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1)

剛洗完澡,二爹手下那幫小青年,硬是把他拽進“一枝花”酒館。

二爹不爽,上哪都行,唯獨不願去哪。若是虎子娘知道了,又是一場戰爭。

“一枝花”見二爹來喝酒,自然高興。趁此機會補上救女那個情。她拎來一壺水,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喲!又是啥節目,準是又發獎了?錢包鼓了?”一枝花衝著疤拉眼笑著問。

“唉!別說了,要不是高頭指揮有方,我們把小命搭進去了,你說該不該來喝酒?”“一枝花”瞅了一眼二爹,隨聲附合地說:“有鐵柱子,給你們撐腰,福氣呀!”說著給諸位各倒了一杯水。

“那掌子麵咋像犯了癲癇病,伴隨著悶雷般響聲,眼前有十幾棵大碗口粗的柱子擰成麻花狀,竟跳起了迪斯克,別說上前呀,看著都眼暈!”二爹沒吱聲,一臉暖笑。舉起水杯,一仰脖,喝個淨光。

“先別喝水,待酒上來,咱們可得幹幾個,如果沒你在場,說不定去了火葬場呢!”

二爹白楞疤拉眼一眼,點著一顆煙,慢悠悠地說:“就因為這個,才請我是不是?”

疤拉眼湊到二爹跟前,說:“喝酒是小事,我們想借著喝酒機會,跟你學一手。”

“學什麼呀?”七條漢子笑眯眯瞅著二爹,欲言又止。

“是不是如何處理險情?”

漢子點點頭。

“我先問你們,知道那險情從何而來?”二爹問。

疤拉眼很不悅地說:“井下挖煤,四塊石頭夾塊肉,危險是無處不在,稍趕上點低,非丟在井下不可。”二爹沉下臉,掃了漢子們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難道我們每天都在闖大運,走鋼絲,是不是?”

漢子們點頭稱是。

“錯了。錯了。知道為什麼頂板會來壓嗎?那是我們自己找的。因為違背頂板活動規律,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現象。”

“那啥活動規律呀?”漢子們問。

“本來采場是兩班生產,一班放頂,由於出現‘壓頭’耽擱了兩個班,結果造成三天一個循環,破壞老頂活動規律,所以來壓就很凶猛,隻要迅速補上斷柱,控製局麵……”二爹呷了一口水,看了看手下的徒弟們,接著說:“如果不及時處理,任其挑皮搗蛋,那我們這個采場就毀了,那損失就大了,非停產處理不可,到那時,我們甭想到這裏喝酒哩!”

疤拉眼若有所思,難道這井下還有那麼多的學問,不像有人說的,那是粗拉活,隻要有力氣,誰都能幹。

說話間,爆炒大蔥羊肉,醬肘子,溜肥腸……一一上來了。

酒過三巡,一枝花端著酒杯來了,她先給大家敬一杯,然後跟二爹喝仨兒。

疤拉眼打趣地說:“看來,高頭是老板的老相好的了!”

一句話把漢子們逗樂了,惟有二爹沒笑。

“翠翠她幹爹,要不是你救了她,說不定我的飯館早黃攤了!”一枝花充滿感激地說。

“說哪去了?我跟翠翠她爹是好朋友,雖然他離開你們,但你的孩子,就是我們窯哥們的孩子,做那點事,老掛在嘴邊,太外道了!”

疤拉眼越聽越糊塗,便問一枝花,“他咋救翠翠的?”

沒等一枝花回話,旁邊的二倔子開腔了,“你隻顧掙錢,啥也不管不問。礦工報登過高頭的事跡,連這個都不知道,罰三杯。”

正好,疤拉眼來個順坡下驢,又透了仨兒,抹抹嘴,一臉憨笑。

接著,又給二爹滿上了一杯。

“我們撿了一條命。”咱們共同敬二爹一杯。

二爹抬眼一看,牆上的掛鍾小針到九了。

他猛然想起一件事,關於虎子就讀中學的事。

一枝花走了過來,對二爹說:“翠翠她幹爹,虎子跟我家翠翠去城裏一中,這事我已經辦妥了。”二爹充滿感激地點了點頭。

二爹家裏鬧翻天了,虎子娘給親戚打電話,親自找到了井口,直至聽說他早下班了。懸著的一顆心放了回來。

“那他上哪了?會不會到一枝花酒館喝酒呢?”於是,虎子娘帶上虎子,沿著門前那條街往東走。

還是虎子眼尖,對他娘說:“二爹。”

虎子娘開始數落二爹了,“你到哪去,也不言一聲?”

二爹打了個飽嗝,呼出一股酒氣,東倒西晃的。

虎子娘借著月色,打量他一下,一驚一乍地問:“準是到‘一枝花’酒館喝酒了吧!”

還沒等二爹答話,虎子娘像想到了什麼事似的,急急地問:“虎子上學的事辦了嗎?”

“辦了。辦了。”

虎子娘還想發作,疤拉眼追上來了,對虎子娘說:“我們今天多虧高頭,撿了一條命。”

“果真如此?”虎子娘問。

“不信你問他們。”

頭頂上的月兒好亮好亮,給街道鋪上一層銀。

虎子娘沒嗑嘮了,牽著二爹的手,有說有笑地朝工人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