吼聲硬憋了回去。
機敏的司馬小媛立刻用抽出來的左手緊緊捂住耳機:“他要找你接電話,樣子好凶好凶!”
“看來是風雨欲來呀!”
“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家的電話?”從司馬小媛的話語中,看出她已經猜出來電話者一定是周大海或者是他手下的人。
“這些人想做什麼做不到!”
“那,你接不接?”
“來而無往非禮也。不接他們還以為我害怕了,就更助長了他的囂張氣焰!”杜仲坤微微一咬牙幫骨,腮邊頓時隆起一道堅硬的肉棱子,拿過司馬小媛手裏的耳機,“喂,你先聽著,我杜仲坤坐不改名立不改姓,你有什麼要說的就直接講吧!”“好,算你姓杜的有種兒!老子也來個通名報姓,我叫周大海,是華娜娜法定的丈夫!”
“周大海,我先正告你,以後給我說話先記住要刷刷牙,免得汙染了空氣,也免得叫人惡心!”
“這是老子的習慣,你他媽管不著!”
“我的話你記住了沒有?你要不明確回答,我可就放電話啦!”
“好,算記、記住了。”
“那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我說你給我裝什麼糊塗?”
“我裝什麼糊塗啦?”
“我問你,華娜娜與你是什麼關係?”
“是什麼關係?噢,她爸爸是我的老戰友,也是老上級,我自然就是她的叔叔了。”
“就是這麼個強拉硬扯的叔叔呀!可你知道華娜娜與我是什麼關係嗎?”
“我當然知道,你們兩個就還算是夫妻關係吧。”
“怎麼,還算?你他媽、噢,不是你他媽,算我嘴臭,你不要放電話。我再告訴你一遍,我們可是明媒正娶,是經過中國的《婚姻法》認可的。”
“那又怎麼樣?中國的《婚姻法》還規定,女人受到男人非人的虐待,不僅可以提出離婚,還可以起訴你,將你這樣的人送上法庭呢!”
“那他媽不是沒有跟我提出離婚嗎?”
“周大海,我再次鄭重警告你,你不要張口就臭氣熏天!”杜仲坤強忍著憤怒,“周大海,你要是個真正的男人就該承認,你和華娜娜走到今天這個樣子,完全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一直想問你的是,人家華娜娜嫁給你,你不但不善待人家,反倒百般揉躪人家;在國內沒蹂躪夠,如今又追到匈牙利還不善甘罷休,華娜娜到底欠你周大海什麼?!”
“她欠我多啦!”
“什麼,你說!”
“錢!”
“錢?多少?你說個數!”
“你甭給我擺出一副大款的架勢!”
“周大海,你不要給我往別的地方扯!我既然對華娜娜的父親講了,我把她帶到匈牙利來會關照好她,就會說到做到,絕不食言。你痛快點,馬上給我說個數!”
“我說出來你能拿得出來嗎?”
“你要有膽量開口我就拿得出來!”杜仲坤雙目圓睜,兩腮的肉棱子變成偉岸似的堤壩,額頭暴起的幾根青筋似利劍出鞘,從丹田噴發出來的吼聲震人耳鼓,具有攝人心魄的穿透力。
司馬小媛聽到這裏臉色由白變黃,緊張的心情不由得使她下意識地抓起身上的毛巾被的一角塞在嘴裏並用牙齒死死咬住,覺得隔著毛巾被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她感到杜仲坤由於過於憤懣而變得有些失去理智了,要是周大海胡亂說出一個天文數字,你當真能拿得出來嗎?
其實,司馬小媛這種擔心是有些多慮。杜仲坤所以敢與周大海叫板,是準確地把握了周大海的脈搏,斷定他是不敢胡說的。因為,周大海本來欠國內銀行的巨額貸款沒有還,他那頭戴烏紗的父親為此已經受到了牽連,他要再敢胡說華娜娜欠他多少多少錢,豈不是又給他頭戴烏紗的父親正在反腐倡廉的關口增添一道越發“說不清楚”的門坎兒。
果然,周大海聽了杜仲坤氣衝霄漢般的回答一時語塞了,吭哧了半天,咆哮地詈罵了一句地痞無賴似的話:“杜仲坤,你真要把老子逼急了,我會與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叫你他媽的痛苦一輩子!”說完悻悻地摔下了耳機。
“外強中幹!”杜仲坤鄙夷地說了聲,轉身撳滅了床頭燈,一把將司馬小媛攬在懷裏,“媛,接著睡我們的安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