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深淵潛鯊(3 / 3)

街上的美女很多,可是我好像又出了問題,怎麼也找不到感覺,蘇珊說過的話時常浮現在腦海裏,“如果我出了事,你會不會去找別的女人?”當時我回答得很肯定,“當然會了!”現在想起來,根本不是那樣,我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堅強,和以往一樣,每次遇到了感情上的問題,我總會把自己關在內心的一座封閉的寺廟裏,好久不能超脫。

我的目光呆滯地望著街對麵的一家店門,不知不覺地數著進店的人數,一個,兩個……,忽然一個身影吸引了我,是蘇珊!?活潑的短發,高挑的身材,誘人的曲線,真的很像,還有頭發也是那樣的烏黑,太像了,我很難讓自己再坐下去,幸好這是在帝國,自動收款機在瞬間就能結賬,不會像在其他國家一樣被夥計追在後麵討錢,我衝刺般的跑了出去,想看看那個女孩的模樣,是不是也和蘇珊一樣,是不是也有一對蔚藍色的雙眼。

但是,人海中的緣分決不像小說中那樣巧合,往往是稍縱即逝,不知不覺中靠近,卻在你剛剛察覺的時候消失在一霎間。到了店門前,我再也找不到那個女孩的背影,四周的店鋪走馬燈般的旋轉,隻有一堆堆的衣服、首飾、鮮花……卻沒有我想看到的人,遠處店鋪裏憂傷的藍調恍惚飄來,令我目眩……

我沿著街道奔跑,幾次以為她就在前麵,可真的跑過去,卻又不見了影蹤。我也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人死了是不會複生的,即便真的追上那個女孩,一旦看不到那雙想象中的藍眼睛,我隻會更加失望的,但是,心卻好像被一陣洪水席卷而去,不容許身體和理智一點點地反抗,我仍舊不由自主地徘徊在這暮色中熙攘的街市上,盼望著,不想離去。

命運就是如此的莫測,當夜色終於降臨,我回到停船的碼頭,發動摩托艇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發現那個女孩坐在一艘白色的私家快艇上,從我麵前疾駛而過,我絲毫沒有猶豫,一踩油門衝了過去。

前麵的船開得很快,雖然我可以追上去,但是那毫無意義,所以我決定跟著她,看看她住在哪裏,或者是在哪裏工作。

我們漸漸離開市區,出了防波城牆,向農業區駛去,夜色已經降臨,太平洋的海麵一片蒼茫,點點燈光照映著遠處農舍的門廊,由於轟炸,大多數的人家都把臥室搬到水下的樓層去了,那裏雖然實際上安全不了多少,但能卻給人多一些的安全感。

在這深沉的背景中,前麵的白船和劃開水麵時激起的雪白浪花顯得格外顯眼。我一路跟下去,向南走了大約有1個小時,隻見那艘船靠上了一座和自由農場差不多大小的農莊小島,女孩下了船向屋裏走去,裏麵有個男人的聲音在招呼她準備吃飯,看來這是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就像我和蘇珊曾經向往和眷戀過的那種。

一時間,我竟然十分嫉妒這裏的男主人,想到他抱著他妻子時候的樣子,我竟然莫名的憤怒,就好像他奪走了我的愛人,我憤怒的幾乎想衝進屋裏揍他一頓!真是可笑!我在為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吃醋,僅僅是因為她的背影有些像蘇珊!

不過……既然大老遠地跟來了,如果沒有看到她的樣子,我回去恐怕是難以入睡的。還是要想辦法看她一眼,如果她長的不象蘇珊,那我一定會大失所望的,回去還是會睡不著覺的。

……萬一她真的很像蘇珊該怎麼辦?殺了那個男的然後把她占為己有嗎?我是不是瘋了?竟然有這樣的念頭,我不是一向以來都自以為是個和平主義者嗎?也許這就是人的本性,誰也擺脫不了,到了那樣的時候,就會有那樣的想法,這和理智的自我無關,而是那個野生的本我在體內躁動,難以抑製的衝動幾乎把你淹沒,在傳統的社會中,這樣的時刻往往意味著邪惡時刻的到來,幸好這裏是太平洋帝國,即便你被欲望衝昏了頭腦,還有公民終端幫你控製情緒,讓你冷靜下來好好地考慮後果。

這大概就是弗洛伊德所謂的“超我”,隻不過這個“超我”是長在肚子裏的電子“超我”,並且永遠不可能被超越。

雖然我知道無論能不能看到那個女人的樣子,我都不會滿意的,但是既然來了,怎麼甘心就兩手空空地回去?所以,我作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直接導致了後麵一連串的變故,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也許我不會這樣做的。

我悄悄地把船靠到了小島的防波堤旁,爬了上去,繞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來到那座英國式小洋樓後門不遠處的一扇窗戶下麵,那裏亮著燈,我想也許是他們吃飯的餐廳。走過去,果然聽到裏麵說話的聲音,那個男的問他妻子,是什麼人在跟蹤她,女的說不太清楚,也許是色狼。他們說的是漢語。

