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白絹高高懸起,如畫卷鋪展。隻見一片桃花林,枝葉青翠,落英繽紛,左側空白處書著瀟灑幾個隸體墨字,宴月舞桐。
樓下的人群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及喝彩聲,隔壁桌的人恨不得撲到對麵的樓上抱著她的腳頂禮膜拜。
靈竹震撼地微微張著口,重複地說著:“好厲害!”
竟央卻沒什麼表情,淡淡地喝著茶。“雕蟲小技罷了,不足以過讚。”
靈竹很驚訝。“靈父,真的很厲害呀,你為什麼這樣說?”
竟央沒回答,倒是塬圭開了口。“幼主,等您見到七主就明白了,他們才是真正的厲害。”
“咦?難道你見過?怎麼樣,是不是特別帥氣漂亮?”
塬圭露出崇敬之色。“我年幼時有幸見過前任火主,他隻翻了翻手,十裏樹林頃刻就燒成平地。我至今仍清楚記得,他從熊熊烈火中走來,衣袂翻飛,黑亮的長發如獵鷹般割裂天空。”
靈竹興奮地拍著桌子。“酷斃了!”
“據說現任火主靈力更在前任火主之上,若是能讓我再一次目睹火主風姿,便是死了也值!”塬圭唏噓感歎。
竟央清了清嗓子以顯示自己還在,在自家正主麵前大誇火主算個什麼意思。
塬圭聞聲收起向往的神情,尷尬地站了起來。“靈主,我去喂馬。”
靈竹也意識到自己有點過了,便嗬嗬笑了笑,埋頭吃菜。
竟央捋了捋袖子,開口道:“昨天風主有事先走了?”
靈竹頓了下,然後猶豫地點點頭。
竟央歎了口氣,捏了捏眉心。“竹兒,你跟風主的婚事還是前任魂主定下的,一晃都過去五年了,如今新任魂主已上任多時……我跟你靈母商量幾次,雖然很舍不得,但也覺得理應早些把婚事辦了,以免夜長夢多。你認為呢?”
靈竹一根魚刺吞進嗓子裏,哢哢地咳嗽起來,心裏咆哮著“我高中沒畢業還是未成年好不好?能不能不要說出這麼驚悚的話,尤其是吃飯的時候!”
“被魚刺卡到了?”竟央慌忙喊小二端醋來。
靈竹皺著眉頭痛苦地喝下一大碗濃醋,眼淚都嗆得流出來了,趁此機會,一把抓住竟央的衣袖,楚楚可憐地說:“靈父,竹兒舍不得離開您和靈母……就讓我再在您二老膝下孝敬幾年吧……我不會洗衣不會做飯還病體未愈,您把我扔到別人家,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您忍心看我受苦麼?”
竟央看她紅著眼圈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頓生不舍之情,抬手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水。“罷了罷了,就跟風主說我們年紀大了實在舍不得,再緩幾年吧。”
靈竹含著熱淚猛點頭,心裏歡天喜地比了個V字。
吃完午飯,兩人走出宴月樓,塬圭早已喂好了馬在門口等待多時,見二人出來,走近竟央悄悄說了幾句。
竟央聽到後露出詫異的神色。“當真?快帶我去看看!”
靈竹莫名其妙地跟著他們在人潮裏拐來拐去,最後在貌似布告欄的地方停了下來。叫做告示的東西貼在牆上,周圍圍了一大圈人,人頭攢動熙熙攘攘,靈竹個子不高看不到上麵的字,不知道那些人在熱鬧什麼。
塬圭站在前麵為二人擋住推搡的人群,竟央大略看了看,點點頭,拉著靈竹走到旁邊空地。
“靈父,怎麼了?那張紙上寫的什麼?”
“凡人的王準備這個月二十七在聖廟祭神祖,貼告示邀請七神正主參加,一起祭拜神祖,祈禱天下太平風和雨順。”
“咦?七主不是不輕易露麵的嗎?凡人的王怎麼會請他們?”
“大概這些年邊境實在不太平,最近又頻繁出現災害,凡人的王以祭神祖為借口,想見見七主從而交涉吧。”
“這樣……不太好吧?”靈竹想了想,皺眉。“這麼突然地讓七神現身,會嚇到百姓吧?說不定會引起民亂。”就像葉公見了真龍會害怕一樣,神仙偶像什麼的,就應該隻存在於想象和飄渺的傳說裏,如果見了真人,多半是要失望和美夢破滅的。
“離那天還有二十日,靈主,該怎麼辦?”
塬圭本來長得就憨厚,做出深思的表情後更是顯得傻氣,偏偏本人不自知,最喜歡模仿大人物思考時帥氣的神情。靈竹歎口氣,同情地看著他,這輩子他是沒什麼耍帥的可能了。
“不要慌張。”竟央抬手製止,“此事關係重大,魂主不可能不知道,他定會找其他六主商討,這樣一來,說不定也會來找我們。先回馬車去吧,我們等魂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