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快樂的後遺症(2 / 3)

酒是好東西,在你難過的時候它會幫助你解決掉痛苦,當你喝下它的一刹那,什麼樣的痛苦都沒有了,不過這可以解決萬千煩惱的良藥,對我卻沒有什麼效果,相反卻像催化劑一樣激起我心中隱藏好久思緒。我默默的喝著酒,默默的問自己什麼時候可以勇敢的麵對現實?

溫文走了,他很安心的走了,我在他的麵前表象出的快樂模樣一定讓他很安心,所以他走了。我也再次拿起手裏的良藥,慢慢麻醉自己。

人為什麼總是有著不同的痛苦呢?

我仰望夜空,呼吸著夜晚清新的空氣,享受寧靜中的痛苦,一個人的痛苦。王小東、任娜、趙潔的影子變換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為自己傷害了一個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子,為了任娜又傷害了另一個好朋友,我做得是對還是錯,這個答案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和自己說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明天我就會恢複平靜,今天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對我來說那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可那是真實的嗎?不知道,寒風似乎在告訴我,無論怎樣這是你的生活,也是你應該勇敢麵對的現實。

在學校,我沒有見到任娜。劉濤說任娜病了,什麼病沒有人知道,如果還有人知道那個人就是我,可我好像什麼都忘掉了,專心致誌的上課,第一次認真的聽,時間會撫平一切的創傷,我知道她會回來。

不知道是過了幾天,我才又見到了任娜,也見到了王小東。他們和平常沒有什麼不同,依舊說說笑笑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盡管他們之間不再說話,相互之間有意無意的避開,不過這已經很好了,至少表麵上風平浪靜。

一切都會恢複正常,當任娜來到我身邊對我笑,我是那樣的開心,她終於恢複平靜了。王小東也和往常一樣,不過和我之間卻有了說不清的隔閡。我們之間沒有了言語,我知道他仍然當我是朋友,那是一種感覺也是一種信任,王小東是一個很現實的人,所以他知道怎樣做,可我知道我和他再也不會是從前一樣的朋友,我和他之間有了距離。

值得嗎?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但我知道至少在見到任娜淚水的時候我會說:“什麼都是值得的。”

當地球的某個角落風平浪靜,總會有一些地方變得狂風暴雨。任娜鬧出的風波還沒有過去,劉濤這些天又開始顯得有些神經質,被任娜煩惱鎖住的我沒有過多的留意他在做什麼,卻聽說他每天都要去辦公室陪老師們聊天。班級裏都在傳這次旅遊成全了幾對佳偶,不知道怎麼傳到了老馬那裏,他這幾天正在努力用盡方法準備將他們一一點化,一一拆散。

我不知道誰對誰錯,也不知道這種私人的事情老師應不應該去管。男歡女愛天經地義,在他們的時代十幾歲結婚是很正常的事情,可為什麼到了我們這代就有了“早戀”這種禁語?他們自己不以身作則反過來要在班級裏不時的耳提麵命的說東到西,我不明白這和戴著偉人像章嘴裏喊著共和國萬歲,背地裏卻幹著偷雞摸狗事情的人有什麼區別。

“什麼是早戀,人既然有了戀愛的思想有了愛的籌碼,為什麼要別人去禁錮,我尋找自己的愛情管別人什麼事情?”劉濤人還沒有坐下已經開始發牢騷,他很沮喪,做學生的聽了一輩子的話,可年齡越大,也越覺得老師和學生之間的代溝還真不淺。

“知道老馬這幾天找我說什麼嗎?”劉濤氣哼哼地問我。

我搖了搖頭,繼續看我的書。

“他和我說學習最重要,千萬不要走錯了路,人生的珍愛隻有一次,千萬不要輕易的付出”劉濤大口喘著氣,看上去像是一隻發了情的大青蛙。

“老師說的我不懂,在我看來全都是廢話,聽說老馬十五歲做人家的學徒,十六歲就娶了師傅的女兒,我今年都十七了,不過是交了個女朋友,瞧他那大驚訝小怪的樣子,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麼年代了。”

