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看到《決戰刹馬鎮》(以下簡稱《刹馬鎮》)的劇照,孫紅雷寬簷帽、長把槍、高頭大馬、潮人圍脖,像是西部牛仔和加勒比海盜的混搭中國版,便預感到這會是一部很“飛”的電影。通片看下來,《刹馬鎮》確實很“飛”,但沒有忘記腳下堅實的土地。
影片伊始,狂沙彌漫的荒野、挺槍立馬的悍匪、俯拾即是的類型符號,給人以強烈的西部片期待。可這隻是虛晃一槍,短暫的引子過去,影片立時轉入當代中國某電視鑒寶的欄目現場,小眼睛村官孫紅雷憨態可掬地在鏡頭前推銷著他賴以為榮的家鄉——刹馬鎮,從西部傳奇到鄉土現實的急速轉換,使影片的異樣氣質陡然而生。
借用主旋律電影屢見不鮮的敘述套路,《刹馬鎮》講述了一個村官為給百姓謀福利,深挖鄉土資源,最終脫貧致富的故事。這樣一個故事,似乎與我們通常想見的商業“類型片”相差十萬八千裏。然而,一旦指明鄉土資源是當年土匪藏下的寶,招商引資引來國際大盜,鄉土與類型瞬間對上了眼,火花四射。在那個建好了山寨“迪士尼”,旋轉木馬、土造摩天輪和情境秀一應俱全的西部村鎮,一場別開生麵的貓鼠大戰精彩上演。
除去西部片的外在包裝,《刹馬鎮》嫁接了小人物的成功夢與某些“笨賊一籮筐”的敘事技巧。我至今仍無法用言語形容《刹馬鎮》令人捧腹的喜劇特色是什麼,那是一種不同於馮小剛的京腔雅痞範兒、有別於周星馳的港式無厘頭、混合了方言喜感和肢體追逐,並借助敘事動力持續推進的雜糅形態,產生了一種荒誕而真實、複古而時尚、聰明而不矯情、笨拙卻有靈光的獨特氣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它接地氣!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大家傾向於將“類型片”視之為一種技術活兒,有著元素的拆解,便有著佐料的勾兌,於是習以為常地在一個既定的框架之內,設計種種肩負著類型功能的人物,填塞進浮皮潦草的橋段,無意中往往忽視掉商業電影賴以生存的根本要素——與老百姓的情感關聯。出色的商業片不僅要滿足感觀,更要訴諸心靈,這便是為什麼很多觀眾在看《瘋狂的賽車》的時候,一方麵為其錯綜的多線敘事歎為觀止,另一方麵卻覺得與《瘋狂的石頭》相比隱隱少了些情感上的熨帖。在這方麵,應該說《刹馬鎮》做到了較好地契合,它將年年月月都在廣闊中國發生著的現實和一個瘋狂的盜寶與護寶故事相結合,敏銳地捕捉到了荒誕與狡黠背後,國人尚未泯滅的理想主義激情,並給予這種在荒誕環境中嚴肅認真地去做一件事的行為以強烈的情緒支撐力。
《決戰刹馬鎮》有著一個極端“山寨”之名,與某部美國西部片僅一字之差。在這種公然的“致敬”之舉背後,包裹著的卻是打造純天然、純新鮮、純本土商業類型電影的強烈自負。在即將到來的暑期檔,出現這樣一部有著新鮮旨趣的國產電影,無論如何是件可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