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我是你的新鄰居。”
衣冠不整、蓬頭垢麵地暴露在任何人麵前,都足夠讓她撞牆自殺,而且她還會留下遺書要求立即焚燒屍體。更何況,這還是個貨真價實的笑起來很好看的年輕男人,會修燈泡,會煮醒酒湯,說話會抖機靈……嗯,還真挺機靈,她喜歡。如果她是精心梳妝過的,剛才她就會直接與他約會。
想到這裏,她將最後一絲睡意甩在腦後。回到房間裏,她開始洗臉刷牙,挑選衣服。
一切都收拾妥當的時候,剛好下午一點五分,但約會略微遲到反而更顯得女方矜持得體——女孩子都會遲到一點點嘛。在這五分鍾內,對方會忐忑不安地思考她不露麵的原因。然後在她露麵的時候,喜悅之情會增加好幾倍。
臨出門前,她接了湯毅凡的第十二個電話。她興高采烈地表示,自己終於找到了醫治失戀痛苦的良藥——隔壁新搬來一個帥氣的陌生人,她對易凡說他如何好玩如何體貼(“醒酒湯哦”)。湯毅凡忍俊不禁地叮囑她,分手了可別忘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他。“Vivien前男友俱樂部”現在打牌正好夠手,於是就沒人在旁邊遞煙了。
她酒醒之後,世界果然一片大好,連湯毅凡的“狗一日”都分外可愛。
微婉美滋滋地出門,輕觸隔壁門鈴,卻沒人應。她急躁起來,重敲幾下,但門裏依然一片沉默。她這才意識到,他人已經走了,他居然連五分鍾都沒有等她。你準備了一肚子的釣男人上鉤的調情語句,完全沒處使,這鬱悶才真叫大發。
這男人是死腦筋嗎?拜托,她隻是遲到了五分鍾而已。
那種“沒人為我而留下”的落寞又襲上心頭,她突然很想知道虞雪是到底怎麼遣走落寞的。
可能沒有那麼多男人會在馬路上回頭看虞雪,但曾有那麼一個男人,願意為她而留下。她值了,夫複何求呢?
微婉噘著嘴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下午,易微婉窩在阿泰內廣場的套房裏吃了好幾份牛排,不是在她的芭比房裏,就是在湯毅凡的套房裏。她知道他在這裏至少簽了一年的合同,這間窗口位置很好的套房,隻為他一個人留著。即便他不在,也不會訂給別人。於是,她可以隨意地霸占。毅凡並沒在巴黎置產,他甚至說過他不喜歡法國這地方,軟骨頭多得緊,叫他看著膩煩,且,她援引他的原話——這是個沒有前途的地方。
可是,這裏正適合她這種沒有前途的人待,於是他話又說回來:“既然您要在這兒長住,那我不來也不是個事。”
於是這幾年他頻繁地來巴黎,並且擇了處酒店——她的酒店。他訂下了一個房間,算作他的“長期落腳點”。
安東尼送甜品進來的時候,她正對著蒙田大道美如夢幻的街景發呆。
老人微笑啟口:“寶貝,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知道。你在想,‘今天下午過後,這姑娘會胖成熊貓’。”微婉懨懨地攪著碟子中香濃的奶油,“不過我不在乎,說真的,安東尼,漂亮又有什麼用呢?”
“不是。我想的是,你現在需要一個最好的朋友。”
兩個小時後,易微婉就坐在前往倫敦的班機上了。這是幾周以來她頭一次全身心地感到喜悅。
剛才,就在她吃完最後一口鬆露之前,安東尼告訴她,他剛從公司總部得知,倫敦海德公園一號的房子,三天前迎回了主人。如果她願意,隨時可以去拜訪。微婉當即就決定,接受安東尼的這個邀約。
“我馬上打電話給Yvone Chang,說你日落之前會到騎士橋。寶貝,周末玩得開心。”
你可能認為,客戶允許安東尼直呼他的名字,這會讓安東尼感到很榮幸。但事實上,該感到榮幸的是該客戶。因為能讓老安東尼待見的孩子,世界範圍內,十根手指就可以數得過來。而如果微婉這時還記得起新鄰居的質問的話,那她就該感到解氣,因為她在周六的早晨,其實是有事可做的。
隻要有一個Yvone Chang在她身邊,她的周末上午就不會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