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
這時候如果問一句:是誰在唱歌。
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答我:溫暖了寂寞。
都說下雨天和豆沙小糖包很配,那麼下雪天自然要配一打燒酒。可惜不能蹭一蹭居易君的小火爐。
客棧的木牆呼啦啦的透風,將隔壁的說話聲殘缺地吹到我的房中。誒,想不到我如此潔身自好的神仙在今日竟然做了個偷聽的小賊。真真是可惜了我的一世英名。
仿佛是為了應景,隔壁的那位姑娘一直在反複的唱著一句歌詞。具體是小火爐還是一杯無,恕我不能聽清。
吹滅了燈後我才幡然醒悟,嗯,果然是縮在床角聽的更真切一些。
當我第十四次眨眼睛時,隔壁的歌聲換成了竊竊私語,說了幾句後,一男一女嬉鬧起來,那笑聲聽得人……額,對了——春心蕩漾。
“姨娘,過來呀。”
“誒呀,人家不理你了,討厭!”女聲嬌滴滴的帶著嫵媚,尾音微微上揚。
然後,我身下的床開始顫動,從這裏我們可以看出,這家客棧的硬件設施實在是差。不,是非常差!
等等,姨娘?我不禁感歎:禽獸啊禽獸!
想到這裏,隔壁的男子喘著粗氣“呼”得一聲把燈吹滅了,透過牆縫的光像消散的法力盈盈散去。
我正躺著將手枕在頭下,就在即將入睡時,桌上悉悉蘇蘇一陣響,借著月光一看,原來是一隻老鼠在吃“宵夜”。我登時泛起一陣惡心,也不知道這些天我是不是與它共用一隻碗。
窗口飄進來一團白光,一直到床前才化為人形,我一個激靈坐起來,惹得她後退一步,窗外頓時刮起大風,暴雨隨勢而來。看著我狐疑的目光,她緩緩行了個禮,“小仙是江疑之女。”
“符惕帝姬?”
她頷首,“正是。”
看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竟然是江疑的女兒,“帝姬大晚上的來找我,是……?”
聽到我這句話,她輕輕咬著唇,一張臉慢慢紅透,半響才說出一句話,“天宮不分晝夜,因此,因此小仙不知道此刻人間是晚上。”她偷偷抬頭看了我一眼,“打擾殿下安寢了,還望殿下恕罪。”
我下床重新點燃蠟燭,看她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便對她笑了一笑,怎知她卻腿一軟跪在地上。我自認為長得玉樹臨風,真不明白她怎麼嚇成那個樣子。
我安撫她慢慢吃了一盞茶後,她才算漸漸平靜下來。鬧了半天我才弄明白她今天來的目的。她她她大半夜竟然是來給本殿下送請帖的!
皋塗山的山神半個月後嫁女,算起來是她父親的母親的親妹妹的女兒,說白了就是她表姑姑,因為嫁得是北海的二皇子,所以兩家打算大辦一場。饒是如此,我仍然表示不能理解為什麼是由她來送請帖。
直到小姑娘都要急哭了,我才答應她如果那天我沒什麼要緊事,一定去捧個人場。她一高興,就說要請我明天一起吃個早膳,我略略一愣神,最終又答應下來。
第二天她果然來得早,端端正正坐在樓下方桌上等我。一身妃色百蝶穿花羽線縐長襖,兩側係了如意絛,綰著一頭鬆鬆的靈結髻,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
見我打量著她,一張略施脂粉的臉上透出一抹煙霞色。她起身向我行了個禮,“公子早。”
嘖嘖嘖,這家教,委實讓我老臉一紅,想想當年我將梨落教成那一副頑皮樣兒,再一次老臉一紅。
“符惕……嗬嗬嗬……姑娘芳名?”我伸手接過她盛好的碧粳粥。
她一聽,頓時漲紅了臉,隻是細細地絞著手帕,我等了半天,才輕輕起唇,卻聲細如蚊,“奴叫扶柔。”
嗯,實在是大家閨秀,隻是過於拘謹,不如梨落爽快稱心。這大概就是眾人所說的敝帚自珍罷,自家的孩子總是好的,況且還是我帶大的!
爾後的半個時辰這位大家閨秀不肯再說一個字,真真是做到了“食不言”。一碗藕粉珍珠圓子隻淺淺吃了幾勺便放下調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