看來那個女人注意到我在追她,她現在一定以為我已經回去了,有說有笑的開始和丈夫一起共享晚餐,他們的聲音從敞開的窗子裏傳來,顯得遙遠而清晰,我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呆呆的坐在窗下,一時不知應該走開,漸漸地我竟越發的困倦,那兩個人的聲音好像強力的催眠經文,使我的雙眼不知不覺的合在了一起,睡著之前我在想,她的聲音為什麼如此熟悉?不是蘇珊那樣性感的語調,但是很甜,很溫暖……是誰……

是曉玫!是那個我以前同樣深愛過的女人!但這令人驚訝地發現卻沒有讓我醒來,而是墜向了更深的、更遠的夢鄉,我甚至無力稍稍地掙紮。

壞了!大概要發生意外的變故了……管他呢,好困,就讓我先睡上一會兒吧,也許還能看到蘇珊……

(15)

中間醒過來一次,迷迷糊糊的看到一張美麗的麵孔,我想起了昨天街邊的情景,心裏竟然十分高興,她真的很像蘇珊,眉眼臉龐都像,隻是眼睛不是那般蔚藍,而是烏黑水靈的,更想我以前的女友……曉玫!她就是曉玫!

她身邊的男人是誰?他們為什麼穿著敵人的軍服?她的表情為什麼帶著幾分怨恨?

忽然那個男人拿了一隻手電般的東西在我眼前一晃,我便又睡了過去……

這是真正的睡眠,因為像往常一樣,我在睡眠中能夠想清楚許多問題,再次醒來時,我已經大致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曉玫是西岸共和國軍的戰士,所以她當然效忠自己的國家,她來到太平洋帝國是為了引誘我然後綁架我,她也許以為我還會和7年前一樣深愛著她,我看到她一定會去追的,可惜事實卻不是這樣,我隻是把她當作了蘇珊,才會跟來。不過結果還是一樣——我被綁架了。

等一等,事實到底是什麼樣呢?我對蘇珊一見鍾情除了喜歡她的桀驁不馴,不也是因為她很像曉玫嗎?那我到底想追的是誰?是像蘇珊的曉玫,還是像曉玫的蘇珊?

誰知道呢!

但是我知道,現在我在一架小型商務飛機上,而且肯定已經離開了帝國的領空,否則他們絕不會讓我醒過來的,那樣隻要我一呼救,內務部隊就會立即趕來,把他們抓起來。

他們的辦法真夠絕妙,用美女把我誘惑到窗下偷聽,然後悄悄地使用催眠聲波讓我睡著,這樣就不會驚動公民終端,而我也失去了自衛能力,任憑這對奸夫淫婦把我拖上飛機,帶出帝國的領土。

我剛才用了一個什麼詞?奸夫淫婦?為什麼我會不自覺地使用這個惡毒的詞彙?是憤怒嗎?還是厭惡……該不會是嫉妒吧?我怎麼會為了一個曾經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時候拋棄了我的女人而嫉妒?現在我的心裏應該隻有蘇珊!

“親王殿下,您醒了?”說話的是那個男人,曉玫隻是看著窗外並不理我。

“是呀,請問您是……?”我盡量使自己鎮靜下來。

“我是西岸的情報人員,我姓張。”

我不喜歡他說話時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好像懶得搭理我似的。

“哦,很高興認識您,那麼這位小姐貴姓?”

“江在東,你不要裝糊塗,我是誰你很清楚。”曉玫並沒有回頭,冷冷的說。

“哼,女間諜的身份有時候連自己的老公都不知道,我和你有沒有什麼特殊關係怎麼會知道呢?”

“少廢話!等回到陪都C市自然有人和你說話,到時候希望你還能像現在這樣健談。”說完她徑自走到駕駛艙去換下一位副駕駛,當年和我一樣,曉玫也是航校的優秀駕駛員,所以開這樣的民用飛機應該是毫無問題的。

看來我們要去陪都,西岸的臨時政府就在那裏,他們把我弄到哪兒去無非是想作為人質交換A市的那些被俘領袖。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沒有我設定的特別密碼,隻要那些老頭們離開A市半步,他們體內的終端就會發射強力毒藥,所以為了他們的安全,我是絕不會答應這種人質交換的。

趁現在艙裏清靜,我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飛機裏的人不多,曉玫、姓張的男人和兩名駕駛員,姓張的手裏有一隻小手電般的武器,可能是西岸特工專用的家夥,既能夠使用小功率給人催眠,同時也是一件能夠致人死地的厲害武器。

我用屁股在座位上蹭了蹭,發現原先裝在後麵口袋裏的兩張卡片已經不在了,肯定被他們搜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在這個飛機上,如果在的話,也許我還有救。

“張兄,咱們國家的政策,還是優待俘虜嗎?”

“是呀!你要幹什麼?”

“能不能,給支煙抽?”

