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棒與懷柔政策(3 / 3)

我很不服氣,還好謝玲玲跑過來湊熱鬧,謝玲玲說還不錯才讓這些無聊的人閉上嘴。在男生眼裏玲玲有無上的權威,在我眼裏她的一言一行都很像是土匪。但給我解圍的是她,給我當頭一棒的也是她。謝玲玲左看看右看看,就像是在市場裏挑白菜,然後她歎氣對我說:“仔細瞧瞧真的有些傻,你為什麼會信任娜?”我說你還不是一樣,幾天前任娜溫柔的喂你吃爆米花,你閉上眼睛張大嘴巴,任她把廢紙往你嘴裏夾,形象差點全毀。

謝玲玲說不出話來,下課後我逮住任娜,我說頭發理得像傻瓜,任娜說還可以,過幾天頭發長長些就好看了。我將信將疑,任娜馬上叉開話題。

“最後一場你可要加油,你球踢的很好,要對自己有信心……”我有些飄飄然,不住點頭“最近大家手氣很順,很有信心贏下來,不過我的頭發……”

任娜馬上說,你的頭發愛分叉,短些顯得精神些,總之一句話,他們不懂藝術,我擔保幾天後短發慢慢發了芽就會好看了。我相信了她的話,有什麼辦法呢?除了相信她我實在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

不管怎麼樣,先將比賽贏了再說,不過世事無常哪怕是最純潔的體育競技也會帶上暴力的汙點。

這是最後一場球,來看的學生特別多,到處是人頭攢動的景象。我將趙潔送我的白絲巾緊緊係在手腕上,它像是一件護身符可以給我勇氣可以讓我冷靜。

踢球對我們來說是業餘愛好,我們沒有職業球員的體魄,也沒有那麼好的技術,但我們踢球是為了快樂,為了證明自己,想法比他們單純得多。有人說男人喜歡暴力,現代社會安定團結,將許許多多男人的暴力情緒壓製下去,可足球給了大家一個發泄的機會,踢球總比踢人要好得多。

比賽剛開始,我便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古羅馬的鬥獸場,而不是在學校的足球場。對方的眼睛紅紅的,不是吃錯了藥就是睡眠不好或荷爾蒙分泌失調。羅海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滾,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殘廢。沒有人會坐視自己同伴被人欺負,大家衝過去扭打在一起,我討厭他們輕視的語氣,更討厭他們對我朋友的態度。

就在場外所有人開始搖旗呐喊,場內開始拳腳相向的時候,學校裏所有的體育老師都氣勢洶洶的衝了出來,暴亂很快被鎮壓了。羅海作為替罪羊被罰出場,和他一同下場的還有對方的肇事者。他跑到了羅海的麵前,低下頭不知道對羅海說什麼,羅海歪著頭瞪著對方,臉上的表情隨著對方滔滔不絕的話語而變得憤怒。

羅海的身體比腦袋要先動,我幾乎可以想象到他會做什麼?他們立即撕打在一起,觀眾的情緒又被調動起來。這時候我最佩服的是學校的老師們,他們很專業的將兩人架開,分別帶走。我鬆了口氣,這個小插曲讓火藥味更加的濃,球剛開出來局勢再度選入混亂。

這時候足球孤零零的,沒有人會在第一時間想到這個主角,所有人的心都在想怎麼在對方身上留下些什麼難以磨滅的印跡。

第一個倒下的是我,我的鼻子和對方不經意甩出的拳頭深深吻了一下,接著直挺挺的翻了一個難度很高的360度轉體摔到地上。當額頭再次親吻大地,我才覺得鼻子又酸又痛,還有液體流出來,不一會兒腦門上又有相同的液體流到我的臉頰上。我捂住臉,眼睛裏看見的隻有藍藍的天空,雲彩好像棉花糖在我麵前繞來繞去,沈寒跑過來將我扶起,我隱隱約約的看到一群穿白衣和藍衣的人在一起推推搡搡。

我深吸了幾口氣,起伏不定的胸膛逐漸平複下來。

“你們幹什麼。”我對劉濤大聲地說,“我沒事。”

大家停止推搡,呆呆的看著我。

我也看著大家,鮮血延我的臉頰一滴一滴的流下,流到我的白色隊服上,侵入衣服的纖維中,就像在雪中的紅花。

體育老師很尷尬地跑過來,要我下去止血,溫文跑過來問我要不要換人。

我搖頭說不用,大家圍過來,王小東掄起胳膊問我要不要動手,我扭過頭說我去一去就來,也不用他們回答就自己下了場。和他們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他們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他們一樣。多餘的表情,多餘的話都是畫蛇添足。

