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含期盼的眼神,脆弱的話,讓駱啟霖於心不忍。這麼多年的感情,他還沒有淡薄到忘得一幹二淨。
即便已不愛了,她也曾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他心中有一角保留給了他們的過去。隻是,一顆心如何能同時容下兩個人?他對她,現在有的最多就是不忍。
傅舒雲見他不語,淡淡笑了笑:“雲兒就全當你是答應了。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去看她吧。”
然後便與他錯身而過,輕推開偏殿的大門,走了出去。合門時,眸中閃過一道幽光,是怨恨,是不甘,是燃燒的妒火。
她求他在心中給她留一個位置,他竟是都沒有答應,全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門合上後,駱啟霖看了眼黑暗中躺在床上模糊不清的人影,輕步靠了過去。
站在床畔久久未動,隻是細細看著床上躺著的人。鋪了一榻的長發讓緊閉雙眸的她看起來更顯脆弱。她跟著他,真是吃盡了苦頭。在樊凉差點丟了性命,在這皇宮又失了孩子,他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把她照顧好。
“顏兒,對不起。”聲音中是滿含的抱歉和痛楚。
他的這句“對不起”讓床上躺著的人眼皮顫了顫。他在對不起什麼?孩子?還是她?
如果是孩子,不關他的事,又不是他害死的。如果是她,也完全不必要,她隻不過是剛好成了填補他心理空缺的人而已,還是自己送上門的。
她其實早就醒了,隻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
他剛才跟傅舒雲的對話,聲音雖不大,但在這安靜幽暗的夜晚,卻都清清楚楚傳進她耳朵裏,她想不聽都不行。
現在隻恨自己為什麼不一直昏睡著,為什麼要這麼早醒來?讓她聽到了這不該聽到的話,她焉能裝作若無其事?一直握在右手上的那根白玉簪幾乎被她絞斷。
她真傻,他心裏一直都有別的人,隻有她不知道。其實,現在想想,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喜歡”,一切不過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的猜想罷了。
在樊凉,他接到的那封署名“雲兒”的宮內來信,是傅舒雲傳給他的無疑,剛剛她親耳聽見傅舒雲在他麵前自稱“雲兒”……
想起前幾日她問駱淩天傅舒雲的事,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瞞的不過就是駱啟霖和傅舒雲的那段過去。真的過去了嗎?
駱淩天對傅舒雲頗有微詞,就是因為她棄了駱啟霖,將駱啟霖傷得至深。正因為情濃,才會傷得深。
傅舒雲心裏的那個人,就是駱啟霖,卻因為傅家而不得不棄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多淒楚的一個故事,相愛卻不得相守,現在對她來說卻是如此諷刺。
剛剛傅舒雲問他是不是將過去都忘了,他沒有答她,他沒忘。
她讓他在心中給她留一席之地,他沒有拒絕,他心中一直都有她。
是啊,如此深的青梅竹馬的感情,是能說忘就忘的嗎?
心內好酸……好疼……
小腹傳來的一陣疼痛讓她回了神,被掏空般的疼……
她隻記得在馭荷池邊,西門挽清抱著她,然後……她的孩子……孩子,必然是沒了……
她現在該還是在宮內,不然,傅舒雲也不會在。
心下無力的糾疼著,她的孩子沒了,還讓她知道了他跟傅舒雲的過去,讓她情何以堪?
床邊立了一陣的男人,緩緩坐到了床畔,看了眼她放在被上一直握著那支簪子的手,輕輕握住,讓她一顫,聽到了他隱含痛楚的聲音:“顏兒,你既如此在意它,為何卻要離開我?”
心下酸澀疼痛漫延。他還在意她離開他嗎?他不是都忘不了傅舒雲?
感覺他溫熱的手落到了她臉側,她微蹙了下眉,不自覺就偏了偏頭躲開了。
駱啟霖的手頓了頓,又貼了上去,溫潤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不確定:“顏兒,你醒了?”
苑苑眼皮顫了顫,喉間因風寒湧上一陣不適,“咳,咳”輕咳了兩聲,也無法再裝睡,緩緩掀開了眼簾,如黑曜石般的眸一下就撞進了他漆黑幽深的眸裏,她看見他眼底閃過的驚喜,在她還未及反應之時,他溫軟的唇就顫抖的落在她額間。
他直起身看她,眸中還有擔憂。
他是在可憐她嗎?苑苑淡淡說了句:“你怎麼來了?”
他沒有答她,隻是在黑暗中細細看著她的臉,手輕輕在她小臉上撫摸。
苑苑微澀的將眼從他臉上轉開,有意無意的避著他撫在她臉上的大掌,可怎麼也避不過。他心裏既有別人,現在為何還要這麼對她?
使力將頭偏到一邊,明顯的拒絕,讓他空了的手一顫,心也揪緊,她是在怪他。也不再強求,收回了手,隻細細看她。
見他收了手,她開始在黑暗中打量起她所在的屋子,問了句:“我這是在哪?”
“挽雲殿偏殿。”輕聲答了她。
“挽雲殿?”她緩緩將眸移到他臉上,“雲貴妃的寢宮?”
他點了點頭。
她淡淡扯了扯唇角,自己竟是被送到傅舒雲的寢宮,是上天有意安排她來看這出老情人相會的戲嗎?連老天都要讓她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