“嗯……可以。我去問問前麵的飛行員有沒有。”這個家夥出奇的實在,根本不像特務,也許隻不過是那個淫婦的情人而已,不小心被卷進來的。

“不用不用,我褲子後麵的口袋裏就有煙。”

“哦。”他想過來幫我拿煙,可是忽然意識到已經搜過身了,便到前排座位去取來了曉玫的外衣,翻找起來。

“沒有呀。”他反複找了好幾遍,才對我說,“你是不是出來時沒有帶煙?”

“哦,可能是吧,那就算了。”算了?那麼容易就算了?我已經看到那張卡片就在衣兜裏,勝利的天平已經傾向我這一邊。

過了十幾分鍾,曉玫從駕駛室走了回來,那個副駕駛員喝過水休息了一會便又回去開他的飛機了。

“曉玫,我有件事想和你說……”我低著頭,語氣很深沉。

那個女人好像有了一點惻隱之心,或是以為我有什麼重要情報要告訴她,便走過來,坐到我旁邊的座位上,聽我說些什麼。

“曉玫,有件事情我本來不想跟你說,但是我實在是不想瞞你……現在,我內急得很,可不可以把手銬打開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哼!江在東,你以為我還是7年前那個被你一逗就笑的小女孩嗎?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這樣不覺得無聊嗎?”

“我知道你這些年見過各種各樣的男人了,其中一定有很多比我可笑,但是我現在真的很需要方便一下,現在的情況你也很清楚,我就算使出渾身解數,也逃不掉的,這可是在飛機上,大不了,我不鎖門,讓你隨便監視好了。”

“你!”我被狠狠的瞪了一眼,原來她手裏也有一支手電筒。

“我求求你了!”我的表情看上去應該很誠懇,“你也知道,我一向是說話算數的……不會像有的人那樣不說一聲就逃走的……”

“你是在指桑罵槐嗎!?”她眉頭皺得緊緊的,而且是一臉的委屈,好像要哭的樣子,“好了!我不和你一般見識,你快去你的茅房吧!”說完她撒氣似的給我解開了手銬,身子一斜,在座位前讓開一條通路,放我出去。

“謝謝!”

她為什麼要哭呢?我一邊走一邊想,7年前明明是她在我被開除之後,一聲不響的離開了我,她有什麼好委屈的?

我是不是應該問問明白,還是要按原來的計劃開始行動?不行!不能再拖了!飛機不知已經到了哪裏,如果過了公海進入了西岸的領空,那可就不好辦了!

打理完畢,我走出洗手間,回到曉玫身旁。

“曉玫……”我輕輕地喚她一聲。

“什麼?”她回過頭來,語氣似乎緩和了很多。

“青椒蝙蝠。”

“什麼?”曉玫一臉的茫然,我是在說漢語嗎?青椒蝙蝠?一道菜嗎?簡直是毫無邏輯,又不是大西洋語。然後,她臉上的神情就漸漸凝固住了,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手顫抖著去拿武器,可惜為時已晚,四個人體內的終端都已經啟動,強力的麻醉劑在不到一秒鍾之內揮發出來,他們立刻失去了知覺。

哈哈,這些西岸的特務應該感謝我的仁慈,青椒蝙蝠,是讓周圍20米內所有人麻痹一小時的暗語,如果我錯念成芥末毒蛇,那他們現在已經去見馬克思他老人家了。

這些暗語是我昨天剛設定的,使用一些簡短但在日常生活中不可能出現的短語,我可以很方便地控製那張卡片攻擊周圍帶有公民終端的人,這幾個人可以在帝國城市自由活動,顯然不是騙取了公民權,就是以旅遊者的身份入境,安裝過臨時終端。所以我非常肯定的知道他們這次逃不出我的掌心。

好了,現在我要趕快把他們銬上,然後趁飛機還沒有因為飛行員睡著而墜毀之前,趕快調轉航向,飛回太平洋城去。

飛機很容易操縱,而且立體顯示器上都是漢語,使我感覺十分親切,畢竟是使用了二十多年的母語,是我思維時所使用的語言。看了看電子航空圖,我現在是在東島附近,幸好飛機的燃料還夠回到太平洋城去的,不必在東島降落,去看亞瑟的臉色。我駕著飛機一個小半徑盤旋,掉頭往回飛去。

看著飛機後麵被綁起來的幾個人,我不禁在想,執政王為什麼恰恰在這個時候讓我加入了軍情局?發給我這些厲害的武器呢?是因為他讓我加入了軍情局,我才被綁架,還是因為他知道我將要被綁架,才讓我加入了軍情局?這些人一直在暗處,與其去大肆搜捕打草驚蛇,不如放出誘餌願者上鉤,不過這些魚兒沒有想到,釣餌原來是一條裹在麵團裏的鱷魚。

(16)

飛機在太平洋上迎著朝陽向東飛行,當第一縷金黃色的陽光照亮了飛機的舷窗,太平洋市的剪影也出現在水天相接的遠方。我把飛機停在了皇家航空俱樂部的飛機場上,佩恩公爵和我用衛星電話叫來的內務部隊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了。

“殿下,你受驚了,西岸這些狗特務真是該死!”一個矮胖的內務軍官跑過來諂媚,“咦?還有個女特務,看我們回去怎麼好好招待她!”

