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皇宮?
怪道剛才總覺得這屋子格局不夠大氣,更不像是皇子們下榻之地。室內並無特別金貴的物事,連行宮都說不上,更像是臨時落腳地,外麵很空闊,隱隱還聽得跑馬聲。
仿佛看出我的疑問,三皇子開口道:“你真的嚇傻了?我軍凱旋,自邊地回朝,還沒入京,十二他心急,徑自先來會合,卻忽患急病,隻有叫了你們來,這裏距皇宮尚有路程,禦醫哪是說來就能來的?如果想活命,你們最好自求多福,能讓十二——”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病榻上的十二皇子吃力的對他揮手,他才悻悻然住了口。
凱旋?邊地?即是說這裏還有戰亂了?
劉郎中趕來了,一個小童提著藥箱跟在他後麵。
看得出他一路上都在組織說詞,才剛站定,立刻竹筒倒豆般:“十二殿下忽患惡疾,口唇發紺,呼吸艱澀,對這種病症,老夫包括眾位郎中鮮少遇到,但集結大家的經驗,或許唯有拔罐之法可以驅邪扶正,消除閉塞——”
說話間,那小童已經打開藥箱,準備起工具來。
本來都豁出去的三皇子卻又猶豫起來,“慢著,你有幾成把握?”
……幾成把握。這真難回答。即使最先進的統計軟件也隻能算出已治療病例的治愈率、緩解率、生存率,如何對未來進行精確預估呢?我們看電視上說“治好你的眼睛有30,希望”之類,總是被雷焦。如果事前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希望,一旦失敗,病家如何接受那百分之一突變成百分百?
該死,職業病又犯了。
“這個,老夫家學淵源,師從多位前輩;拔罐之法也是眾人商議……”劉郎中戰戰兢兢的說著,我看見他褂子下麵的手已經捏緊成了拳頭。
我的心不禁一涼。原來他說試試並非謙虛,還真是死馬當活馬醫。
畢竟,由幾十位民間郎中一致鐵口認定的不治之症,哪可能那麼快就真的想到對策。
本來打定主意袖手旁觀、發誓要涇渭分明的我,也不禁為那病榻上的少年擔憂起來。
三皇子沉默半晌,終於起身走到我這一側,讓出位子給劉郎中。
於是,由那小童扶著十二皇子的身子,劉師公開始施行拔罐之法。
劉師公年紀不小,再加上心情緊張,一雙手越發顯得顫顫巍巍。我轉過眼,正好和三皇子的眼神對上。
看他緊鎖的雙眉,眼中恨不能以身替代的心痛,我忽然忘記了剛才他對我舉箭相向。
“真的沒有一點原因,忽然發病?”我忍不住問,“十二殿下他可有肺部舊疾?之前受過傷?近日可有風寒?吃了不潔食物?”
問出口我才知不妥。我怎麼就忘了剛才三皇子發現我是女人之後,話語中流露的鄙夷輕視呢?
但這次很奇怪,他居然隻是沉聲答:“沒有一丁點征兆。”
太奇怪了!莫非是連現代醫學也解釋不了的“原發性”或“自發性”疾病?
對於才經曆了行業準入資格考試的我來說,當初複習的時候,巴不得全天下都是這種病,這樣一來,考試中心就不會出病因學方麵的題,可以節省不少腦細胞,可是現在——
突然發作的呼吸困難、持續劇烈的咳嗽、不能平臥。
等等,雖然說呼吸困難已經很嚴重,但從這裏看過去,十二皇子卻沒出現典型的“三凹征”,肋間甚至還可說是飽滿……
有什麼東西從我腦中一閃而過。
“十二殿下!”忽然,那本應旁觀的婢女驚呼。
我和三皇子連忙看過去,劉郎中在十二皇子背部拔罐之後,病情非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更有加重之勢。眼見著十二皇子的口唇都開始發青,眼神也有些渙散了。
三皇子眸子一緊,還沒等他發話,劉郎中已經停止了拔罐:“看十二殿下的情況,也許是屋內不通風,以至於虛脫。”
那小童也是個訓練有素的,連忙開窗通氣,搖扇送風,但十二皇子的症狀仍舊加重,他用手抓緊了胸前的單衣,甚至把胸前的皮膚抓破了都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