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沫的心猛地被揪緊,好像有什麼東西梗在喉嚨之中,無法言語。下午的時候她還在和舞子說笑,她笑得那麼明媚,她說她要把他們的孩子指腹為婚,如果她當時能不拒絕她。那個為了自己的孩子同樣受了很多苦,辛苦懷孕,一心希望有一個孩子能在她的後半身陪伴著的女人。

夜沫突然就淚流滿麵。感覺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她和Zora的梁子是結下了,永遠都解不開。

“舞子已經睡著了,你先好好休息,等明天再去看她吧。好嗎?”恍惚間,喬力揚緊緊地抱住她。

好嗎?不好!

那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她要拿什麼來償還。雖然知道舞子這個善良的女人,不會怪她,可是她的自責不會因此少半分。

大地色的,落地窗簾把房間掩得嚴嚴實實的,夜沫推開門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舞子一個人拿坐在床沿上,手裏拿著的是一個月前在醫院孕檢時拍的片子。從醫院出來之後,舞子幾乎每天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五個月大的生命啊!可以看到他的小手,乖巧地蜷縮在媽媽的懷裏。夜沫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果不是她那天的衝動,也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但是從來沒有如果。

夜沫走過去,慢慢地拉開窗簾,陽光頓時從外麵打進來,照在舞子蒼白的臉上,短短一個星期,舞子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目光依舊有些呆滯。有時候會微笑,思念那個無緣的孩子。

“舞子。”夜沫握住她的雙手,在她麵前蹲下,當是懺悔也好祈求也好,求你真的不要這樣了。她真的好怕。

舞子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伊藤相川離開的時候她不是不難過,因為有孩子她總覺得伊藤並沒有離開他,這個孩子是他留給她最好的禮物。可是現在連孩子也沒有了。她愛這個男人,為什麼連最後一點可以牽掛他的東西也沒有了。

然而當前兩天她看到郵箱裏的信件的時候,她才明白了,也許這就是伊藤相川的意思,默默地愛他愛了十多年,一直沉浸在單思相之中,就算伊藤相川已經去世了,但她還是沒有走出來過,沉浸在一廂情願的思念中。然而她從來沒有真正走進過他的世界。

也許他就是不希望她這樣,才剝奪了這一個孩子,她不怪任何人。不怨了。

“夜沫,我很好。”舞子抬睫看向窗外的陽光,突如而來的亮光讓她有些不舒服,但是很快就適應了。

“我想回日本,重新追求我的愛情。”

她要振作起來。為了那些一直關心她的人。她會好好的,隻要這是他希望的。

喬喬的雙滿月酒辦得很熱鬧,來了很多朋友,喜悅仿佛可以衝淡了所有的仇恨和憂傷。一個月,舞子會笑了,開始願意出來曬曬太陽了,會來看她,看寶寶。今天的舞子穿著深藍色的和服,上麵繡著粉嫩的梅花,桔色的腰帶,她笑起來的時候雙眼像個月牙彎兒。

而還有什麼比夜沫看到舞子走出失子之痛更開心的呢?這一個月夜沫找人調查資料,申請上訴。但所有的程序都比他想像的要複雜的多。

夜沫抱著喬喬對親朋好友微笑,一一打招呼,這次他還邀請了陳局長。夜沫把手中的孩子遞給吳媽,朝那個明明已經人到中年卻俊秀不顯老的男人走去,陳局的背景雄厚,全家上上下都是從政,連遠房的親戚都是人大代表,隻要他肯幫忙,就會順利很多。

就在夜沫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時,喬力揚拉住她的手,視線定在對麵男人的臉上,深深地鎖眉。

“沫沫。”陳局可不是簡單的人,他不想夜沫摻和進這些複雜的事情。

力揚,我不要!那是他們第一個孩子,當初失去這個孩子她有多麼地痛苦,一直以為這是報應。難道做錯了事情什麼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嗎?原以為隻是上訴就可以,但沒想到那個謝醫生牽連的事情太多,收受賄賂把他放出來的官員們哪肯重新受理此案。一年前喬力揚把他弄進去,那些人自是承諾了會放他出去,才沒有被說出來。又能拿錢又能保住自己何樂而不為,就是沒想到那麼久,還會有人要重新翻案。

最終喬力揚還是妥協了:“好吧,我們一起過去。陳局能賞臉過來,我們本來就應該去敬他一杯。”

不需要過多語言,他們已經越來越默契,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陳局。”

男人聞聲回頭,輕扯嘴角,看起來心情還不錯:“上次謝謝喬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