“嗯,這些家夥就交給你們了。”我帶好墨鏡,向他們擺了擺手,見佩恩先生正向這邊跑來,趕忙迎上去。

“在東,你沒事就好,希爾斯昨天晚上打來不下一百個電話,我們真為你擔心死了!”

“伯父,沒事的,我一向命大,不會出事的。”

“唉,戰爭就是這樣,隨時都有不測。哼!現在該輪到那些死特務們害怕了!”

我們一起轉過頭去,看內務部隊的戰士把那幾個人從飛機上抬下來,其中一個飛行員已經醒過來了,其他三個人還在睡著,佩恩先生忽然一驚,問我:“在東!那不是公主嗎?”隻見曉玫被兩個士兵抬著,蒼白的麵孔恰好垂向這邊,真的很像蘇珊。

“是呀,我就是為了追她,才被捉去的。”

“……你現在?”

是呀,我現在難道眼看著他們這樣帶走曉玫嗎?其實無所謂,7年前是她離我而去,現在我的心裏也隻有曉玫。

但是忽然想到剛才在飛機上,她委屈的樣子還有最後的欲言又止,我忽然一陣衝動,跑過去攔住了抬著曉玫的士兵。

“你們把這個人抬到我的私人快艇上去,我要親自審問這個要犯。”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十分為難的樣子,“殿下……我沒有這個權利……”然後他們便一起衝不遠處的矬子喊道:“隊長!您過來一下。”

“殿下有何吩咐?”隊長滿臉陪笑。

“沒什麼,這個犯人我要親自審問。”

“哦……”他看了看曉玫,一臉的壞笑,“您的意思我明白,可惜,這是帝國的首都,我們執行公務是不能馬虎的,不按規矩辦事,也逃不過法律的製裁,您雖然是前線的總司令,但是……”

“……”看來還是沒辦法,這就是天意,“那就算了吧……”

對了,我現在可是有軍情處的特別證件,應該管點用處吧,“這個證件你認識吧?”

隊長接過去看了看:“是的,我們隨時聽您吩咐!”說著他敬了個軍禮,又衝兩個小兵喊道:“把這個要犯壓到親王的船上去!”

“是!”

“是!”

我看著他們把曉玫扔到公爵臨時借我的那艘豪華快艇的後座上,便跟公爵道了別,請他幫我給希爾斯和兩位皇上回個電話報平安,然後就開船回我的公寓去了。

回到公寓,把曉玫搬到樓下的一間臥室裏,捆好,然後我洗了個澡本想睡上一會,卻發覺由於催眠後睡得太久的原因,我竟然一個多月來第一次覺得很有精神,於是幹脆直接到那間臥室去,看看電視,等她自己醒過來,想必他們處心積慮的策劃這個陰謀一定好多天沒有睡過好覺,曉玫恐怕恰恰和我相反,恨不得一氣睡上個十天半月,也正好逃避一下現實。

時間可以衝淡一切,把過去的一切蒙上了朦朧的麵紗。過去,隨著時間的流逝變的越來越輕,然而時間本身卻像一個杠杆,給他一個支點,它就能撬動沉重的現在。

看曉玫躺在蘇珊曾經睡過的床上,樣子也像極了,我詫異於時間的輪回,曾幾何時,在同樣沉靜的夜裏,我看著熟睡的蘇珊,也曾默默的想到,她是多麼的像曉玫,但願她們隻是長得很像而已,不會再一次從我的生活中忽然的不辭而別……然而,結果還是一樣……我深愛的人再一次忽然的消失,臨走時,連個招呼也沒有留下……

七年前,那是個悲傷的夏季,西岸海軍航空軍官學校裏,那個一肚子肥油的範政委,說我想發明什麼電動戰鬥機純粹是異想天開,不務正業。那時候他正在搞一個什麼無尾戰鬥機的無聊課題,和我的經費申請剛好衝突,於是他就利用他在飛行學院哪點影響力,極盡毀謗誣陷之能事,把我的課題貶的一文不值。

論證會上,那些評委都是他的同事,甚至是下級,卻是我的老師,他們當然會幫他說好話,他們滿腦子想的是以後的關係怎麼相處,而不是哪一個課題更有前景,不是他們平時口口聲聲說的科學的真理,或者國家的利益、軍人的職責。那一次麵對他們的虛偽,我徹底的絕望了,一直以來的理想,少年時就立下的誌向,被冷酷的現實擊碎,就在他們宣布我的課題被否決的大會上,我當著一千多人的麵衝上講台狠狠的揍了倭瓜政委一頓,把他的朝天鼻孔打成了絕對的垂直向上。

