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追命(2 / 2)

饑餓就像求生欲望一樣,本就是人類最原始的本能。

雖然不能說話,嘴的另外兩個功能卻是不會受到影響的。杜七娘也在旁邊坐了下來,她的眼仍舊瞪著無名。

清晨,天已明。

秋的悲涼似乎更加的濃。

無名冷冷道:“你若能少說話,我就解開你的穴道。”

杜七娘點了點頭,當啞巴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秋日,秋日已升起。

一個不能走路的老人和一個受傷的老人,走在街上無疑很引人注意。

有人看見他們往唐家堡趕去了。

夕陽西下,人在夕陽下。

夕陽下的兩個人仿佛已溶入了濃濃的秋色,他們都走得很慢。男的少年好象很年輕,又仿佛很衰老,像他這樣的年齡實在不應該有這樣的蒼老。

任何人都不能了解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悲哀。

他走路的姿勢很奇怪,雙手垂在身旁。就像僵屍一樣直的,沒有隨腳步的前進而動作。他的動作比僵屍更機械,也比僵屍更冷。而他的左手握著一把刀,漆黑的刀。

空曠的天,空曠的地。

他們都太安靜了,也太冷了。冷得讓人覺得仿佛天地間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風,微寒。

天色將暗。

路上的行人漸少。

天色更暗。

無名望著前麵,遠望過去,已可依稀看見一點點的燈火,集鎮的輪廓在夜色中隱隱約約,看起來好象鬼魅。

街道不長,也不寬,卻也有二三十戶人家住在街道的兩旁。這裏本就是一個比較小的市集。

街道旁的門窗,有的已經關著了,有的很破舊。寒風吹過,不時發出“吱吱”的響聲,總讓人感覺這裏的荒涼和貧窮,也總是讓人感到離鄉的哀愁。

夜色更深了。

遠在他鄉的離人也許並不隻有無名,也許他們也同樣還在這樣的殘更中尋找一個落腳的地方。無名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情感,那是一個旅居他鄉多年的遊子回到家的歡喜和興奮。但他實在興奮不起來,仇恨就像惡魔一樣吞噬著他本該有的快樂和高興。

他實在很久沒有回來了。蜀中本就是他的家鄉,自從十六歲出蜀中尋找殺父仇人到現在,他在外度過了四年。

這四年,他也記不清走過多少地方,他也記不清殺了多少人。

直到幾個月前打聽到杜老頭竟然在川中。

一盞在風中搖弋的風燈還亮著,微弱的黃色燈光不停的晃動。

有光總是有希望的,雖然隻有那麼一點昏暗的光亮,但它總能給黑暗中的人勇氣和鼓勵。

這樣的街道上居然還有麵攤,實在讓人感到欣慰。

這樣的一個寒冷的夜晚,這樣一個偏僻的小鎮,居然還很熱鬧,生意仿佛還不錯。

微弱的燈光,簡陋的竹棚下,歪歪斜斜的橫放著幾張桌子和幾把椅子。

賣麵的兩夫妻一臉的滄桑,被煙熏得發黃的臉露出了微笑,這樣的夜晚,有這樣的生意,本就是很值得快樂的事。

像他們這樣辛苦卻快樂著,本就是一種真實的幸福,沒有耕耘的快樂,永遠不會有這麼的真實,也永遠不會有這麼愉快。

一條毛都有一些脫落的黃狗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沒有哀叫也沒有狂吠,時間同樣讓它變得可憐,也許曾經它也是一條凶狠的狗。但現在也隻能等待最後死亡的到來。

時間本就是最能磨礪鋒芒的,時間也是很公平的,每個人,每個生命都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