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再三勸阻不住,隻得與她一起同往。
一刻不曾耽擱趕至小村子,還未走近,便遠遠地瞧見村子口搭建著一簡陋的棚子。
棚子裏麵歪七豎八地躺著許多人,個個麵露死氣,有的疫病較輕者則坐在一邊,滿臉頹然,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了樣子。
“阿爹!阿娘!”
小男孩瞧見自己的雙親,哭著跑了過去。
一個婦人正端著碗水小心地喂給已經昏迷不醒的丈夫,聽到熟悉的叫聲,婦人艱難地抬起頭,再看到自己的孩子後,兩眼立時熱淚滾下。
“……孩子,你咋回來了!快…快走,別到娘近前來,快點走!”
婦人眼裏既有不舍,又有掙紮,怕把自己身上的疫病傳染給她的孩子,所以她隻得痛下決心不讓小男孩靠近。
“……娘,我不走,我哪都不去!娘,你別急,有位大姐姐肯幫我們了,我們都會沒事的。”
小男孩很是堅強,抹了把眼淚,急忙將江亦嬈請了過來。
婦人聽了這話,這才把目光放到了江亦嬈身上,但見這位小姐衣著樸素,麵容清秀端莊,一看就知是位大戶人家的小姐。
“姑娘別到我們這邊來,這疫病很厲害,姑娘還是快些走吧,別被傳染了!”
婦人好心,不想連累其他人,見江亦嬈不動,她自己倒往別處挪了挪,盡量用手擋著嘴,直擺手示意她們走。
江亦嬈直接沒有理會婦人的話,四下看了看,見這個小村子的人基本都在這裏,多數都是昏迷不醒,看來這時疫來的很是嚴重。
“你們這裏可有郎中來過?”
這麼多人如不及時用藥,恐怕很難撐下去了。
婦人見這姑娘執意不走,言語間頗帶點威嚴之氣,她不敢再有其他動作,老實地怯生回道:“我們這裏窮,請不起郎中,倒是今個來了位江湖神醫,他告訴我們別怕,他有法子救我們。”
婦人話音未落,從臨近的一戶農屋裏走出一個男子,此人一手提著一個木桶,裏麵盛著滿滿的黑色湯汁,另一隻手則拿著一摞碗。
“大娘,給,拿著碗,一會把這碗藥給病人喂下去。”
男子把藥桶放下,把手裏的碗分發給還算健康的人手裏,接著又拿著木勺給每個碗裏都盛上藥湯。
“這個給你,你把口鼻遮上,幫忙一起給病人喂藥,有勞了。”
突然,江亦嬈手裏多了塊絲巾,男子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快速叮囑了一句,便忙著照顧病人去了。
江亦嬈一愣,隨即按照男子所說的話,用這塊絲巾蒙住了口鼻,呼吸間,淺淡的草藥香味甚是好聞。
“小姐,你在這裏看著就好了,我去幫忙。”翠兒不放心,低聲說了句便要過去。
江亦嬈一把拉住了她,“我去吧,你站在一邊就好。”
她說的話向來都是不容人質疑的,說完走了過去拿過一隻碗,也開始幫忙給病人喂藥。
忙碌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江亦嬈額上已見了汗,她站起身稍稍歇息了下,剛一轉頭,那個男子也正好診完脈站了起來。
兩人終於看清了彼此,皆是一愣。
男子五官端正,飛揚的眉,溫和的眼,麵容線條柔和,給人一種溫文儒雅的感覺。
江亦嬈清楚的記得,那日他穿著一襲天青色的長衫,比那湛藍的萬裏晴空都要幹淨清爽。
“原來是位姑娘,剛剛在下多有冒犯,還請姑娘見諒。”男子極其有禮地衝著江亦嬈抱拳。
“公子客氣了,我來此處也是要幫忙的。”
江亦嬈說著將遮麵的絲巾給摘了下來,男子見之目光一亮,“這裏不便久待,為姑娘好,還請移步那邊。”
江亦嬈點頭,兩人離開了棚子,走到遠處一棵老樹下,清風習習,帶走了幾分悶熱之感。
“聽公子口音不像是都城人士,不知公子從何而來,該如何稱呼?”
“在下寅仁,是個四處遊曆的醫者,途經此處,正好看到這個村子的村民感染時疫,所以在此停留幾日。”
“哦,原來如此。”江亦嬈了然點頭,看著那個小男孩緊緊抱著自己的母親不放,她收回視線,看向寅仁,又問:“這些人的病可有大礙?”
寅仁淡而一笑,“姑娘不必擔心,這時疫雖來勢凶猛,索性治療及時,一直服用我開得方子,相信不過幾日便可大好。”
他說這話時,語氣中帶著滿滿的自信,看來,此人的醫術應該頗為高超。
不知為何,江亦嬈對他的這番話表示深信不疑。
“明日我會再過來的,寅仁公子有什麼需要盡管與我說,不必客氣。”
天色已不早,如再不馬上回去,江老夫人又該在她耳邊念叨不停,她可不想再聽那些話了。
“好,多謝姑娘前來幫忙,隻是在下還不知姑娘名字,可否相告?”
“我叫江亦嬈,好了,我先走了,明日再會。”
話兒未落,人卻走遠。
寅仁站在樹下,目送著那人離開,口中喃喃:“明日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