後果當然是嚴重的,開除,毫無疑問是要開除的,我的父母來了,和學校低聲下氣的哀求,對我卻從未有過的冷淡,畢竟,一個軍校的學生挨了處分,是絕對會影響一生的,他們的本意是為我惋惜,也許是我滿不在乎的樣子最終領他們徹底的失去了信心,任由我拒絕了留校察看的“寬大處理”,拿著肄業證離開學校,直接進入了社會。

學校的黑暗、父母的冷淡對我的打擊並不是致命的,然而就在我打好鋪蓋卷準備離開的那一天,和我相識了6年的曉玫,隻留下一封短的不能再短的電子郵件,毅然的離開了我,我找遍校園,找遍那座城市我們曾經去過的每一個角落,當午夜的火車駛離月台,我最終還是沒有看到她的身影,直到前天為止……

那份電子郵件上隻有兩個字的標題:“再見!”,裏麵空空如野……

(17)

現在曉玫雙手被我拷在床柱上,眼前蒙了塊黑布,藥力可能開始失效了,她開始蠕動起來。電視裏放的是一部老片子,音樂聲加速了她醒來的速度。

“你醒了嗎?”

“……”曉玫沉默的反抗著,但還是動了動身體,表示已經醒來。

“怎麼樣,被綁架的滋味不錯吧?是不是很刺激?”

“……”

“可惜,有些人就沒有你那麼幸運,比如說你的那個英俊的情人,他現在恐怕正被軍情局的老手們拷打,覺得生不如死呢。”

“你們對老張怎麼樣了?”

“老張?很親切的稱呼呀!他怎麼叫你呢?小趙?很有點革命浪漫主義嗎。”

“江在東,我警告你,現在可是有國際法的,我們剛才沒有虐待你,所以希望你也不要侮辱我的同事們……”

“哈哈,虧你還做了情報人員,連這點常識都沒有,第二戰線是從來不講什麼國際法的,難道你在接受訓練時,西岸的特務頭子們沒有告訴你這些基本常識嗎?”

“江在東,你要知道我們怎麼說也是同胞,老張和那兩個駕駛員還是你的校友,難道你忍心看著他們被敵人殺害嗎?”

“誰是敵人?小姐,你要搞清楚,我現在可是堂堂的帝國總司令,你們這些西岸的原始人和我套近乎是毫無疑義的,甚至會有反作用。”

“你,怎麼會這樣的無情?”

“我無情?你想過沒有,你把我綁架之後,送給你們那裏共和國安全局的特務頭子們,你可以立下大功一件,而我會怎麼樣呢?他們會給我定一套總統套間,然後然我隨便參觀一下C市的風光?再把我悄悄送回來嗎?”說著我離開椅子,坐在床上,湊到她的身邊,“恐怕不會的吧?聽說安全局的刑訊室裏常常是充滿了燒焦的人肉味,你去過,一定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曉玫感覺到我的接近,掙紮著躲向床邊,但是手銬緊緊地束縛住她,使她並不能擺脫困境。

“你為什麼害怕?你認為我也會那麼殘忍的拷打你嗎?哼,你的特務老師沒告訴過你,對付一個女俘虜,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嗎?哈哈!”我笑的很放縱,並且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身體,這是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我們曾經為對方獻出過生命中最純潔的第一次,現在卻變成了如此的淫褻,如此的罪惡。

“不要用你那肮髒的東西頂住我的後腰,如果你真敢亂來的話……”

“怎樣?你能怎樣?哼,肮髒的東西,我記得以前你可不是這麼說來著!”

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我看著她漸漸紅潤的麵頰,感覺著她身體微微的震顫,我想我知道她內心的想法,不,不是想法,所謂想法是一種理智的思維,她的理智告訴她,壓在她身上的男人是她所痛恨的敵人,現在想要強暴她,可是理智之外,她的感情卻在支配著她,從心底裏她渴望我的愛,或者僅僅是渴望我和她做愛。

我不知我的這些判斷是不是準確,的確以前我和曉玫做這些之前,她的身體總會輕輕地顫抖,但今天,這也許是因為恐懼,僅僅是恐懼?

唯一的辦法是解開她眼前的黑布,看到她的眼睛我就會得出答案。於是我伸出手去,想解開後麵的扣。

“不!不要!”她的反應比剛才還要激烈,使勁地搖頭躲避著,不想讓我摘下黑布,“不……我,我不想讓你……我不想看到你的樣子!”

