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鄒容》(1)(1 / 3)

張寶瑞著

《劇本序》

鄒容,中國反帝反封建的不朽戰士。

在民主革命的史冊,他的名字閃爍著光輝。他那柄《革命軍》犀利的劍在我國曆史上曾經顯示過積極意義,常引為中華民族尤其是青年一代的驕傲。

文化革命旗手魯迅在論述辛亥革命前革命派的文字宣傳時曾說:“便是悲壯淋漓的詩文,也不過是紙片上的東西,於後來的武昌起義怕沒有什麼大關係。倘說影響,則別的千言萬語,大概都抵不過近直接的“鄒容所作的《革命軍》。”,可見鄒容和他當時所作《革命軍》一書對二十世紀初期中國民主革命有著重要的意義。我們應當為每一個在我國曆史上有過傑出貢獻的英雄人物樹一座文學之碑,讓後代了解我們的曆史,鼓勵我們奮勇前進。當我們必須用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研究分析論評這些曆史人物,正確地評價他們的功與過,這樣才不致於迷失方向。

我的文學生涯年輕,馬列文史水平有限,所作《鄒容》劇本中肯定有許多錯誤,懇請各位老前輩和工農兵群眾給予批評指正為盼。

眼觀節日五彩繽紛的煙火,遙憶人民英雄紀念碑的浮雕,手捧《革命軍》的殘稿,我的眼眶濕潤了,我不能采擷一朵清香滋溢的山菊輕輕的拋在上海縣黃葉樓先烈的陵園,但是寫一部電影劇本來頌揚鄒容先生的悲壯生涯,也算是對寒泉下烈士英靈的一個寬慰罷。

作者

一九七O年序於北京

序幕

一聲沉悶的驚雷撕碎了顫栗殘破的滿清龍旗。

懸掛米字國旗的英艦耀武揚威駛上鏡頭,硝煙冉冉升起,遮及銀幕。

硝煙裏英艦長傲慢地嚼著口香糖獰笑著。

他端的望遠鏡裏——虎門炮台,清軍將領關天培仰天長笑,拔劍自刎。

北京太和殿,道光帝麵孔嚴峻。

蒼茫沙漠,狂風怒號,一行清兵扛刀而立,林則徐長歎。

勁草搖曳中升現字幕:

鄒容

疊印字幕:公元一八四O年

一聲炸雷,太平天國戰旗迎風飄揚。

一聲巨炮,帝國主義洋槍隊和清兵蜂擁而入南京城。禦花園內,洪秀全老淚縱橫,仰杯自盡。

疊印字幕:

公元一八六四年

黑雲翻滾,怒濤洶湧。

懸掛膏藥旗的日艦指揮台上,日海軍艦隊司令官驚慌失措。

清艦致遠號上,艦長鄧世昌大義凜然,開足馬力向敵艦撞去。

鄧世昌悲憤的麵龐。

疊印字幕:

公元一八九四年

在主題歌的樂曲聲中透出蒼勁有力的畫外音:

字幕出現:

災難深重的中華民族,一百年來,其優秀人物奮鬥犧牲,前赴後繼,摸索救國救民的真理,是可歌可泣的……

毛澤東

群峰聳立,狂濤澎湃。

兩山夾峙的峽穀衝出一隻木排。

木排上立著一位英俊少年,他上神深沉,凝望碧空,一隻雄鷹矯健地翱翔著。

他剛毅的臉龐映出激浪奔騰,一個巨浪撲來,疊印字幕:

鄒容

浪花跳躍著拚成“一八九七年”

旁白仍在繼續:

……在資產階級民主革命中,被魯迅先生譽為革命軍馬前卒的鄒容,就是這樣一個向舊世界勇猛衝殺的英勇戰士!

重慶山城的黃昏

殘陽透過竹林瀉在窗內肥胖的禿腦殼上。這是一個臃腫的老頭,他坐在椅子上吸著水煙袋用那惺鬆的眼睛貪婪地盯著壁上“趙公元帥安睡圖”,兩旁是褪色對聯:“買賣興隆通四海,財源長盛達三江”。這是鄒容的家,老頭是鄒容的父親,頗饒資財的商業資本家。

仆人慌裏慌張地跑進套院進而推門而入:“老爺,二少爺在考場跟考官頂撞,砸鍋了……”

鄒父呆若木雞,“唉……”

鄒容走了進來。

鄒父一拳砸碎桌子上的煙壺:“你……你壞子大事,你跟考官吵什麼?不識時務啊,不識時務!”

鄒容憤激:“臭八股不願學,滿場不願入,衰世科名,得之又有何用?!”

鄒父:“這年頭不學八股不入滿場,還能成什麼氣候?!你真是中了邪了……”

鄒容:“家父是飽經江湖的人,現國家之苦狀,民眾之寒酸,難道不知道?!鴉片戰爭以來,帝國主義瓜分我河山,剝我民膏,吸我骨髓,變本加厲,清政府俯首貼耳。慈禧太後私自挪用北洋水師軍費大修頤和園,勞民傷財,我中華民族危難日甚,難道我們能坐井觀天嗎?至今唯有團結一致外逐洋虜,內修政治,方是振興上策,否則瓜分之禍為期不遠,還談得上什麼八股,考得什麼爛秀才!

鄒父:“古人有言,安邦定國平天下,自有傑出孔聖人,國家大事,自有萬歲爺和朝延裏的公卿將相管著,你一個小毛孩子,操得什麼閑心?!”

鄒容:“天下本天下人亡天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鄒父焦躁踱步:“我看你就中了那些邪書的毒了,放著儒學正道不學,卻看那歐美謗書,那是西洋,咱們這是中國!我看你還是安分為好,將來謀得個一官半職,討個封妻蔭子,也不枉父母養你一場,祖宗也光耀!”

