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溫文的話很多,可以讓他說那麼多的話隻有足球了。
有人說足球是男人的運動,在一些狂熱的國度,妻子在家裏隻可以排第二,足球才是第一位。在雙休日,男人通常全去了球場和酒吧為自己心愛的球隊搖旗呐喊,而獨守空閨的女人們能做的隻是在家裏咒罵該死的足球。女人不明白足球就像男人討厭繡花一樣。
學校裏每年都會舉辦足球賽,每年我們都輸得連褲子也剩不下。人家贏球的洋洋得意,我們輸球的照樣在女生麵前使出渾身力氣自我吹噓,這是因為我們全部臉皮超厚,換成別人那可真的要無地自容了。
我真的喜歡足球嗎?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時間總要不停地過,有什麼可以打發寂寞呢?還有什麼可以打發心裏說不清的迷惑?大概隻有和朋友們在一起的時光,可以讓我擺脫迷茫。在足球裏讓我獲得失敗的痛苦,獲勝後的喜悅。我很喜歡拚搏的過程,和朋友們一起拚搏的過程,足球就是聯係我們情感的一條電話線。
我喜歡在場上飛奔的感覺,我喜歡將球一腳踢出的瞬間,我喜歡和朋友相擁在一起,體會開心和滿是汗水的味道。
在球場上,每個人都可以釋放自己的能量,盡力去發泄生活中的不滿、學習上的困難,總之一切都會在這裏的空氣中揮發掉,這裏有朋友,也有快樂。
每天的晚自習後,劉濤都會拿起花去校門口繼續等待自己的真愛。
每天,我們都在踢球,我們總在一起,每天總有數不盡的歡聲笑語。生活嘛!本來就應該是美好的。人呢?都應該是快樂的,尋找快樂就是我踢球的動力!我不快樂但卻很想找到我丟失的快樂。
可隨著比賽日期的臨近我的神情也越發蕭索。
我不像劉濤什麼都想得開,被女孩子當球踹還可以笑得出來。這和我的家庭有關係,據說沒有人關懷的孩子通常會有自卑感,我不但自卑而且很強烈。這時候小潔在多好,她一定會安慰我,讓我抬起頭來麵對一切。
任娜在我旁邊一言不發,今天沒有蹦蹦跳跳,她也沒有笑,而是很淑女的雙手拿著包,規規矩矩,文文靜靜。這模樣讓見慣了她本來麵目的我很是不自然。
“你幹嘛?那副表情,你混蛋你!”她氣得指著我鼻子大罵。沒有人願意被罵但聽到這句話我鬆了口氣,任娜還是任娜,絕對沒有被外星人綁架。
“知道嗎?其實我一點信心的沒有,我不想輸也害怕輸,可對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會贏嗎?”我希望從任娜那裏知道答案,所以眼巴巴地看著任娜。
任娜放慢了腳步,“我不太懂球,不過會贏吧!還有哪個班比你們練得辛苦?”剛說完她皺了皺眉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任娜說話的習慣和趙潔一點也不一樣,趙潔每一句話都讓人相信自己是沐浴在陽光裏,而任娜自己說過的話三秒後通常又會被自己推翻,五秒後又有一個新的答案產生,這次也一樣。
“這種愚蠢的問題以後不要問我,自己對自己都沒有信心,你也算是男人?以後誰和你在一起誰可真是倒黴了,碰到你這種沒有骨氣的家夥。”她頓了頓,“我還是希望你會贏。去年我沒看,今年我會去,希望別向去年那樣的淒慘。我真搞不懂一個破球有什麼好搶的?”
任娜的牢騷我裝作沒聽見,或許再問她,她自己也不知道剛剛說了些什麼。我也不希望輸得像去年那麼慘,今年會有個好結果的,我仰望天上一閃一閃的星星,它們眨呀眨的好漂亮。
如果趙潔在我身旁,她會祝福我,鼓勵我,可我知道她不會在我跌到的時候把我扶起來,但每次當我有什麼事想不開我還是會想起趙潔,小潔對我是那麼的重要。
“你說,趙潔在做什麼呢?”我自言自語的問任娜,卻沒有想到碰到了快要爆炸的導彈上。
“趙潔、趙潔、趙潔,你有完沒完。”任娜有些生氣,“人家不要你了,你還……哼!”任娜快速的向前走,離我越來越遠。“你這個大傻瓜。”她轉過身大聲對我喊。
“我?你才是笨蛋!”我追上任娜,不服氣的對她說。
“去死。”任娜給了我一腳。
“幹嘛,小心嫁不出去。”
任娜氣哼哼的不理我。
“生氣了?喂,你生氣了?”對趙潔我沒有辦法,不過對任娜我多少有一些經驗,所以很快就平靜下來。
劉濤曾經說如果女孩子發火,要讓她們消氣就要激發她們女性的母愛,讓她們覺得你很可憐,接著再找機會差開話題。他說的時候洋洋得意,據王小東說這招對女孩子算是百試百靈,可對任娜誰敢打包票?
“對不起,算我錯,今天因為足球的事情有些煩心,我怕自己踢不好。”
任娜理都沒有理我。
我有些急,“回答我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你了。”
“想踢就踢好了,問我幹嘛。”任娜有些煩,“你不是有趙潔嗎?去問她好了。”
“不要提她!”我有些生氣,每當別人提起這個名字都讓我難過,她會讓我想起很多的東西,讓我覺得提這個名字的人都是要嘲笑我。我知道任娜不是這種人,也發現任娜還在氣頭上,隻好放鬆語氣。
“不要提她好不好?”我垂頭喪氣的說,“你別提那些不開心的事。”
任娜麵無表情的輕輕“嗯”了一聲算是給我的回答。
我不再說話,其實說過不再提,可卻是我先提起的,可以說什麼呢?我的傷心事你何時可以離我而去?