看來真是我料想的那樣,對於女人來說,愛是毫無理由,沒有邏輯的,就像朱麗葉會愛上仇家的公子,貂蟬會義無反顧的追隨卑鄙的呂布。隻要她們愛上了一個人,或隻是認為自己愛上了一個人,那麼恐怕世上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事態的發展,她們會義無反顧的順從這個人,同時同樣義無反顧的去傷害其他的男人——他們的父親、朋友、追求者、甚至是丈夫。

我停了手,不再去碰那塊黑布,也不再想強暴她,隻是輕輕地抱著她,呼吸著她的氣息,曉玫和蘇珊很多地方都非常相像,樣子、軍裝、短發甚至性格,但她們的氣味卻不一樣,也許是種族的關係,也許是習慣了不同的香水,總之,我此刻更清醒的知道,懷中的女人是曉玫,而不是蘇珊。

其實,我身為一個男人,一個自以為理智的男人,是否真正了解自己的內心呢?我現在如此渴望得到的到底是哪一個?是曉玫身上已經死去的蘇珊的影子,還是她身體裏隱藏著的哪個我初戀的女孩,或者是現在這個溫暖、誘惑卻又危險無比的真實軀體?

我也在掙紮著,我曾經跟蘇珊說過,男人是不可能同時愛上幾個女人的,隨然會想和她們做愛,但真正喜歡的隻有一個。真的是這樣嗎?我在不斷的問著自己。

忽然想起蘇珊的話,她說死亡本身並不可怕,她隻是想到如果她死了,卻看到我抱著另一個女人,她會特別傷心的。我會然發覺,當時她說的是“抱”著別的女人,這個詞如此的微妙,她擔心的不是我和別的女人做愛,而是擔心我真的愛上別的女人。

……此刻,她會不會正在天上的某個地方看著我們,假如真是那樣,那麼,她看到我現在的樣子,生氣吃醋,卻沒辦法阻止,她會多麼的傷心?想到這些,我趕快鬆開了手,回到電視前,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麼。

“啊……你是不是有些餓了?”不等她回答我就打開門,準備出去拿些吃的,“一會兒我會送些吃的來,然後用遙控器給你解開手銬,不過你最好不要想逃跑,因為隻要你離開這個房間半步,就會暈倒的……”

說完,我就匆匆地離開了,根本沒有注意曉玫當時的表情,但我想,她的內心現在恐怕也和我一樣,難以平靜。

(18)

接下去的幾天,我每天隻是去送幾次飯,幾乎沒有和曉玫說話,她好像有些寂寞,可惜我除了給她拿來幾個錄有中文電影的超大容量分子光盤之外,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也許,我不應該把她留在這裏,但她現在能去哪裏呢?軍情局的集中營嗎?當然不行,還是過些日子我回西岸的時候,再把她帶回去吧。

每次我送飯的時候,曉玫好像總是有意躲著我,直到幾天後的一個早晨,她忽然開口:“江先生,請問我那幾個同事還好嗎?”她說得很小聲,好像怕我聽見似的。

“你是想問那個姓張的吧?”我重重的把盤子撂在她麵前的桌子上,真是的!我為什麼又不能控製好情緒?眼前的女人和我有什麼關係?是敵人!

她好像被嚇著了,又恢複了沉默。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天是內務部隊把他們帶走的,我也不知道帶到哪裏去了……”

“……那我為什麼在這裏?”

“因為……”是呀,我為什麼把她帶到這裏來?“因為……”

“你是不是不想我被關進集中營?”

“……哼,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麼要救你……實話跟你說吧,我當時隻是很想和你上床……”說完我轉身要走。

“那你為什麼沒有呢?是因為仍然愛我,還是因為害怕對不起你死去的妻子?”曉玫很激動,從沙發裏猛的站起來,打翻了我給他準備的早餐。杯子摔在大理石地麵上的聲音回響了好半天,之後,整個房間又沉寂下來。

“……”過了好久我才覺得有話可說,“我再去拿一份早點來……”

“謝謝……”

其實現在的早餐根本不需要主人動手,你說出想吃什麼,電子管家就會控製自動行李車去儲藏室拿來所需的原料,然後放到自動烹調器裏加工,幾分鍾一切可以自動完成,並且隻要你願意,自動行李車還可以直接把飯送到任何一個房間去,我忽然意識到,我一直沒有使用這個功能,是一時忘記了嗎?還是我隻是想找個借口到那個房間去一趟?

曉玫是西岸人,可惜這個公寓裏的電腦不會做什麼燒餅油條,隻能隨便做一個荷包蛋還算有些家鄉風味。新的早餐做好以後,我又端了過去。

“吃吧……”可是到了房間,我又覺得自己這樣做很傻,她是囚犯,是想綁架我的人,也早已不是我的女人,我不應該這麼低聲下氣的。

曉玫接過盛早餐的托盤,低著頭小聲囁嚅道,“在東,曉亮前幾個月在南國島戰死了……”

“什麼?大哥,他死了?”