鄒容:“國不自保,民不聊生,糞土之職萬人唾罵……”說罷昂然而出。

鄒父氣得發抖的臉龐,他無力地癱坐在椅上。

明月溶溶,竹影瀟瀟。

傳來淒婉悲涼的冷簫。

簫聲中鄒容軒昂的身影。

屋內,桌上攤放《渝報》。

壁上懸掛著南宋愛國詩人文天祥碑帖拓本:

辛苦遭逢起一經,幹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裏歎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清。

簫聲激昂愈烈。

夜,深沉的夜……

街市喧鬧、熙攘。

疊印出背木排的力夫、背布褡赤腳的農民、挑擔的、擺攤的、討飯的、賣唱的,吵吵嚷嚷,吆吆喝喝。

鄒容在石板路上走著。

他的眼下落在一個光屁股的小伢身上,那小伢子正伸著小手眼巴巴望著他。

他從懷裏摸出幾個銅板放到小伢子手裏。

旁邊奔過一衣衫褸的婦人忙拉小伢子跪下,雙雙跪下。

鄒容深深地歎了口氣,他走上一座石橋,迎麵走來一群措著沉重竹排的力夫,力夫們步履艱難,袒露前胸,他們的腳上淌著鮮血……

鏡頭模糊。

日本監工揮著鞭子凶狠地吆喝著。

一位老人不小心滑倒,那監工上前就是一頓毒打。老人昏倒在地上。

(選)雨點般的皮鞭,鄒容眼裏噙著淚花。

悲憤的朗誦:

落落何人報大仇,沉沉往事淚堪流。

淒涼讀盡支那史,幾個男兒非馬牛。

傍晚,鄒容走到一條街市。

洋車飛馳而過,傳來日本人和花枝招展的中國娼妓放蕩的淫笑。

“呸!”鄒容厭惡地唾了一口唾沫。

渝州會館前聚集著一大堆人,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正在慷慨陳詞。他叫龍非厚,是會館裏的先生。

龍非厚:“同胞們當今亡日,國家危急啊!甲午戰爭後,洋人得寸進尺,滿清國威大衰,外國商品充斥長江、珠江,外國兵艦在中國的領海橫衝直撞,康有為先生在上清帝書中緊急呼籲,萬國報館議論沸騰;帝國主義之於中國,譬如春蠶之食葉,邊境完而後及於中心,隻有全國一心鏟除敵黨支持光緒變法維新,方是救國之道!(鼓掌)……”

一青年對一老人道:“對,變法!”

老人舉拐杖道:“變法好啊!”

鄒容擠上前去。

龍非厚興奮地拭了拭眼鏡上的熱氣:“同胞們,康先生和梁先生在北京成立了保國社,有誌之士集會,準備公車上書,舉國沸騰,中國!我黃河子孫的中國有救了……”

“這位演講先生是誰?”,鄒容扯住旁邊一個青年。

那青年也戴著眼鏡正沉浸在演講裏,沒有聽見他的聲音。鄒容又捅了捅那個青年:“喂……”那青年方才聽見忙轉過身來。

鄒容:“這講演先生是誰?”

青年自豪地:“我們渝州會館裏的龍非厚先生,怎麼?你不認識他。他是康有為先生的學生呢!”

警笛尖厲地呼嘯,一夥清兵衝來。

清兵頭目:“快,別叫這夥亂黨跑了!”

青年:“哎呀,不好!龍先生,快跑!”

幾個青年保護龍非厚朝小巷深處跑去,幾個清兵追來,那青年上前去攔與一清兵搏鬥,鄒容欲跑,見那青年與清兵扭作一團,忙上前助那青年他一拳把那清兵擊昏,順手拾起落在地上的大刀。

青年拉鄒容避進小巷,黑暗裏兩個清兵正猛追龍非厚和一個青年。

鄒容趕來,乘其不備一刀一個將兩個清兵砍翻在地。

警笛大作,渝州會館前,幾個清年被清兵砍傷,另外幾個青年被捕。

青年拉鄒容穿街過巷,正跑間拐角處猛丁丁鑽出一個黑影喝道:“你們幹得好事!”

鄒容舉刀欲砍被青年攔住,他定神一看,原來是個窈窈的女學生。

青年笑道:“雲燕,你唬了我們一跳!”

女學生咯咯地笑著:“來吧,他們都在裏麵”。

他們閃進一座小門,來到一座小樓上。

燭影裏,龍非厚正和幾個青年交談。

龍非厚見鄒容遲疑道:“展望,你帶來這人是誰?”

展望:“方才得到他的幫助,要不然我早到陰曹地府了”。

女學生:“哼,到了陰曹地府也要跟孫悟空學,先把那慈禧老賊的生薄勾了!”

龍非厚望著鄒容:“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裏?”

鄒容:“叫鄒容,家住城北……”

龍非厚:“這些都是渝州會館的學生”。

他指著那青年道:“他叫展望”。

又指著那女學生:“她叫淩雲燕……我們四川同胞正響應康梁二位先生的號召,推倡變法,督促光緒帝下定決心,挽救國家頹唐之勢,像日本明治維新那樣,使國家富強起來!

展望:“可是孫文先生卻不同意變法,他主張隻有推翻清政府,中國才能大變,他認為變法在中國行不通”。

龍非厚冷笑道:“可是他組織的幾次反清暴動難道就行的通嗎?自古以來,動刀動槍的就沒有好結果,他是醫科出身哪裏懂得政治?!政治不是胡鬧!

淩雲燕:“我倒有這麼一個想法,究竟哪條道路在中國行得通,隻有事實能作出最好的回答,康先生對還是孫先生對,現在都不能下結論。洪秀全領導的太平天國起義雖然沒有成功,但是對滿清震動極大,北宋時王安石變法了,可是沒幾年就失敗了……”

龍非厚:“曆史終歸是曆史,過去的事情一去不複返了,我們不是來看現在的局勢,我現在雖然在四川,但是非常懸念千裏之外的康先生,隻不知現在他們怎麼樣了……”

陰森森的紫禁城,暮色朦朧,狂風搖撼。

選印字幕:

一八九八年九月三十一日淩晨

幾片枯葉飄悠悠落入枯井。

(疊)慈禧太後在武士的族擁下怒衝衝闖進光緒帝的寢宮。

她一把揪醒睡夢中的光緒:“好啊,我撫養你二十多年,如今竟聽小人的話,欺負起你老娘來了!”

光緒戰戰兢兢:“奴才沒……沒這個意思……”

慈禧:“蠢東西,今天沒有我,明天還會有你嗎?!”

(疊)光緒帝沮喪走進中南海瀛台。

汰液池,湖心亭愈來愈小,鏡頭模糊。

(疊)持刀的青年押譚嗣同六君子上菜市口刑場,譚嗣同等昂首不屈。

血字斑斑:我自橫刀向天笑

深沉的畫外音:

以康有為梁啟超為首發起的維新變法運動在中國封建頑固勢力的鎮壓下終於失敗了!