我沒有了話語默默走在任娜身旁。
“你回去吧,我不用你送。”任娜輕輕地說,“我媽媽在前麵接我。”
“那你小心。”我轉身就走。我不明白她幹嘛那麼愛生氣,也不明白為什麼她的脾氣說變就變,可讓她一個人回家終究有些不放心。
“真的不用我送嗎?”我提著書包,又轉過身子。
任娜搖了搖頭,一句話也不說,我目送她的身影漸漸遠去。她走的這條路正在翻修,到處是土包,坑凹不平,這時候又黑黑的一片,還不時的傳來幾聲鳥叫,聽起來讓人害怕。出點事情怎麼辦?我極其豐富的想象力又開始發作,各種不好的事情在我的腦海裏隨即產生。
掉進坑裏怎麼辦?
碰到不幹淨的東西怎麼辦?
遇見色狼又怎麼辦?雖然她很像男孩子,而且有暴力傾向,可出了事情怎麼辦?
不會有事吧?她家離這裏並不遠可我還是有一些不放心。
沒有辦法,我放棄了早些回家看電視的權利悄悄地跟在任娜身後。
她總是很快樂,可現在明顯心情不佳,我邊走邊埋怨自己大嘴巴。埋怨也解決不了問題,任娜有些消沉,她低頭走著,她的身影在我的視線中很模糊,平常這時候我會和她在路上說說笑話,讓她不會那麼害怕。任娜的膽子總是很小,雖然她並不承認。
我總覺得今天她有些不一樣,不過卻不知道哪裏不一樣。
我沒有見任娜的媽媽,能做的隻是和平常一樣目送任娜上了樓,關了窗,開了燈。當她臥室的窗簾緩慢地拉上,我長出了一口氣,有一種完成使命的感覺。
在黑暗裏,這種滿足的感覺讓人覺得放鬆,可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回家的路上想起任娜鬱鬱寡歡的眼神我說不出的慌張,我不想再失去一個好朋友,趙潔已經讓我很痛,如果任娜也不理我,我會怎麼樣?我不敢想下去,隻想乖乖地回家睡個覺,把一切都忘掉,明天對她認真道歉。
任娜家裏有她的父母雙親,而我的家裏有一個白發蒼蒼的奶奶。
任娜的父母每天都會做好飯菜等她回家,我的奶奶也會做好飯菜等我回家。每次她都會坐在自己的大椅子上拄起她的拐杖,等我推開門說:“奶奶我回來了。”可以說沒有奶奶就沒有我,在我父親將我趕出家門的時候,她收留了我,讓我有飯吃讓我活下來。爺爺去世後,奶奶變得很少說話,對她這種老人家而言替她的兒子將我撫養成人,就是她在生命的餘輝裏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我無法恨我的父親或許就是因為他有個好媽媽,另一個理由就是他生了一個讓我無法嫉恨的女兒。我喜歡我的妹妹勝過喜歡自己,妹妹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也真的把我當作她的親人。六歲時我搶過她的包子,七歲時弄壞了她的玩具,八歲時將她的布娃娃打得頭破血流,我那麼愛欺負她,可她從來沒有怨恨過我,每次見到我總是哥哥長哥哥短的叫個不停。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變得讓人越來越討厭,和妹妹的距離也越來越遠。可我知道在妹妹的心裏一直把我當成她的哥哥從來沒有變過,這種女孩子叫人怎麼忍心去傷害?我隻好夾著尾巴,離開她美滿的家。
沒有了家,我失去了每個人都有的關於家的情感,在朋友身上我學會了忘記不想想起的東西。我失去了一些,可又得到了很多,這更顯得朋友對我的彌足珍貴。我和自己說過:不要傷害任何一個朋友,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我一直記得自己說過的這句話。
這夜我久久不能入睡,任娜生氣的樣子一直在我的腦海裏,我說不出的怕,說不出的難過,脆弱的我害怕她離開不再理我,我害怕失去可以陪伴我的人。
好漫長的夜,我的心緒如此的亂,就是在夢裏任娜一直追殺我,就是在夢裏我一直在和任娜說對不起。
在我們家的岔路口有一棵很大的柳樹,每天我都會在樹下等她。
清晨我很早就在那裏,車輛和行人在道路上穿梭,每個人都滿懷信心的迎接新的一天,我也懷著同樣的期待等待任娜快些出現。我要把準備了很久的肉麻道歉話一一說給她聽。
沒等多久任娜就來了。
“啊!任娜你幾天好漂亮。”我對她一陣猛誇。
昨天晚上我打電話給劉濤,向他虛心求教,他說女孩子生氣時,一定要多說讚美之詞,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沒有女孩子不喜歡被人誇獎。
任娜白了我一眼:“走開。”她推開我站在了樹下。
“劉濤呢?”她問我。
“還沒來呢?”我邊回答,邊思考讓她消火的方法。
任娜‘嗯’了一聲站在樹下用腳撥弄地上的小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像木頭一樣站在她身邊,想道歉,不過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那些想說的道歉,聚集在我的心裏,不斷膨脹,但到了嘴邊卻接到了此路不通的通知。
“這個是小潔讓我給你的。”任娜咬著嘴唇忽然將一個大包還給了我,“快點收拾好,一會兒劉濤看見了你就完蛋了。”任娜別過頭去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