劉濤說的慷慨激昂,我馬上表示同意,“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老馬有些小題大做了。”

“你打算怎麼辦?”我問他。

“怎麼辦?”劉濤站起來,“堅持到底,絕不退縮。”他一邊說一邊舉起手將骨胳掰得直響。

劉濤的態度很堅決,十七歲的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熱情,他要堅持到底,我呢?如果我是劉濤,我會怎麼做?很可惜我不是他,也不知道他的想法。老師無法拆散這種已經混在一起的牛皮糖,他們依然故我。沈寒和青菜倒是銷聲匿跡了好久,他們是班委某些方麵倒是起了帶頭作用,雖然風言風語滿天飛,老馬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帶著莫名其妙的煩惱,我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家,隻想好好的睡覺,也許隻有在睡夢中才可以得到我要的幸福。就在我即將在夢中得到幸福的一瞬間,我聽到了自己最想聽到的聲音。

任娜的聲音有些低,先說了一些開場白,我也隨便地和她說著這些天在我身邊發生的瑣事。她實在是閑得沒有事作,我將白天經曆的事情重複了一遍又一遍。我們不停地說,不停地聊,說的全是無聊的事,沒過多久我再也開心不起來。她的活力充沛,我卻沒有實力奉陪到底,或許是白天太累的關係,我忍不住身上的倦意,要掛斷電話時,任娜叫住了我。

“我害怕。”任娜告訴我。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在我的耳邊輕輕說,“我害怕。”

我笑了起來,不是嘲笑而是愉快的笑。我很高興她害怕的時候想到的是我。

“沒什麼可怕的。”我告訴任娜。

我能做的隻有陪伴她讓她不再害怕,倦意離去了,劉濤的堅持到底對我也同樣適用。

“給我唱歌好不好?”任娜忽然提出了一個突如其來的要求,我想也不想就答應她。

我的歌唱得並不好,至少我不喜歡原唱。我喜歡改,改音調,也改歌詞,最後唱出來的東西就是四不像。這點是我和任娜的通病,她也是個改詞的高手,她改得比我還要厲害,唱得也不比我好很多,不過除了我再沒有人聽到她的歌聲,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夜靜靜的,偶爾傳來幾聲昆蟲的鳴叫聲,然後又沒了聲音。天暗暗的,我身邊的空間好像變得很小,一切都是黑的,什麼也見不到。在這兩個人的空間裏我們之間沒有距離,任娜就在我的身邊,她陪著我替我擺平身邊的寂寞,我替她趕走身邊的黑暗。

我小聲輕唱,將我的耳朵緊貼在電話旁。我聽得到她的呼吸聲,我知道她也一定將耳朵貼在電話上聽著我唱歌,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世界,隻有我們兩個人。

孤單的夜晚,如果有人願意陪著你,這或者可以說是給我最好的禮物了。任娜輕聲哼著歌曲,我仔細的聽,我忘掉了一切。這一晚是快樂的,快樂得不知道唱了多久,記不起自己什麼時候進入了甜蜜的夢。在夢中我依然唱著歌,聽我歌的人隻有任娜,幻覺和現實交織在一起,編成了更美麗的一個夢。

美麗的夜晚。

美麗的夜。

這是個開心的夜晚,在太陽光射到我身上的時候,快樂依然存在。我躺在床上將它作為午餐慢慢地品嚐。奶奶不在家,她約了幾個同樣手腳不靈便的老太太去廟裏燒香,連早餐也沒有做就急急忙忙的離開了。對於這些老年人,失去了身邊的依靠,神就成了她們的唯一。

我直視著天花板,聽著時鍾搭搭的跳躍,我集中精力的想著星期天應該做些什麼,做些什麼呢?是去擦爺爺的鏡框,還是看媽媽的照片?想到那些關心我,又離開我的人,我的頭腦又開始發木起來,我拿出抹布將家裏能擦的東西都擦了個遍,直到肚子開始大聲抗議才不情願地從屋子角落裏緩緩走出來。