重慶街市瀟瀟細雨

報童迎風高喊:“來份報瞧……來份報瞧……今日特大新聞,特大新聞……”

康梁……變法失敗……

譚嗣同等六君子被殺……

鄒容正在街上疾行聞之大驚,上前買了一份,閱後疾步朝展家走去。

展家門口,一位凶神惡煞的清兵正在帖封條,幾箱文伯扔上警車。

鄒容驚愕。

夜空冉冉烏雲,月隱星逝。

屋內,鄒容凝視譚嗣同遺像奮筆疾詩:

赫赫譚君故,湖湘誌氣衰。

唯冀後來者,繼起誌勿灰。

鄒容麵龐特寫,遮及鏡頭。

(內音)“變法行不通啊!”

街市,鄒容正在看廣告:

本書院推倡國風,立足教正,勵教真哲,有願投學者須攜行李學資到成都七星橋入學。

成都經學書院 山長 柳易文

大清光緒×年×月

山林幽靜,翠竹裏微露書院一角。

清澈小溪裏映出一個姑娘清秀美麗的臉龐,眼神裏透出聰慧活潑。

她是山長柳易文的獨生女兒柳堤,正在舀水。

鄒容背著行李喘籲籲走上來。

鄒容:“伢子家,請問山長柳易文是在這裏教書嗎?”

柳堤活潑地一甩長辮:“什麼伢子家,進山來也沒大沒小的!讀書人也應該懂個規矩!”

鄒容不好意思地拭著汗。

柳堤擒起水桶:“找他,跟我來!”

鄒容見她那潑辣勁欲笑不得隻好隨後跟來。

書院門口,迎頭一副對聯:

讀孔孟之書,達周公之禮。

橫書:治國齊家

鄒容見了皺了皺眉頭。

進了書院,隻見瘦骨棱棱的柳易文正臥在藤椅上閉目養神,石桌上書籍狼藉。

一個瘦瘦的學生正躡手躡腳偷書。

柳堤故意咳嗽幾聲:“……猴子,你……”

那學生扮了個鬼臉溜進裏院去了。

柳易文睜開半蹋的眼睛。

柳堤:“阿爹,又有人投學來了”。

柳易文不耐煩地一揮手:“先把他帶到後麵”。說著又閉上雙眼。

柳堤帶鄒容穿過夾道。

柳堤:“你不要見外,我爹就是這麼個人,整天睡不醒……”

二人穿過書堂。

書堂裏,那個瘦瘦的學生捅了捅旁邊那個虎頭虎腦的學生:“孫虎子,你瞧,又來了個書呆子”。

孫虎正在酣睡,根本沒聽見。

瘦學生眨眨眼睛趴在孫虎子耳邊叫道:“虎子,先生來了!”

孫虎猛地醒來,緊張地坐好。

瘦學生笑道:“你看!”

孫虎:“侯奎,你別嚇唬人,是柳堤帶來的學生”。

侯奎神秘地:“來,咱們哄哄他們”。

說著鼓起嘴巴:“噢……”

書堂裏響起一片噢聲。

柳堤朝書堂瞥瞥嘴。

柳易文聞聲趕來:“你們瞎嚷了什麼,今天不把課文背下來,看我打你們手心!”

後房,鄒容在解行李。

柳堤倚望門口好奇地望著。

“嘩啦……”行李裏赫然黎著的《天溢論》盧梭著的《民約論》等書掉在地上,沾了汙水。

鄒容忙拾起來心疼地撫摸著。

柳堤咯咯地笑起來……

(特寫)

書堂裏,“嘩啦……”柳易文將各種經書抖了一桌。

柳易文:“經學是我中華民族最為珍貴的遺教,東漢時期的著名學者鄭玄在這方麵也有許多不朽的論述,這在今日之中國都有非常寶貴的借鑒……好,我先把鄭玄的身世向你們介紹一下……”

鄭玄,東漢人……

鄒容坐立不安,眉頭越皺越緊。

(內音)“糟糕,這裏原來也是這些破爛貨……”

後山,荊棘叢生,野花遍地。

楓樹下,鄒容靜靜讀著《民約論》。

侯奎和孫虎恰巧也來到附近。

侯奎:“嘿,虎子,我就不信摔不過你!”

孫虎神氣地一昂頭:“你,不成!不成!我讓你一條腿”。

侯奎冷不防去抄孫虎右腿,孫虎叫了一聲,二人摔了起來。

二人滾來滾去,直滾到鄒容身上。

侯奎見鄒容手裏那書一把奪過。

《民約論》的封麵。

侯奎:“哼,好啊,人家都在背先生的講義,你卻偷偷摸摸躲到兒看雜書,怪不得宿舍裏也找不到你呢,走,找先生去!

他扯住鄒容。

鄒容一把摔開笑道:“你們躲到這裏摔跤也是先生允許的嗎?要告咱們互相告,反正都沒有好處”。

孫虎“嘿嘿”笑道:“容哥,你以為我們真的告你嗎?你瞧,我們也有!”說著從懷裏掏出《蜀學報》。

侯奎瞪了孫虎一眼埋怨地:“虎子,你看你……”

鄒容心下明白伸手就搶:“好啊,你們竟敢偷我的東西,看我告你們個小偷!”

侯奎眨眨眼睛:“有本事你就告去……說正個的,我倆見你書包那麼沉,你平常又那麼神秘,於是我和虎子來了個大搜查!”

孫虎:“都是猴子的鬼主意”。

鄒容:“你們看了這些報紙有什麼感想?”

侯奎:“這些報上說的真好!我覺得講的都是實際事,看了以後總感著解氣!”

孫虎:“我也覺得帶勁,先生講的那些東西我們早就厭了,什麼孔老二,孟老六,前幾天又講了個鄭老八……”

三個人大笑起來。

冬雪紛飛。

書堂裏,柳易文在講學:“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學生們大笑。

柳易文大怒。

座位上,鄒容、侯奎、孫虎正在向同學傳閱《醒獅》雜誌。

雜誌上一行小字:“孫中山先生在廣東、浙江號召發動反清武裝起義”

一女學生正在閱讀,恰被柳易文發現。

柳易文:“你們不用心聽講,在下麵傳的什麼?”

女學生慌忙將雜誌往下傳,雜誌傳到柳堤手裏。柳易文趕來,眾人捏著一把汗。

柳易文:“柳堤,把傳的東西交出來!”

柳堤從抽屜裏拿出交給柳易文。

孫虎焦急地對鄒容道:“糟了!”

