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娜經常和我說:你要是不帥,那你要有錢。你要是沒錢,那你要高。你要是不高,那你得要會說話。你要是不太會說話,那你就得體貼一點。你要是不會體貼,那你就得酷一點。要是連耍酷都不會,那你就裝老實點。要是你看起來就不老實還總和我磨嘰的話,那就……上一邊涼快去吧!
我不知道她從哪裏看來的,她說上麵那段很是經典所以總以這個為借口給我挑刺。
地上正在成長的小草,嫩綠,嬌弱,但頑強不屈地生長,我蹲下去將臉貼在大地上,貼在小草身上,感受著她的生命力,感受著她的芳香。
最後的學期了,最後的時間了。不管是痛苦還是快樂,總之這最後的一年是決定人生命運的一年。
我問過一個已經畢業的朋友,問他最後的這些天應該怎樣過?他的表情很複雜,想了很久才用低沉的聲音和我說:“你自己去體會吧。”然後便消失在視線中。
我自己去體會,會是什麼樣子呢?我走在去學校的路上,卻不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是什麼?可用不了多久我會離開吧,所有人都會離開去選擇一條屬於自己的路,我卻寧願永遠這樣的走下去。
見到朋友們並沒有太多的驚喜,我向姚小星擺了擺手,她笑了,轉過頭不再看我。大家失去了往日的喧鬧都在學習,這是最後的一個學期,為了最後的考試,為了走上自己想走的道路,每個人都在做最後的努力。
這是新學期的第一天,馬老師站到講台時還有幾個座位空著,也許他們還遵守著假期的作息時間。任娜沒有來,王小東和溫文都沒有來,在等待了五分鍾後所有人差不多都到了,隻有他們還沒有出現。馬老師氣得不再等待,當他宣布開始上課時,我聽見了敲門聲,溫文無精打采的出現在大家麵前。他揉著眼睛,他的表情像在大叫:“為什麼要開學呢?我還要睡。”
我暗暗罵了這個懶鬼一句。任娜呢?王小東呢?想到他們,我的心無規則地跳了起來。不會“舊情複燃”吧?我緊張兮兮的,包容和平常心再也見不到了。我病得越來越厲害,隻要和任娜有關,我的智商就完全消失了,沒有理智了,亂七八糟的思想全部湧到我的腦袋裏。
溫文衝著大家傻笑,當他接觸到馬老師的目光,笑容消失在臉上,睡意也沒有了,他很精神的站在那裏。有很多人看到溫文的窘境,低著頭偷偷地樂。
今天老師的心情很好,用威嚴的聲音教訓了溫文幾句就放過了他。這聲音是馬老師幾十年來每天教訓學生練出來的本領,很有氣勢,馬老師的為人很是公正,可以為了學生,在走廊中對校長破口大罵,隻因為冤枉了他的學生,所以大家對他總是有絲敬畏,有些依賴。
老師總是想將自己學到的全都交給學生們,他傳授自己的一切。如果可能我想他恨不得將他知道的一切都塞進每個學生的頭腦裏。可惜現在的科技還沒有那麼發達,老師隻能一點點的講,我們就像孔子的三千門生,聚精會神的聽。
這種講學的方法,數千年來沒有變過。隻是孔夫子的學生沒有人可以遲到,馬老師的學生卻可以。
任娜出現的時候,已經快下課了,她哭喪著臉,表情給人的感覺像是在說:“我是無辜的老師你放過我。”溫文遲到後的樣子像是不知悔改的大灰狼,任娜就像是受到野獸威脅的小兔子。看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我的熱血湧到了心口,幾乎要站起來替她平反。我還沒有開口,馬老師已經惱羞成怒:“跟我去辦公室,其他人自習。”
任娜皺了皺鼻子,大概知道大劫難逃,她走的時候瞟了我一眼向我作最後的祈禱,我坐在那裏哭笑不得,心裏也有些擔心,不過能怪誰呢?
任娜回來的時候,無精打采,可以想象她被教訓了多久。她一點聲音也沒有,我坐到她的前麵,撅起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沒事吧?”我略帶關心的問她。
“沒事,老師好煩,不過是睡過頭了,用不著這麼說我。”話還沒有說完,任娜眼圈已經紅了。
我慌忙安慰她:“小事一樁幹嘛那麼不開心?”
任娜瞪了我一眼,“你說的到輕鬆,挨說的又不是你,你當然樂得說風涼話。”她生氣的樣子很可愛,我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還笑。”任娜拿起一本書向我扔下,我動也不動任由它打在我的臉上。飛花落葉傷人的故事以前我總是當成出現在書本中的東西來看,我想輕飄飄的東西又怎麼會傷到人呢?
我錯了,書本重重的砸在我的頭上,感覺好痛,書很不巧的砸到了我的鼻梁上。在書上看到那樣的描寫:一個人遇到了傷心的事,鼻子一酸,眼淚便流了下來。和飛花落葉傷人一樣,書裏的描寫也出現到了我的身上,我的鼻子一酸,眼淚便不由自主的流下來,不過書上描寫的大多是感情受到打擊,從而流出眼淚,而我則是故意的挨這一下,隻為搏她一笑。
我痛得蹲在地上,任娜愣了愣,拍手笑起來,“大笨蛋這也躲不開,真是個大笨蛋。”她咯咯的笑著,剛才的不開心被微風帶走了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我捂住鼻子站起來,向她行了個禮,“任大小姐,武工高強,在下甘拜下風。”
任娜前仰後合的笑著,我也笑了起來,快樂蕩漾在我們中間。能看到任娜的笑容,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高興呢?
