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忠祖罵道：“今年臘月三十日我不接先人，正月裏不坐紙。讓別人燒香來的時候看看是什麼樣子！這可是我尋下的賢惠婆娘造成的。人人都說你賢惠，我就要讓世上的人看一看你的賢惠呢！賢惠得先人都不接，叫人知道你的真麵目。要不然還時常叫世上的人罵我忠祖不是人，還當你真的是個賢惠婆娘呢。讓世人都明白，說男人賣命打工掙錢買的VCD，婆娘在家裏交給娃娃弄壞了。往年我把先人接進來給唱佛教音樂就等於念經，今年我拿什麼放碟片念經呢？”素娥想：以前你搞什麼氣功的時候買的錄音機還好好的不是放在那嗎？忠祖越說越生氣，衝到素娥跟前，一把抓起縫紉機上的衣片，扔到裁剪台上，吼道：“別給我裝樣子了！”素娥終於聽出了根由，病根還在VCD 上。閑著一雙手想，難道要我給你賠償嗎？他的意思是真要我賠。就這樣僵持著，第二天房子也沒掃，衣服也不讓做，飯也沒得吃，仍是罵人的罵人，挨罵的挨罵又過了一天。素娥急也沒辦法，怕挨打也不敢分辨。直到二十五日忠祖才不阻擋了，但仍罵不絕口，素娥咬碎銀牙往肚裏咽，隻好繼續做衣服。直罵到臘月二十八日，年貨也沒置辦，忠祖直截了當質問妻子：“VCD的事怎麼辦？反正我不就這麼拉倒！我的工錢還拿不到手，我是沒辦法。這街道的商店這兩天了肯定不賒賬，你不想辦法解決我跟你沒完！年就不過了，咱們鬧。”素娥尋思著：看來再不買一台VCD這強盜不罷休，於是強忍著憤怒說：“我堂妹小白在縣城賣這些電器，打個電話讓她班車上給你捎上一台。”忠祖說：“打電話去，你不打叫誰打去呢？現在就打去。”素娥氣得亂顫，隻好放下手中的活，來到街上公用電話處給堂妹打電話，聯係了一台DVD。堂妹說VCD已經過時不賣了。
第二天臘月二十九傍晚時分，賒欠的DVD從班車上捎來了。忠祖等了半天接上貨，高高興興抱進門，打開紙箱，取出來一看是兩台，一台是DVD，一台是功率放大器，他更高興了。於是由聰聰兄妹幫著將一堆數據線逐一連接，左接不響，右接也不響，順接不響，倒接也不響。忠祖口中又罵起來：“廢品機器，壞著呢！” 有人叫走了忠祖，說是給結算工錢。聰聰於是放手連接起來，妹妹給幫著打下手。連接完響起來了，接到電視上圖像也出來了。素娥看著聰聰伸出大拇指，點頭笑了，說：“好。”聰聰也高聲說：“好！”素娥想起了這樣一句話：孩子是天生的科學家。然後聰聰又叫上妹妹去拉來了一車水。
忠祖進來時，DVD響著，又拿到了工錢，臉上洋溢著笑容，把DVD音量再調高些，環繞震響。他把領到的三百元交到素娥手上高聲說：“還有兩百元正月裏才發呢。”素娥知道這錢拿不安生，仍交還給忠祖。她還在趕製衣服，最後五件衣服要明天年三十交割清楚。忠祖把錢裝進衣袋，擠在兩個孩子中間擺弄他的DVD。看了一會便幫助素娥熨燙衣服。 素娥盤算著自己手中隻攢了四百塊錢，不知夠不夠堂妹的DVD錢，不知道正月裏孩子們上學時還要多少學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