柳易文展開一瞧,原來是“曾文正公文撰”。

柳易文疑惑地把柳堤抽屜打開,裏麵都是經書之類的東西。

鄒容喜。

柳易文:“講到哪節再看哪節,不許課上亂傳!”說著走回講台。

柳堤微笑著從屁股下抽出《醒獅》雜誌。

柳易文:“來,我念一句,你們念一句。好,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底下念道:“君子吃屎,小人吃梨!”

孫虎聲音最高。

(疊)屋內。柳堤、侯奎、孫虎等二十多個男女生圍坐在鄒容身邊,聽他講演。

(疊)後山坡上,鄒容帶領同學們爬山。

(疊)書堂裏,鄒容在講台上講解《天溢論》侯奎在門外放哨,柳易文剛來到前院,侯奎便故意幹咳同聲,鄒容忙返回座位。

(疊)月華如水

柳堤屋內,她倚床興奮讀著《醒世報》。

《醒世報》上跳躍出字幕:

一九O一年

(疊)一九O二年

窗口蘭花,含苞欲放,盛開、雕零、含苞,以示季節。

溪水潺潺,小瀑掛著水簾,百花爭豔川蜀大地的春天來了。

(疊)柳堤倚望《醒世報》睡熟,燭光灼灼。

柳易文在房內驚醒,猛地發現女兒房中的亮燭,心下疑惑,披衣出門。

《醒世報》題目赫然,柳堤仍在熟睡。

柳堤文悄悄進來,發現《醒世報》一把搶奪在手:“好啊,怪不得……”

柳堤從睡夢中驚醒,見狀大驚:“阿爹……你……”

她上前去奪《醒世報》。

柳易文大怒:“你他媽也瞞著我……”

他揚手打了柳堤一個巴掌。

“給我跪下,跪下!這是誰帶來的邪書?!”

柳易文麵龐(特寫)

書堂裏,柳易文:“這是誰帶來的邪書?!”

他惡狠狠揮著竹板。

“誰?!說!”他盯著每一個學生的臉。

柳堤的眼裏漾起浪花。

“誰?!快說!”他大吼道。

“我!”鄒容站了起來。

“我!”侯奎站了起來。

“我!”孫虎也站了起來。

“我!我!我……”同學們都站了起來,書堂裏黑壓壓一片。

柳易文驚慌失措:“你……你們不用心學習國教卻看這些邪書,不務正學,真是豈有此理?!”

鄒容跨上一步激昂地:“柳易文先生,請問,究意什麼是邪書?什麼又是正教?!我中華讀了兩千年的孔孟之道,拜了兩千年的周公之禮,講了兩千年的經學道書,祭了兩千年的孔廟神祠,可是如今卻落個江山支離,百姓塗炭的悲慘境地……”

外國兵艦可以在中國的領海內河橫衝直撞……

[疊印出懸各國國旗的兵艦在遊弋]

外國鬼子可以隨意欺壓鞭撻我骨肉同胞,汙溽我同胞姐妹……

[疊印出外國巡捕用皮鞭毒打華工,外國領事搶走一少女,老人驚呼被鬼子一腳踢死]

可是清政府呢,老妖婆慈禧卻安臥在昆明湖上的龍船裏尋歡作樂,怡然觀景……

[疊印出微波蕩漾的昆明湖上,披紅掛綠的龍船上,慈禧正和李蓮英等太監宮女嬉鬧]

我國的大好江山就活活地糟蹋在這些人的手裏……可是你還談什麼孔孟之道周公之禮,真是禍國殃民,誤人子弟!

柳易文氣急敗壞:“你……你汙蔑國粹,謗啡朝延,反了!把手伸出來!”

鄒容氣憤:“你散布歪道,難道還不讓作學生的議論兩聲嗎?!”

柳易文:“你,你真反了!”舉起竹板欲打。

柳堤一把奪過竹板:“不許打人!”

“不許打人!”書堂裏爆發出怒吼。

柳易文氣得鐵青的臉。

“哐噹”一聲,竹板落到地上……

山坡上,陽光柔媚,山鳥出轉。

鄒容聚精會神地看信。

[展望畫外音:

鄒容,你好,最近我們才獲悉你正在成都經學書院求學,康梁變法失敗後學會遭到查禁,龍先生避往日本,我們也躲到外省的朋友家,後來我們也到了日本,如今在東京同文書院上學,在這裏我們認識了不少好朋友,接觸了許多新知識,會到了孫中山先生,孫先生和我們的交談使我們受到許多啟發,我們已感到中國要富強非革命不可,而要革命就要準備流血,就要武裝民眾,先造成強大的聲勢,孫中山先生發動的幾次反清起義雖然失敗了,但是對清政府震動極大……我們現在每天都宣講革命,搞得熱火朝天,鬥爭給我們勇氣、智慧和朝氣,我們在鬥爭中成長,在鬥爭中前進!雲燕現在負責婦女工作,我正在負責宣傳工作,我們多麼希望你也能加入我們的行列啊……]

以革命的名義,緊緊地握住你的手!

戰友:展望,淩雲燕

書於同文

“非革命不可!對!”鄒容興奮地一揮拳頭,臉上泛起勝利的紅光。

(特寫)

書堂 侯奎、孫虎幾個同學正在黑板上畫漫畫。幹癟的慈禧懷裏抱著啼哭的柳易文,鄒容用粉筆填上:

論葉赫那拉氏與柳易文

這時,門外學生吹了幾聲口哨,大家忙返回座位。柳易文走了進來,他裝模作樣地故意幹咳了幾聲,學生們忍不住大笑。

柳易文發現漫畫氣得哆嗦:“這,是誰是畫的?!”

沒有人吭聲。

柳易文:“把手都給我伸出來!”

侯奎和孫虎看了看自己的手,沾著粉末。

柳易文:“把手都給我伸出來!”

鄒容站起來:“是我畫的”。

柳易文氣極:“你?!又是你,好,我宣布從現在起,你被開除了!”

一聲霹靂,劃破了沉悶的夜空。

山雨欲來,烏雲密集。

鄒容和柳堤步行在林間小徑上。

走上一座板橋,水嘩啦啦地響著。

鄒容接過行李:“侯奎和孫虎他們已經回去了,你也不要再送了”。

柳堤埋怨地:“都怪我阿爹不好……”

鄒容凝望夜空:“滿清政府腐敗無能,社會弊病成災,國家要完蛋了……我要到日本去”。

柳堤:“日本……”

鄒容:“對,日本,作為一個中國人,不但要了解中國,而且還要了解世界。幾年來,我覺得自己的眼界太狹隘,學的知識太少,戊戌變法慘敗教育了無數中國人,中國要富強,就得革命!”