“是的,是被你的電動飛機打下來的!連屍體都沒有!”她沒有哭,可是我很了解她痛苦的心情。

曉亮是她的大哥,也是我們的師兄,是我在西岸最好的朋友之一,當年就是他把我帶進了飛行的世界,那時我和曉玫還在高中,而他已經是海軍航空學院的飛行班長,是他神氣的軍裝和深沉的氣質,使我第一次感覺到做為飛行員的自豪。現在,他卻離開了這個世界,我們再也無法相見,無論是在戰場還是其他什麼地方。

“我很遺憾……”

“我們全家都為他自豪,他是為了祖國犧牲的……如果可能,我也願意壯烈的死在空中,而不是你們軍情局的女囚室裏……”

“是嗎?可惜有時候我們是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的……甚至怎麼死自己也是無法決定。”

“……”她有些黯然。

“不,你不用擔心,我不是在說你,過幾天我會回西岸的,到時一定想辦法把你帶走。”其實我之前說的是自己,那次飛行事故為什麼沒有奪去我的生命,為什麼命運還要我一次一次的體會戰爭的痛苦,聽到更多親人和朋友們死訊?無論他們是西岸人還是帝國人。

“你……用不著你的假慈悲,我寧願和同事們死在一起,也不願意讓你這個漢奸可憐我。”

“哦,那麼說,你還是惦記你丈夫,是不是?”

“我丈夫?誰是我丈夫?你以為我像你一樣薄情,一樣趨炎附勢嗎……”

“那個姓張的,不是你丈夫嗎?那天我聽見你們的談話……”

“當然不是!我們隻是為了工作,臨時假扮的夫妻……我不需要向你解釋這些!”

“當然,你不需要解釋。”我的心情忽然莫名其妙的輕鬆了許多。

“他們並不想傷害你……”

我轉眼和她視線相接,令她無法再把謊話說下去。

“是的,他們想綁架你,甚至想殺了你,但這都是為了國家……而且老張的妻子和孩子還在家裏苦苦地等他,每次一個人時,我總看到他拿出家人的照片偷偷地哭,一個男人,這實在是不容易……假如你看在同胞的分上,可以救他們一次的話……我願意為你做一切事情。”

她瘋了嗎?為一些想殺了我的人向我求情,簡直是笑話!我一邊向屋外走,一邊冷冷的問她,“你用色相,像這樣誘惑過多少帝國將領?這兩天如果有時間的話,不妨列個單子,我或許會考慮給他們減罪的。哼!”

“江在東……”

我使勁地甩上門,把她後麵的辱罵關在了屋裏。

可出來後我又後悔了,也許她隻是對我這樣說過,並不是因為想替他的同夥求饒或者是為了今後在我身邊刺探情報才要委身於我,而是根本就是想和我重歸於好,才這樣說的?我當時是不是太敏感了?怎麼會一下子想到她用色相誘惑其他帝國軍官呢?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麼!

(19)

那天下午,我約了執政王,到他的辦公室去聊聊,他好像挺高興。

“在東,你能主動跟我來談談我很高興,我知道前些天你出了點事,一直為你擔心來著。”

“我不是已經請佩恩公爵轉告您了嗎?”

“那倒是,可沒親眼看到你,我總是有點不安。”他還是一貫的和藹,好像真的很關心我。

“其實我這次來,就是想和您說說那次綁架的事。”

“是嗎?那太好了!”執政王的反映有些誇張,好像在說,你早就應該來說了!

“是呀,這件事太突然,我這幾天都在考慮整件事情的始末,俗話說塞翁失馬奄知非福,這件事情也許是一件好事,可以幫助我們更快地拿下西岸。”

“你有好主意了?”

“隻是些初步的想法,今天想跟您說說。”

“好呀。”

“我在想,假如把這幾個人放回去,那會是什麼情形?”

“放了他們?”執政王皺了皺眉。

“是呀,”其實我也沒想好詳細的方案,隻好現在即興發揮了,“假如把他們放了,這幾個人必然會先去找他們的組織,我敢肯定西岸的特務曆來是口風很緊,軍情局現在不一定問出了什麼,所以不如來一招縱虎歸山,找出他們背後的整個情報網,然後加以利用。”

“不錯,”他好像有些相信了,“可是知道了這個情報網又能如何?”

“這個嗎,好處很多,比如說可以想辦法打入我們的人,或者是傳播一些假情報,這樣一來,可以省去很多前線的麻煩,您對軍事史十分了解,肯定能想起很多以前成功的戰役都是由於情報工作做得好。”

“的確是這樣,在東,你說得很對。”

“那麼,您可不可以把在押的那幾個犯人交給我,由我親自去辦這件事?因為軍情局目標太大,而且經過最近的接觸,我對他們不太信任。”

“哦,你的建議,我可以考慮,不過你沒有別的要說的了嗎?”

“別的……公事沒什麼了,今天能不能在宮裏吃晚飯?”

“是嗎?在東,我一向對你很信任,你可不要有事瞞著我呀!軍情局再蠢,也還是軍情局。”執政王臉色有些變壞,但總體上還是保持微笑,其實我已經明白他要說什麼。

“我沒有什麼事瞞您呀……”我裝作認真回想的樣子。

“我提醒你一下,是關於女間諜的事情,你要知道,在帝國私通敵人特工人員,尤其是和敵人女特工有染,可是要受到嚴厲懲罰的!”