街上人很多,我在麵攤前坐下。這是我常來的地方,在通往學校的路上有著很多臨時搭建的大排擋。我喜歡這裏,這裏很熱鬧,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在這裏吃東西的同時,可以看到很多熟悉的人和熟悉的事,也可以在別人幸福的表情中體味幸福。我每時每刻都在幻想我的幸福,也想擁有我的幸福,我知道幸福有一天會到我的身邊。我也一直在尋找,尋找夢裏溫柔的女孩。

喝著熱熱的羊湯,仔細品嚐那股有些膻卻又異常鮮美的味道,閑暇時看看遠處三三兩兩的人群,從當中找出我的熟人,這也是無聊時最有趣的遊戲了,唯一的獎品就是真的可以找到自己的熟人。

“任娜”我高聲叫著,她馬上看到了我,笑著向我擺著手,跑過來坐到我的對麵。

任娜要了一碗羊湯,邊吃邊問,“你上哪去?我去你家找你,你都不在家,不過還好你走到哪裏我都可以逮到你。”她似笑非笑,不是還沉醉於昨天我的歌聲裏就是認為可以隨時隨地逮到我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我靜靜聽她說完,“我去溫文家,你去嗎?”我小聲問。

“去!幹嘛不去。”她一副躍躍欲試的姿態,“好久沒見到溫文了我好想他。”她指著我:“他對我可比你好多了,可不像你整天欺負我。哼!”

我心裏頗不已為然,不過幾天沒見,哪有她表現的那麼誇張,她說我欺負她,可每次吃虧的都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嘴裏欺負人的標準是怎麼定的。

任娜總說討厭體育運動,可一路上我們不停地奔跑,在我累得快要倒下,她卻仍然若無其事。如果她想去參加鐵人三項賽,獎品又是一個帥哥,冠軍一定非她莫屬。

“你怎麼這麼差”她看到我氣喘噓噓,跑了幾步到我身邊,扶起我的肩膀,“還有幾步就到了,堅持,堅持。”任娜在我耳邊給我打氣。

任娜攙了我好一會兒,我才費勁力氣的抬起頭,這時候王小東推著車正從溫文家走出來。

我見到了他,他也看見了我,在平常我一定會衝過去打招呼,而現在卻有一種被毒蛇咬到的感覺,害怕的感覺。

王小東站在門口,仔細地看著我,在他眼裏我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任娜的手還和我交插在一起,我們對望著,不過他的目光讓我害怕。我下意識掙脫任娜的手,這是一種自我保護,就好像人體在受到承受不了的重擊後會昏倒一樣,我的眼神有些呆滯,思想一點點的蒸發了。

王小東直視了任娜好久,最後視線又回到我的身上。他笑了,我卻情願看到他哭的樣子,或許他哭出來會讓我心安理得些,不過他在笑,苦笑,裏麵包含種種的情感,失望、憤怒、總之世界上種種不平的情感都包含在裏麵。

我不敢去麵對王小東無聲的責問,我愧疚。我不認為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但我愧疚。感覺就好像是一個被逮捕的慣犯麵對一個正義感極強的警察一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對我來說是那樣的漫長,漫長得我可以有時間挖個地洞將自己裝進去,而實際上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王小東舉起了大拇指對我笑了笑:“你真行!”然後推著車頭也不會的走了。

是啊,我真行,我可以去傷害一個朋友,我可以和朋友喜歡的人在大街上打打鬧鬧。我可以和朋友喜歡的人一聊就是一整夜。我真行!

心裏的興奮早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撕心列肺般的難受,那種感覺在我的胸膛中翻江倒海般的洶湧澎湃,讓我的身體因為痛苦而扭曲。我使勁咬緊牙,盡力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可每向前走一步我的心都會感受到懲罰自己的劇烈的痛。

朋友們坐在溫文的院子裏一起玩牌,每人臉上都流露出興奮的神情。他們沒有注意到在外麵那瞬間即逝的讓我心情壞到極點的事情。任娜的到來讓大家都很驚奇,一副貴人到訪的樣子,對我卻不予理會。歡快的笑聲,就像催化劑一樣,讓他們又進入了那種賭的亂戰狀態,任娜也在旁邊全神貫注的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