柳堤:“革命?!”

柳堤:“我也到日本去!”

鄒容:“不,你年齡還小,況且你爹又是那麼個陰沉的的腦瓜,根本不會讓你去,在國內也一樣革命……”

好,我走了,咱們後會有期!

他緊緊地握住柳堤的雙手。然後返身走去。

鄒容漸漸消逝在棧道中。

柳堤的眼睛一閃,晶瑩的淚花奪眶而出。

“革命!”他喃喃自語著。

一聲霹靂劈頭而來,傾盆大雨瀉下,柳堤的麵龐遮及整個銀幕。

柳堤活靈靈的大眼睛閃著清輝……

(特寫)

十一

大江東去,亂石穿空驚濤拍岸。

一簇簇浪花,一圈圈漩渦,遠方,沉舟側畔千帆競發,病樹前頭萬木爭春。

船上,鄒容神采弈弈英姿勃發。

浪打字幕:一九O二年春天

日本東京

氣熱磅礴的瀑布一瀉千丈,煙霧翻騰。

道紅豔透的櫻花,支支怒放挺秀吐采。

畫外音:

鄒容這個英姿勃勃的青年來到了千裏之遙的日本。

鄒容在日本街道上行走。

他來到“東京駿河台留學生會館”門口,裏麵在集會,他走了進去。

一位中國留學生正在演講,他是陳天華。

陳天華:“同學們,我們中國就像一塊肥肉,被帝國主義屠夫一刀刀地宰割,八國聯軍入侵後,這種宰割日益加劇”,可滿清政府卻為虎作張,還拿起屠刀不許我們吭一聲,故國山河壯,群情盡望春,我們每一個中國人,每一個愛國的中國人,難道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的大好江山一天天淪喪嗎?!難道我們就這樣俯首貼耳地去當亡國奴嗎……

“不能,不能!”人潮沸騰。

鄒容拚命往前擠去。

陳天華激動地一揮拳頭:“對,不能!不能!那麼,中國向何處去?!孫中山先生現在給我們作出了榜樣:那就是推翻帝製,驅逐洋虜,重建中華!而改良是沒有出路的……”

熱烈的掌聲,震撼整個會場。

保皇分子開始騷動,一個保皇分子吹著口哨道:“擁護光緒,擁護滿清政府,支持康有為先生革命會壞大事!”

全場有些混亂。

一個尖嘴猴腮的家夥,他是清政府留日學生監督姚文甫。他朝旁邊一個中分頭家夥努努嘴,那中分頭會意,從懷裏摸出彈弓,向陳天華瞄準;被鄒容發現,他一拳將彈弓打飛,怒喝道:“你要幹什麼?!”

那家夥朝他翻了翻眼珠雙手叉著腰:“喝,你是庵裏的姑子還管得廟裏和尚的事,你是喝什麼水長大的!你……”

鄒容揚起拳頭:“別人都在愛國,你卻幹這種勾當!你也是中國人,你是不是喝洋奶長大的?!”

中分頭唾星四濺:“你小子看來是不想活了,我鬼三爺還沒見過雞毛能上天,今個讓你見識見識閻王爺的雞八是泥的還是磁的!”說著也揚起了拳頭。

旁邊一個學生嚷道:“打流氓啊!”就勢擠到那中分頭,學生們嚷著擠倒那中分頭,有的就勢用拳頭捶他。

姚文甫見勢不好忙上前攔道:“不要亂打!不要亂打……”

人群也擠倒姚文甫,但在保皇分子的保護下姚文甫和那個中分頭終於狼狽而去。

鄒容猛見那青年又驚又喜:“啊,展望……”!

展望凝望著他“鄒……容”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熱淚盈眶。

展望朝台上興奮地揮著手:“陳天華,雲燕,鄒容來了!鄒容到日本了!”

十二

海畔碧野,櫻花輝映岸礁,白帆綽約,幾個日本婦人正在灘上追逐嬉鬧。

鄒容、展望、淩燕,陳天華在灘上散步。

鄒容:“天華,你道出了我們的心裏話,我同胞若改變牛馬不如的生活,我貧弱祖國若立足於世界東方,我中華民族若揚眉吐氣,惟有革命!”

陳天華深沉地:“是啊,可是現在有人鼓吹改良……”

淩雲燕氣憤地:“改良,改良,改而不良!龍非厚真是昏了心了!”

鄒容:“怎麼,就是渝州會館裏那位龍先生嗎?”

展望擦了擦眼鏡:“對,就是他,就是我和雲燕以前崇拜的那個龍非厚,他原來是個兩麵派,他到日本後蒙騙了許多留學同學,起初也來了個九十度大轉彎,慷慨激昂講革命,還表示資助孫中山先生暴動,可是實際上卻和他那鬼先生康有為混在一起,康有為是明的,他卻是暗的,對留日學生愛國運動破壞很大”。

鄒容:“革命的浪潮不可阻檔,它會把各種人物的嘴臉暴露出來的!”

淩雲燕:“他在東京站不住腳了,現在溜回上海了,不知又要搗什麼名堂,我們寫信給上海的章太炎、蔡元培,叫他們對他多加警惕”。

陳天華:“東京各校中保皇勢力也很猖獗,清政府派來的那個學生監督姚文甫就是個無惡不作的頑固派,現在的鬥爭很激烈,你來得正好!怎麼,你準備到哪個學校?”

鄒容:“同文書院剛成立,展望、雲燕又在那裏,我就先到那兒吧”。

四人來到同文書院門口,隻見一個瘦弱的女學生迎麵奔來,她叫芝兒。

芝兒:“雲姐,雲姐,馬君武從上海回來帶來了重要消息……”

宿舍內,眾人圍著從上海歸來的馬君武。

馬君武激動地拭汗:“沙俄鬼子提出七項無理要求,蠻橫撕毀雙方訂的《滿州撤兵條約》,不但不從東北撤兵反倒增兵了!”

眾驚愕:“什麼,增兵?!”

馬君武:“湖南同學黃興、宋教仁,上海的章太炎等已經代表各界分別向政府提出警電,呼籲成立全國拒俄義勇隊,武裝拒俄!”