“是嗎?有那麼嚴重?那我一定會注意的。”我仍在裝傻。

“在東!你不要再欺騙我了!你這樣令我很失望!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把一個綁架你的女間諜帶回了家裏,我本以為你會親自審訊她,然後來給我個回複,可萬萬沒想到,你竟然來為那些人求情!顯然!你是被那個女的誘惑了,已經回到你祖國的懷抱了!”執政王拍著桌子大聲地指責我,現在時機成熟了。

我好像忽然泄了氣,低聲地問道“……您都知道了?”

“那當然!我是這個國家的皇帝!是麼事情能瞞得了我?”

“其實我想,如果可能的話,這件事一定要永遠瞞著您……”

“什麼?你想騙我一輩子嗎?在東……”

“是呀,看來今天是瞞不下去了……你看看這幅照片。”說著我從他的桌麵電腦上調出存儲在我的公民終端的一張照片,執政王將信將疑的把目光轉向屏幕。

“這就是那個女間諜。”

“什麼?這也太像了……”看過照片,他麵色蒼白。

“是呀,的確很像蘇珊,那天就是因為在街上看見她跟了去,我才會被綁架的,我怕你見了這個女間諜會傷心,所以就把這件事瞞了下來……”

“在東,難為你了,父王不應該這樣懷疑你,對不起了。”他一付傷感自責的樣子。

“其實我從這個女間諜那裏已經得到了一些消息,說是西岸準備在A市進行一次陰謀行動,準備采用非常規方式收回那兩座城市,所以我才想出這個縱虎歸山的計策,A市現在已是帝國領土,有完善的監視終端網絡,所以隻要在放他們回去之前,悄悄地把他們的公民終端調正到隨時監聽的狀態,那就可以把我們帶回到他們的地下網絡中,這就可以破壞他們的陰謀。”

“哦,原來是這樣,好吧,在東,這件事全權交給你了,我對你絕對的信任!”說著執政王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當然了,我是你的女婿嗎!”

跟他打交道久了,你就會發現,他是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對付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給他個把柄,讓他看穿你的“陰謀”,然後再用有力的事實說服他,讓他重建對你的信任,再然後他就會乖乖地進入你真正的圈套之中了。

我跟執政王說,我會假裝受了這個女特務的誘惑,答應她救出他的同夥,並把他們送到A市去,所以從皇宮回來的第二天,我拿了執政王的特別令,帶著化了裝,穿一身帝國軍服的曉玫去了軍情局。

西瓦親自接見了我,並且按計劃當著曉玫的麵聊了一些帝國機密,當然是有真有假有虛有實,裝得挺像那麼回事,然後他命令手下送來了那三個囚犯,並告訴我一定要嚴加看管,我當然是滿口答應。

離開了軍情局的秘密基地,我和曉玫把三個人押上我的快艇,向皇家航空俱樂部的飛機場開去,在那裏,有一架馬克22改裝的可以搭載10個人的軍用事務機已做好起飛準備。

三個人雖然沒有皮外傷,但是顯然飽受折磨,精神十分的萎靡,公民終端可真是一件厲害的刑具,高壓電、劇毒藥、內激素……他們一定受到過難以想象的非人待遇,所以我真的有點同情他們。

一路上曉玫沒有說話,而另外三個人都帶著眼罩,所以他們並不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恐怕還以為是被送去受死的,快艇裏的氣氛非常沉悶,使這段不算太遠的行程顯得十分漫長。

終於到了機場,把他們押上了飛機,為了他們的安全起見,我沒有另派飛行員,隻是事先給曉玫看了一些馬克22的資料,以他們的技術,把飛機開到A市去,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同時也為了我的安全起見,我沒有同機前往,而是準備轉天再飛過去,免得半路上這幾個人再把我弄回西岸去。

我先和曉玫上了飛機,現場指導一下馬克22的操作,然後才準備下去把那幾個人押上來。

曉玫忽然拉住我的手問道:“在東,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你哥哥的緣故吧……”

說完我甩開她的手,徑自走下了飛機。

我知道自己在說謊,但是事實又是什麼呢?我這麼不理智的行為,到底是為什麼呢?我不願意再想下去。

目送著三個人踉蹌地走上飛機,艙門緩緩地合上,我心中竟有些許的不舍,轉身離開起飛區,看看頭頂上蔚藍的太平洋海空,我想起了蘇珊,這片天空曾經任我們自由翱翔,而今天我卻送走了她的敵人,不知道在天有靈的她會不會原諒。

忽然,身後喀的一聲,我回身一看,飛機艙門又打開了,還沒開完曉玫就跳了下來,朝我這麵跑來,帶著滿臉的淚水,猛的撲進我懷裏。

“在東,我想跟你說,無論過去多少年,無論你變成了什麼樣子,無論你是否還喜歡我,我永遠是你的女人!永遠!”

……

我現在,

是不是該抱緊她?

是不是該縱情的吻她?

——這個我曾經同樣深愛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