沒多久傳來了一個也分不清是好還是壞的消息,王小東轉學了。為了自己的未來,他去了一間名牌學校重新學起。在王小東心裏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決不會在它上麵浪費時間,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學業對他才是最重要的。
他知道自己要走的路,知道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所以他去了,義無反顧的去追尋,這點和趙潔很像。我有些失落,一個朋友離開了,我總覺得他的離去是在逃避什麼?也許隻是我的幻想,不過離別的人總是難過,以後呢?當我和大家分開時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任娜聽到這個消息後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同,她還是她,她總是想的少,這也是她無憂無慮的理由。我卻趴在桌子上不想再抬起頭來。
“去打羽毛球?”任娜在我的後麵用球拍打我。我懶散的抓起拍子,雖然不是很情願,不過她的話就像是命令一樣,我不懂得拒絕。
外麵的風很大,我們在走廊裏尋覓了好久,才選中了校長室的門口,繼續當我們的羽毛球場。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和自己精通的事情,任娜很喜歡繪畫,她對美術的造詣有多高,我不是很清楚,我看過幾副她的作品,據說還得過獎。我對其中她最喜歡的一副評語卻是那不過是幾隻有些恐怖的怪獸,而任娜告訴我她畫的是鴨子。
從那天起她再也不讓我評論她畫的畫,我知道她的體育課從未及格過,羽毛球水平更是一塌糊塗,當她手中的球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一次穿過校長的窗戶,玻璃碎了一地,校長有些絕望的咆哮:“我的花瓶。”
“誰的球拍?”校長大叫著。
任娜整個人都呆住了,我想走到她旁邊,腿卻不聽使喚。門開了,校長拿著陶瓷殘片怒氣衝衝地走出來。也隻有他那樣高大的人,才會有那麼高大的影子,如果是平時任娜一定會伸出大拇指叫一聲:“好帥!”然後去索要校長的簽名。可這回她怕了,不由自主地走到我身邊,拽住我的手。
在旅遊的時候我也牽過她的手,那時候的感覺,絕對沒有現在深刻。她的手很滑,有些涼,涼得讓人敏感,卻又讓我有觸電的感覺。沒一會兒她鬆開了我的手,又拽住了我的衣袖,很緊張的站在我背後。
我有些失望,也有些喜悅,對校長的害怕,變成了對朋友一樣友善的眼光,充滿了讚賞。當校長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時,情況又有了些改變,長久以來校長的積威又壓在了我的頭上,我垂頭喪氣的低下頭等待批判。
校長看了看我,又瞧了瞧任娜,他像一頭凶惡的怪獸,任娜的想法也和我一樣,她的手使勁的拽住我,我挺起胸,站到任娜的身前。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一不小心……”我還沒有解釋完,校長的聲音已經將我的道歉攔腰切斷:“夠了!誰讓你們在走廊裏打球的。你們有沒有數過整個假期打碎了多少東西?”
校長的聲音有些責備,他聲音很大,一字字的砸在我的心裏,讓我害怕卻也忽然有了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在學校工作真的很不合適,如果去當警察一定會讓罪犯不打自召,另外一個適合他的行業就是去當流氓,這兩個對立的職業都很適合他。誰叫他那麼凶的樣子,不入黑社會真是可惜了。
走廊裏充滿了校長粗暴的聲音,引來了很多學生駐足觀看。我有些不好意思,任娜的臉紅紅的,我們都不明白:“幹嘛他丟人,我們也要陪著?”大概十分鍾後,他說完了最後的一句名言警句,“回去上課,下午把檢討交上來。”然後揚長而去。
“還玩嗎?”我揮揮球拍問任娜。
“當然,以後每天都要玩。”她恨恨地說,看著校長遠去的身影,做了個鬼臉。
我歎了口氣,她說要玩,舍命陪君子的人一定是我,決不會有第二個。
從那天開始,我和任娜真的每天都在校長室門口玩羽毛球。她先到的時候一定會在椅子上等我的到來,而我先到的時候會在窗戶旁期待她的身影。我們每天都在一起,上課在一起,放學在一起,就在午間休息的時候也在一起,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快樂過,有時心情並不是很好,當我看見任娜的笑容時,煩躁的感覺會很自覺的消失掉。
我把快樂帶給任娜,她同樣讓我快樂,當她煩惱的時候,我在她的身邊帶給她熱鬧。我呢?有煩惱的時候,她也會安慰我。我忍受不住不開心的時候,我會轉身就逃,決不會讓任娜看到,煩惱留給我自己,將快樂留給任娜,隻有她笑的時候,我才會覺得自己所做的沒有白費力氣。
每天晚上,我都會和任娜低聲輕語,在電話的兩端,我們述說著說不完的話。無論什麼時候接到任娜的電話的時候我都會放下手中的一切,哪怕是在重要的事情,也會自然的放下。
夜深人靜的時候,兩個人的空間讓我非常複雜的去體會,就在我意亂情迷想入非非的時刻任娜忽然對我說:“知道嗎?有人追我。”
她說的話像一記重拳砸在我的身上,打得我滿地找牙。
“那個男生是誰。”我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試探。
任娜沒有理會我自我陶醉地說:我陪畫班的同學去一家電器銷售公司竟聘,結果是我被入取而我的朋友被刷下來,唯一的理由就是我的朋友不夠漂亮,憑本小姐的俠義心腸當然會去和那裏的負責人說個清楚,就這樣認識了。他呢?年輕有為,25歲已經是經理了,我將事情經過和他說了,他馬上將那個負責招聘的人叫過來向我們道歉。還將我和我的朋友一起錄用了,最後還請我吃飯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可要小心他心懷不軌。”我提醒任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