說著從懷裏掏出一份電文“這是章先生起草的!”

陳天華念道:“……聞俄人立約數款,迫我簽允。此約如允內失主權,外召大釁,我全國人民萬難承認……”

鄒容:“我建議,咱們中國留學生也成立回國拒俄義勇隊,策應全國武裝拒俄!”

眾:“對!”

鄒容:“隻是目前搞不到武器……”

陳天華:“這個不用發愁,我們前不久為了支持孫中山回國起義,同學們湊的款子,委托藍宏偉同學到意大利買去了”……現在就要讓同學們都知道這件事情,現在就去通知各校學生,今天晚上就在錦輝館開大會!

十三

錦輝館黑燈通明,人群沸騰。

橫幅上書:中國留日學生拒俄大會

陳天華在演講:“滿清,滿清,滿處清閑!沙俄的鐵蹄已經踏在我東北幾千萬同胞的胸口上了,可滿清的王公貴族卻仍在北京城裏做著忍辱喪權的好夢,難道我們就這樣安心在異邦上學嗎?難道我們就甘心讓人家捏著我們的脖子走路嗎……有骨所有熱血的中國青年,打回老家去,往前衝啊……”

鄒容帶頭高呼口號:“打倒沙俄帝國主義!國家主權萬歲!中華民族萬歲……”

一男學生上台:“吾軍徒以國家大義所激,誓以身殉,為大炮之引線喚起國民鐵血之氣節!”說著撕下一片白衫,割破手指用血寫道:“拒俄衛華”眾人把他舉了起來,歡呼激昂。

淩雲燕上前講道:“我想祖國瓜分,同胞奴隸,我軍有何麵目在日本留學,願諸姐妹圖之!”

女學生們高呼:“男女一樣,武裝拒俄!”

人群沸騰,群情激昂。

一學生為難道:“武裝拒俄,可是我們手裏沒有槍呀!”

“槍支彈藥來了!”一聲大喝,虎彪彪的藍宏偉扛著挺機槍,一群男學生有的扛著步槍,有的扛著彈藥相擠進會場。

陳天華興奮地;“宏偉,來得好啊!同學們,我們熱血有了,槍也有了。就請藍宏偉同學當司令率領大家操練,隻要一聲令下,咱們就和全國千千萬萬的義勇隊員同赴沙場與沙俄鬼子決一死戰!”

鄒容高呼口號:“積極參加義勇隊!沙俄鬼子從中國滾出去!”

人山人海,人潮怒吼。

大家手攬著手高唱《自衛罷,中華!》

你可聽見敵人的步伐?

中華,多麼慘痛的生涯!

你瞧,沙皇軍隊的前哨,

在你的頭上已經喧嘩……

滿清啊,滿處清閑!

可恨那腦滿腸肥的葉赫那拉!

中華,自衛罷!自衛罷,中華!

母親的血肉正被野獸們吸榨,

侵略者的鐵蹄正有節奏地踐踏。

陰影裏湧出複仇的生靈,

大聲疾呼,奮勇衝殺!

同胞們正淌著鮮血,

我們要奮勇衝殺!

中華,自衛罷!自衛罷,中華!

快舉起民族神聖的火把,

快築起血肉的銅牆鐵廈。

驅逐餓饑和奴役,

趕走愚昧和壓榨。

中華,你要像磐石,

經得起風吹雨打!

中華,自衛罷!自衛罷,中華!

十四

歌曲中,會館操場上義勇隊員正在列隊。

藍宏偉:“報數!”

二百多名義勇隊員開始報數。

鄒容,陳天華準備發槍。

藍宏偉:“下麵開始發槍,全體立正!”

鄒容,陳天華授槍。

義勇隊軍旗迎風飄揚……(特寫)

芝兒瘦小也站在隊裏,旁邊一男生笑道:“嘿,我說芝兒,你到這兒起什麼哄?!個子還沒槍高呢……”

芝兒生氣地一瞥嘴:“你別把人看扁了!先別吹牛,哼!”

男學生:“到了前線,大炮一響你就該哭天抹淚的喊娘了,那時誰再有閑功夫哄你!哈,哈!”

附近幾個男學生忍不住發笑。

“笑什麼,嚴肅點!”藍宏偉命令道。

“報告!這兒有一個小姑娘,也可能找不著家了!”那男學生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

學生們忍不住大笑起來。

藍宏偉這時也發現芝兒,他焦躁地:“我說芝兒,你怎麼也來了?!”

芝兒生氣地:“報告司令員,從軍保衛邊韁,不論年大年小,個高個矮,男女老少,五湖國海,我怎麼不能來?!”

藍宏偉:“唉!你歲數太小,可以留下搞宣傳嘛……”

淩雲燕:“報告,芝兒雖然年齡小,但可以隨軍作醫務工作,照顧傷員!”

鄒容:“嗬,還有保駕呢!”

陳天華:“芝兒,我問你,你為什麼參加義勇隊啊?!”

芝兒悲憤的臉龐:“同學們,我……我要報仇!我有深仇大恨哪!”……(特寫)

(化出)

芝兒悲憤的聲音:“鬆花江啊,鬆花江,你日夜奔騰,一瀉千裏,你洗不盡我的冤和恨,你衝不走我的淚和仇……”

畫麵:波濤洶湧的鬆花江烈地蕩起池浪好像好吞噬這灰暗的天空……

畫外音:我的家就住在鬆花江畔一個用破船搭成的小屋裏……

畫麵:寒風凜冽,一條模糊的破船。

畫外音:爸爸靠捕漁為生,每天出沒在茫茫的江上……

畫麵:驚濤駭浪中,芝兒駕船,逆流疾行……

畫外音:奶奶和媽媽在家裏織補漁網……

畫麵:銀發蒼蒼的奶奶雙目失明,伴著淚眼縱橫的媽媽補著破網……

畫外音:我每天在江灘上用小籃拾撿漂到岸上的蛤蜊,有時站在江岸的礁石上望著大江,盼望著爸爸能夠平安回來……

畫麵:傍晚,礁石上芝兒衣衫襤褸的孤影,江風不時拂起她那黃黃的亂發,激浪拍打著她那凍得發紫的一雙小腳……

畫外音……可是有一天,我一直望天天黑,爸爸還是沒有回來……

奶奶淒愴的聽聲……芝兒……

芝兒……

畫麵:天色灰,芝兒眼裏噙著淚花,倔強地望著一望無際的江麵,突然一個黑呼呼的東西冒了上來,芝兒忙奔過去,原來是爸爸,隻見他臉色焦黃,胸口淌著鮮血,有氣無力地喚著:“芝兒……芝兒……”