班裏的女生圍上來,大家同仇敵愾,七嘴八舌的咒罵。男生罵人很凶悍,女生罵人雖然不是很直截了當,但當真可以讓挨罵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連我這個被害者也覺得又慚愧又過分,就在有人開始討論是不是要放學後給對方點顏色看看,我已經溜之大吉。

醫務室裏空空蕩蕩,也不知道醫務老師跑去了哪裏。蘿卜是我班的衛生委員不過她的責任心實在是差,她飛快地將繃帶和藥膏扔給我,說了聲拜拜,我還沒有說話,便連她的身影也見不到。

對她來說羅海最重要,我不過是隻小蝦米罷了。

我將繃帶又纏又繞,好不容易綁好,卻發現忘記了上藥,正覺得自己很笨忽然有人拉長了聲音在我的耳邊使勁地叫。

我嚇了一跳,任娜在我的身後看著我,偷偷地笑。

她看著我紅紅的鼻子,“還痛嗎?”

我向任娜要了些紙巾將臉擦了擦,“有點痛,不過比剛才好多了,但遇到些小麻煩,綁繃帶的時候忘記放藥了。”

聽到我說的,任娜眼睛發了光,她探索新事物的精神讓我害怕。

“坐下,坐下,我幫你。”她向我擺擺手,臉上笑開了花。

我的傷不再是重要的問題,重要的是一定要她親手將傷口包紮起來。護士通常是女孩子,因為女孩子通常很細心,但任娜是例外中的例外,我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讓她上藥有被毀容的危險,我有義務保護我的臉。

我的態度讓任娜很不滿意,“喂,很多人等你呢?”

我哼了一聲,被迫無奈隻好做下來讓她處置。任娜很仔細,她的手很軟,冰涼涼、滑膩膩,原來任娜也有她女人的一麵,我閉上眼睛,想催促她快一些卻懶洋洋的說不出話來。

“眉骨破了點皮沒事,倒是鼻子流了很多的血,對了你還要上場嗎?”

“你說呢?”我問任娜。

“我哪裏知道。”任娜的回答簡單又幹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沒有什麼要隱瞞的。

任娜試著將紗布貼在我的鼻子上,我有些喘不過氣,伸手要拿開臉上的紗布。

“別動!別動!”任娜將我壓在身下,她的臉離我很近,我鼻子裏進進出出的都是她的味道。我不明白為什麼女孩子身上總是香香的而男孩子卻是一身汗臭,造物主真是不公平。由於害怕擋住視線任娜把帽子仍到一邊,我忽然發現她的短發長了很多,零散的在我臉上劃來劃去,癢癢的像有隻小蟲在臉上爬。我下意識的伸出手替她整理頭發。任娜的反應很大,像是觸了電使勁將我推開,慌不失措中我的鼻子又成了被襲擊的目標。任娜的拳頭正中靶心,我捂住鼻子感覺它要離開我,眼睛酸酸的,淚水不停湧出。

“你幹嘛!”我對任娜很不滿意,不過是整理一下頭發,就用這麼大力推開我,如果和她勾肩搭背豈不是要連命也丟掉?

任娜也有些覺得自己反應太大,一邊抱歉一邊做下來繼續幫我包紮。為了讓我好過些任娜很小聲的問我,“你的鼻子會不會很痛?”

我沒有好氣,“你被棒子砸到會不會痛。”

“說的也是。”任娜點點頭,“那你是不是很恨傷你的那個人。”

“你說呢?如果換成你,你會去扁那個木棒還是扁打傷你的人。”

任娜不再說話,將繃帶在我頭上飛快的纏繞,如果她去開餐館一定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我叫她輕一些,她說綁緊些才不會掉,我說不要綁那麼厚,她說又不是你家的紗布裝什麼節省。我說你要留出縫隙讓我呼吸,任娜邊說好邊將繃帶繼續繞了又繞。

過了一會兒,任娜叫了一聲大功告成,我急忙站起身。任娜拿出小鏡子讓我看,鏡子裏的不是我,那是埃及的木乃伊,我什麼也沒說,結果早就想到。

“這就是你的傑作?”我沮喪地問任娜。

任娜聳了聳肩說她已經盡了力。

我卻失望得差點哭起來。任娜卻有些焦急起來,“他們還在等你還不快去?”

