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素素1(1 / 2)

宛丘

青青丘上土,遠有不歸魂。

君作碑覺孤,吾亦幻獨墳。

一世長安拂,輕梅開遍城。

打傘作白骨,再訴語歸風。

……

說來慚愧,做了幾萬年的神仙,竟然連凡間的路都沒有摸熟,當我撞進第五座花樓時,終於認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看了看摟著我的姑娘,我最終忍不住問出口:“大姐,尚書府怎麼走?”

她嬌嗔地瞪了我一眼,臉上的粉漱漱的往下掉,惹我打了個刁鑽的噴嚏,頓了片刻,她卻笑道:“公子真是好生無趣!”

門口的小鈴鐺發出細碎的聲音,我偏頭看去,原來是候在兩側的丫鬟撩起了層層的紗帳。來人身著一襲寶藍色的長袍,袖口綴有江籬伴棠蕊,一頭黑發用玉簪束起一半,長得清清秀秀,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裏間的一個黃衣姑娘急急地迎出去,挽起男子的手一聲嬌笑,“溫郎許久不來,隻怕是忘了奴家了。”

男子笑了笑,沒有開口說話,隨著姑娘走進店內,黃衣女子轉過臉來,五官長得頗深邃,一雙眼睛笑起來彎彎的似初八的月牙。

正是這樣一個長相靈巧的女子,做出的事卻很不靈巧,她在花廳的中央停下,手指不偏不倚地指向男子腰間的荷包,高聲討笑道:“溫郎的荷包繡的倒很別致,奴家看著歡喜得緊,卻不知是哪位姐姐的手這樣巧。”

我看著很有幾分正妻的派頭。男子的手緩緩地撫上這枚荷包,靜默了良久,才從腰間取下。

“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你若喜歡,便贈於你罷。”他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若不是臉色白了幾分,看起來似乎確實是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

那位姑娘卻沒有如常的伸手接過,荷包掉在地上,一聲脆響後,露出一截碎玉。屋內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都看向這邊,男子直直地盯著碎玉,半響才回過神似的,一雙手顫著拾起來。

然而身旁的那位姑娘卻像是早上沒吃藥,絲毫沒有察覺到氣氛的冷寂,她走進一步,一句話說的大有深意,“都說碎玉不祥,它即與你無緣,溫郎還是舍棄為妙。”

男子緩緩抬起頭,冷厲的眼神看得她一顫,“滾開”二字從他嘴裏吐出來,沙啞的嗓音在靜謐的環境中顯得尤為突兀。

老鴇向一旁的客人賠著笑,片刻後,花樓裏又恢複了起初的熱鬧。

這出戲唱到這裏也該落幕了,而站在我身旁的姑娘卻頗為惋惜地歎了口氣,見我看向她,隨即又笑道:“公子若得空,便隨宛丘上樓喝一盞茶罷。”

我想既然有求於她,是該表一表誠心,於是略略一頷首,隨著她從側廊上樓。推開房門,有隱隱暗香襲麵而來,她一怔,淺淺地皺了皺眉,回頭又喚了丫鬟上樓,吩咐道:“房中這樣悶熱,快將窗子打開,再去換一爐幹淨的香來。”

丫鬟疑惑地瞧了我一眼,福了福身走進屋內,半盞茶後,撩起紗帳請我們進去。房中陳設到很簡單,梳妝台上斜斜的放著一隻桃木簪子,窗前架著一張美人榻,上麵依靠著一把琵琶。

她略微欠了欠身,說道:“公子這邊坐罷。”

待圍爐上騰起陣陣水霧,她便打開了右端的茶荷,往水裏細細地添著茶葉,我正數著她放下去幾撮,她卻已輕輕開口,“公子方才看得可清楚?”

“嗯?”

“柳取留之意,又有一雙喜鵲,家中妻子是預留之意,玉佩成雙,卻恰恰在這裏落空,真是諷刺。”宛丘並沒有在意我

的回答,自己說了下去。

我接過她的茶,微微一笑,“姑娘心中倒很明白。”

許是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她先是一愣,繼而抿了抿唇,“從公子對我說的第一句話起,我就知道,公子是一個及其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