畫外音:原來爸爸遇上了沙俄鬼子的兵艦,他的船被撞碎了,爸爸,可憐的爸爸,勤勞忠厚一生,再也不能出江了……

畫麵:大雪紛飛,寒風刺骨,破船晨,芝兒爸爸躺在那裏痛苦地呻吟著,媽媽在一邊啜泣……

畫外音:奶奶也病倒了……

畫麵:老奶奶躺在船艙裏……

畫外音:可是就是這樣,沙俄鬼子也不放過,這一天晚上,沙俄鬼子一個馬隊來到這裏,他們放火燒了這僅能遮身的一條破船……

畫麵:沙俄軍官正指揮鬼子燒船,媽媽拉著芝兒跑出來,奶奶掙紮了幾下渾身冒著火燒死了,鬼子拍手大笑……

鬼子得意的狂笑……

畫外音:爸爸再也忍不住了,他帶著傷順手抄起一根木棒劈倒了兩個鬼子,可是他……

畫麵:沙俄軍官朝芝爸爸開了兩槍。

芝兒爸爸憤怒地瞪著那這軍官,咬牙道:“狗強盜……”

他艱難地倒下了……

“孩子他爹……”芝兒媽媽發瘋般地撲在爸爸的屍體上。

“爸……爸……”芝兒的上手在空中的著……

沙俄軍官貪婪地盯著芝兒媽媽的臉,“好漂亮的妞兒啊,帶走!”

兩個鬼子拖起芝兒媽,芝兒媽媽披頭散發嚎叫著:“芝……兒,芝兒……我苦命的孩子……媽對不起你啊……”對不起你啊……

“媽,媽媽!”芝兒揚著小手痛苦地叫著,昏倒在雪地上……

畫外音:後來我才知道,媽媽因為反抗沙俄鬼子的侮辱在一棵大樹上吊死了……

畫麵:淒涼的破屋旁,枯柳樹幹上,芝兒媽吊在上麵,芝兒緊緊抱住媽媽的大腿,大聲哭著……

(化入)芝兒悲憤的臉龐……

芝兒:“村裏的王大爺見我可憐收養了我,可惡的沙俄鬼子不許我們住在這裏,他們要造什麼船廠,王大爺帶著我一路討飯來到了大連……不久,王大爺病死了,我無家可歸,後來偷偷地藏到日本的一條貨船上……

畫麵:芝兒躲在船上破油桶裏,又冷又餓,隻得挖油塞進肚裏……

畫外音:就這樣我來到東京,船主發現我後,把我賣給一家咖啡館賣唱……

畫麵:東京某咖啡館裏,燈紅酒綠,芝兒淒婉的歌聲在飄蕩……

畫外音:後來遇到了雲燕姐,她用錢把我買了出來,送我上了學……

(化入)

芝兒撲到雲燕懷裏啜泣著……

淩雲燕緊緊摟住她。

“打倒沙俄!沙俄鬼子從中國滾出去”

隊伍裏爆發出一片吼聲……

義勇軍旗特寫

義勇隊刺殺、打靶、投彈、爆破……

(疊印)

《自衛罷,中華!》歌聲起。

《自衛罷,中華!》雄渾的音樂中

晚上,東京東站,明月皎潔。

一部分全副武裝的義勇隊戰士和鄒容,陳天華,藍宏偉緊握手告別。

回國的義勇隊戰士上了火車。

車窗上,一義勇隊負責人揚手道:“同學們,聽著我們勝利的消息吧……”

鄒容激動地招手:“祝你們成功!我們隨後就到!”

大家互相握手告別,親切真摯的氣氛。

火車徐徐開動……音樂漸劇。

十五

義勇隊軍旗披上天藍窗簾

中國駐日使館。窗外,樓廈林立,室內,陳設奢華。壁上高懸日本睦仁天皇和慈禧太後掛像,錦紅條幅:滿日同攜。

沙發地毯,茶幾明淨,詩人恭首垂立。

屋角西側立一西洋裸體女郎銅像。

綠沙發上半臥著沙俄駐日公使和俊俏的夫人,公使傲慢地吐著煙圈,夫人撫弄著懷裏的哈叭狗,長裙直拖到地毯上。

清政府駐日公使蔡鈞煩躁地踱步,那個留日學生監督姚文甫汗流浹背筆挺培養在門口。

肥胖的蔡鈞咆哮著:“他媽的!簡直不成體統,這要讓老佛爺知道,我蔡某人的腦袋還不搬家?!你這個飯桶,連這些毛孩子都管不了,虧你還是個監督!真他媽笨蛋……”

姚文甫結巴道:“……是,笨蛋!”

蔡鈞:“飯桶!”

姚文甫一昂脖子:“對,飯桶……”

俄使夫人見狀開懷地笑著,那懷裏的哈叭朝姚文甫和蔡鈞汪,汪,汪……叫了幾聲。

蔡鈞:“什麼拒俄?你懂得屁!我蔡某在政壇多年曆盡滄桑,還不知這個來頭?!今天他能在這動刀玩槍,明天就說不定打倒北京要老佛爺的命!他們比當年的長毛子還厲害!你清楚國內目前的局勢嗎?!外務部有重要文件,國內如今到處都鬧革命黨,檀香山有個孫文,湖南又殺出了黃興、宋教仁,這兩個就是在東京留過學的,上海的那個章太炎也太狂妄,武漢、廣州、山西、直隸……到處都有亂黨活動,那個孫文鼓吹革命,他的餘黨屢次三番在江浙兩廣一帶聚眾鬧事,剿了幾次總是越剿越多,孫文幾番竄到東京橫演,此事不可看哪!直隸總督袁世凱來電責怪,他在北京捉的那幾個謀刺老佛爺的凶手都是曾經到東京的留學生……你說,那陳天華和新到的鄒容是不是革命黨?!

姚文甫眼珠一轉:“我看挺像……”

蔡鈞:“什麼挺像,我要確切情報”。

姚文甫:“是,是,我一定調查清楚……”。

俄翹使著大腿:“我們俄羅斯帝國最近亂黨也是猖獗,這恐怕是當今世界的一股霍亂,如同瘟疫在扼殺著我們,上帝賦予我們的財產、權力、智慧的每一個富有人的聖潔最虔誠、最偉大的靈魂……對吧,我的小天使!”