我指了指自己裹滿紗布的臉問任娜,“這樣子我怎麼去?”

“這有什麼,你看電視裏的傷員個個都是這樣。”任娜很不已為然的說。

我大叫自己不是傷兵是學生再說隻是小傷,哪用捆成這樣?

任娜有些火,“我幫你,你還怪我?”我“哈”了一聲,“你幫我?這也叫幫我。”

她板起臉,“以後受傷別找我。”

“我什麼時候找的你?”我看了看任娜的臉色又將這句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就在我和任娜為傷而爭執的同時,外麵的聲音忽然像炸開了鍋,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任娜也有些害怕,“是不是毛線團又闖什麼禍了?”我也跟著擔心起來,隻好和任娜跑出去,全班的女生都在笑都在跳。

“怎麼了?”我小聲問

謝玲玲說不知道就知道王小東將對方的短褲拉掉後把球踢進了,她有些迷惑不解,“不就是進了個球有什麼高興的。”當謝玲玲看到我的新麵孔馬上笑彎了腰。我也知道自己的樣子很好笑,有什麼辦法?遇到一個不會看病的庸醫。

“你還要上?”蘿卜這時候跑出來問我。她也在笑,因為我的樣子真的很好笑。任娜也埋怨我:“關鍵時刻逃跑,這時候出來看熱鬧?”我弄不清自己怎麼會和這麼一群女生在一個班級裏生活這麼久。不過她們不能得罪,女孩子一天沒事做隻會到處搬弄是非,講八卦。得罪她們真的是很難活下去,我對蘿卜笑了笑,大步的走上場。

我不再理會周圍的笑聲,在我的眼裏隻有足球,我希望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贏一次,就算裝成木乃伊也要上。

我可以體會到一份大家的快樂,我可以聽見的除了足球在空中旋轉帶起的風聲,隻有朋友們的招呼聲。

這時候,大家都麵無表情,就算是有最美麗的老師給我們上課也不會所有的人都專注的時刻,現在我們的想法是一致的。我種種顧慮都已經逃得沒了蹤影,將傷害我的家夥碎屍萬斷的念頭早已經飛到了天外,我隻想好好的踢完這場球,和朋友們在一起爭取勝利。

我們的勝利。

大家都在拚,足球在天上飛,場上所有人都在追。溫文眼睛紅紅的像是一隻得了狂犬病的狗,他大步跑過去將球一腳踢開。想法很好,不過他的這腳踢得太歪,球滾了滾又停下來。我衝過去大聲叫他閃開,一腳將球踢出去。將球踢得越遠越好是我剩下的惟一信念。足球在空中劃出的弧線很美麗,它越來越遠,夾帶著我的一段情感離我而去,我好想對她說一聲:再見了我的心上人。

時間已經不複存在,我感覺不到累,隻知道這時候是我精神最為集中的時候。當所有人凝固成一團,還有什麼是不能戰勝的?

吹哨吧上帝!我默默的向當值的體育老師祈禱,這位場上的上帝好像聽到了我的請求,不久就吹響了比賽結束的哨音。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坐到地上,身體有一種被撕裂的感覺,每一根骨頭都在痛。接著是更大的痛苦,每個人都跑過來壓在我的身上。

“贏了!”大家高喊著,盡情發泄著,享受著勝利的樂趣。

我空虛的心靈一下子塞滿了寄托,看著歡笑的朋友們,我覺得現在的我是最幸福的人,至少在這一刻我是幸福的。

所有人都開始歡笑,羅海走過來向我打招呼,他給我扔來兩灌汽水,我毫不客氣的收下。王小東赤裸上身,手裏揮舞著球衫跳到我身邊和羅海開始胡天亂地的互相吹捧。

我默默喝著水,腳上開膠的球鞋似乎也在對我笑,我從來沒有這樣充實過,我喜歡這種感覺。在我發呆的時候,春風悄悄地撫過我的臉,放鬆了我心裏的枷鎖,讓我感到無比的放鬆。

不知不覺的我睡去了,在夢裏我見到了一直支持我安慰我的女孩,可我伸出手她就離開了。

我夢裏的女孩我為什麼看不清你的臉頰,見不到你的模樣。

我夢裏的女孩你到底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