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冰阪四處依然是燈火通明、熱鬧一團。賽場裏依舊喧鬧著,翻騰著人潮。
不僅僅是冰阪的全體師生,整個新瀉市的所有學校的學生和料理愛好者都聚集在了這裏。人不但沒有越來越少,甚至變得更多了,有很多對料理一知半解的人也跑來要看這最後一戰。有宵禁的學校的學生甚至已經準備好訂下酒店旅館,徹底做好了不回去的打算。
他們也明白,可能自己一生都再也不能親身看到這麼精彩的料理比賽了。
人潮歡呼著,滾動著,像一層層的海浪,不疲倦也不停歇。
聚光燈下的真一郎已經是滿頭大汗。他正拚命調動著自己每一根神經,調動著手指和手臂上的每一塊肌肉,雙腿深深紮進了地麵一樣堅固。
北條鵲的神情顯得輕鬆不少,他的腳步也十分輕浮,在舞台上輕輕跺著。但並不是完全隨意,而是像踩著隨意的舞步一樣優雅。
真一郎知道,這是和北條鵲淵源很深的那位高人的獨有習慣。現在的北條鵲看起來並不認真,實際上是在努力進入一種閑適平和的狀態。
這種名門子弟的小習慣不僅僅是一種氣質,還是一種強悍的技能。這和努力、天賦都無關,而是一種傳承著的精魂,是真一郎這種憑個人才華曆練出來的人永遠也學不到的東西。
此刻兩人雖然麵對麵站著,看起來旗鼓相當,事實上缺乏這種訓練的真一郎已經先輸掉一分氣魄了。
主持人禦琴羽邁著台步走到真一郎和北條鵲的中間:“可以開始了嗎?”
真一郎點頭道:“可以開始了。”
北條鵲輕蔑地挑了挑眉毛道:“快點開始吧,我已經等不及要收拾他了。”
北條鵲話音未落,台下就響起了波浪般的歡呼聲。
“看來大家已經等不及要見證這場對決了。”禦琴羽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遍了會場的每個角落,“現在,冰阪學園祭料理大賽決賽開始!”
會場裏如煙花一樣響起了歡呼聲,氣氛達到了空前的高漲。
可也就是在這一瞬間,真一郎似乎失聰一樣,陷入一片深沉死寂之中。
似乎隻有一個渺遠的聲音在呼喚著他
——加油!哥哥。
長川懶散地在後台上翹著二郎腿。
他本應該在裁判席上,可他卻不在。
他身邊也有一個不應該在後台的女孩子,那個女孩子此刻本應該坐在奈緒子身邊,可她也不在。
這兩個人在這個時間居然出現在了這裏。
可能十天前連他們自己都想不到。
“右衛門花。”長川笑了,他知道花子會來找他,事情到這裏都順利無比。
花子怯生生地點頭答應道:“是。”
和服翩翩擺動著,女孩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那麼可愛動人。她施禮的動作讓長川想起了自己女兒長川穀子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溫柔與嫵媚。
不過穀子現在已經出落成一個英俊瀟灑的女人了,她曾經瘦弱稚嫩的小手,現在正撐著一個風雨飄搖的長川家族。
越是這麼想,長川就越是欣賞花子的純潔與善良。他回憶起第一次見到花子的時候,自己仿佛又變回了三十歲的那個小廚師,沒有錢也沒有權利。對那時候的長川樹而言,天底下最快樂的事情,莫過於背著自己又輕巧又可愛的女兒一起漫步在油菜花田。
不過一個衰老枯萎的老人也不能對未來要求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