他興奮地親吻了旁邊的那個貴夫人,那貴夫撒驕地笑了笑,她懷裏的哈叭狗搖動毛茸茸的尾巴“汪,汪……”又叫了兩聲。

“所以,我們必須用鐵的手腕驅逐這些瘟疫,為了富有人的利國,為了報答上賜予我們恩惠,我們必須把這些瘟疫全部地毫不留情地驅逐到寒冷的西伯利亞去!不,北冰洋去!把它們統統驅逐出我們這個世界,使富有者的鐵蹄下剩下的全是愚昧,奴役和順從消滅它們的思想和反抗能力……

他惡狠狠地在空中揮動著拳頭,黃眼珠裏露出凶光:“我們必須用鐵腕,懂嗎?!鐵的手腕!沙皇尼古拉二世就采取了鐵的手腕,他把那些亂黨統統推上絞刑架絞死了……他惡狠狠地用雙手掐著脖子:“就這樣的絞死……”

蔡鈞獻媚地:“尼古拉二世陛下真乃是當今豪傑之王,我們帝國也須像他那樣,來人哪!”

“有!”一個武官模樣的人推門而入。

蔡鈞:“馬上分電直隸總督袁世凱,兩江總督魏光壽,湖廣總督端方,通知這幾位大人,東京留學生結義勇隊,計有二百餘人,名為拒俄,實則革命,現部分已攜帶槍支奔赴內地,務斥各州縣嚴密拿!”

武官立正:“是!”返身而出大廳。他那指揮刀一晃一晃的。

蔡鈞朝俄使和夫人有禮貌地鞠躬:“我馬上照令日本政府立即出兵解散中國留日學生拒俄義勇隊,沒收他們的全部武器,頑抗者一律逮捕,押回國嚴加懲辦!”

俄使連聲選道:“蔡先生夠朋友!夠朋友!”

十六

東京街頭警車呼嘯而過,人們驚惶避開

留學生會館義勇隊軍旗迎風招展

中國留日學生回國世俄義勇隊部民部牌子赫目

總部的廳內,藍宏偉正在講授軍事知識,幾十個義勇隊員認真地聽著。

隔壁,芝兒正和幾個女戰士趕繡義勇隊紅袖章。

“義勇隊”三個字通紅……

芝兒精心致誌地繡著……

她的臉龐洋溢著勝利的喜悅……

一個女戰士哼著《自衛罷,中華》的讚歌。

留學生會館門口警車刹住,跳下凶神極惡的軍警。

總部,闖進一個義勇隊戰士報告:“藍宏偉,日本軍警來了!”

藍宏偉鎮定地一揮手:“同學們,跟我來!”

他率領大家快步奔出,芝兒等女戰士也放下手裏針線隨後趕來。

門口,幾個軍警正惡狠狠用槍托砸著牌子。

“不許砸!”一聲大喝,藍宏偉率領同學們出現在門口。幾個軍警愣了一下,警長拔出手槍吆喝道:“給我砸!”砸……

幾個軍警又開始猛砸“嘭嘭嘭……”猛烈的撞擊聲。

藍宏偉怒火萬丈大步衝上一拳倒一個軍警,用身體擋住牌子,幾個軍警上前去奪那牌子,同學們蜂擁而上與軍警展開搏鬥……

藍宏偉接連打倒幾個軍警,一個軍警衝到他背後用槍托把他擊昏,兩個軍警把他拖到車上。

有幾個同學受傷倒在地上。

幾個軍警又在砸牌子。

芝兒看見撇下與她搏鬥的那個軍警,忙用瘦弱的身體撲上去,緊緊護住那牌子。

一個軍警凶神惡煞般用槍托猛擊芝兒頭部,芝兒搖晃了兩下,額角滲出了殷紅的鮮血,鮮血滴到牌子上,染紅了“義勇隊”三個字……

芝兒堅強的臉龐……

(疊)爸爸慘死的情景……

(疊)奶奶在火中掙紮……

(疊)媽媽在拖走時呼喚著……

(疊)媽媽吊在那棵柳樹上……

芝兒憤怒的臉龐,她的嘴角抿著一絲苦笑……

“砰”警長朝天空開了一槍。

同文書院宿舍

鄒容、陳天華、馬君武、展望、淩雲燕二十幾個人正在開會。

一同學喘籲籲報告:“鄒容、天華,軍警把留學生會館包圍了,他們打傷了芝兒和好幾個同學,藍宏偉被捕了!”

鄒容氣憤地:“真是豈有此理!天華,你快通知各校學生,其餘的跟我來!”

留學生會館門口,軍警們把搜出的武器裝上車揚長而去……

鄒容率領大批同學趕到,劉君武見警車走遠,氣憤地跺了一下腳:“唉……”

芝兒昏倒在地上,她懷裏緊緊抱那個牌子……

“芝兒……芝兒……”鄒容親切地扶起芝兒。芝兒微睜著眼睛,看了看裏的牌子嚅喏著:“義勇隊,衝……衝啊……”

說著昏倒了。

“快送醫院!其它受傷的同學也趕快送去!”鄒容從容地道。

十七

晚上

同文書院宿舍

手槍“哐啷”一聲掉到桌子上……(特寫)

鄒容寬大的手掌按住了馬君武的腕子。

鄒容:“同誌,革命不是硬拚!”

馬君武雙手捧頭:“唉……”

鄒容:“你刺殺了一個蔡鈞,還會有新的蔡鈞接替他,我們是有組織的行動,任何個別的行動都會影響整個行動,給革命帶來不可必要損失……”

展望:“君武,鄒容哥說的對,你可要記住。革命嘛,就要流血,就要有前赴後繼的鬥爭!曆史是用血寫成的,革命的道路決不是平坦的!祖國在流血,同誌們在流血,我們也準備流血,但是我們是有覺悟有頭腦的革命者,愛國者,我們身上每個神經每顆細胞民都屬於革命!任何無組織的行動都是錯誤的!”

門外響起一陣長哨,這是告示有“同誌”來了。

淩雲燕和兩個女同學走進來。

鄒容:“芝兒和同學們的傷勢怎麼樣了?”

雲燕:“芝兒頭部受的傷很重,輸血後現在已經有醒多了。其它同學都已經出院了……大家都要求對反動派這種迫害要舉行強有力的反攻,嚴懲反動派,鼓舞愛國者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