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藍月家,她正抱著啤酒,坐陽台的欄杆上,兩個腳丫掛在外麵。猛一看,像要跳樓。
“如果我跳下去,你會不會跟著跳下去?”她問。
“不會。”我說。
燕子把我的愛情帶走了,現在別跟我提愛情!誰跟我提我跟誰急。
我也坐在欄杆上,從這裏往下看,下麵的人就像螞蟻一樣。
“螞蟻也有螞蟻的快樂,人不一定比螞蟻強。”藍月說。
我站起來,今晚的夜很深,月亮像個昏暗的銅盤懸空掛著,像個寂寞的行者,孤獨地走向石頭風化的未來。
她發現我臉上的傷痕問我怎麼會事?
我怒氣衝衝地說:“還不是拜你哥所賜!”
說完我知道自己說錯了,沒有哪個女人不在意自己的男人跟別人在一起的,何況是個男人,還是她哥,但是我已經說了,我隻能把頭轉向一邊,裝作不看她,其實是不敢看她。我的目光轉移的一瞬間,她的肩膀戰栗了一下,還是被我看到了。
我想逃,感覺對不起她!但是沒有她允許,我不敢走,我害怕她真跳下去。隻是我沒想到,她會因為我被打的事,居然找藍旭吼了一頓。從那之後,藍旭打我,總打在看不到傷的地方。我真摸不透藍旭的陰晴不定,更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那麼暴力。該死的家夥!
我們喝著啤酒沒有交談,好像她叫我來就隻是要我來,事實上也是這樣。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交談彼此都明白。
蒼白的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我想到那惆悵的望夫崖,可這裏不是懸崖峭壁,這裏是十八樓。
我把喝空的瓶子摔下去,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心裏升起一種破壞的快感。
我興奮地告訴藍月我的燕子很快就會飛過來。
“你要幹什麼?”藍月的睫毛覆蓋在我鼻子上。幸好她不是我的敵人,否則我一定會一敗塗地,她跟她哥一樣能看透我的想法。
“搶婚!”我直接說。
藍月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問了一句:“你跟藍旭不開心嗎?”
原來她還真全知道,我突然有種感覺,我是不是被他們兄妹設計了?我想既然是她先提起的,那就大家不妨談一談,於是我直接問她,藍旭為什麼會出現在那次聯誼會上?
她全都承認,是她讓他去的。因為上次在驕子酒店見過麵之後,她就感覺藍旭對我有意思,用她的話說,藍旭從來沒用那種眼神看過人。並且,那一天,他特別興奮。
我說藍月:“你覺得我和藍旭應該在一起嗎?”
她不懂了。有一些事是她沒想到的,她隻看到藍旭的不快樂,看到他的孤單。不,是孤獨。藍旭不孤單,他的寵物,不管是公的還是母的多得很,這一點我已經了解過了,不會有錯的。
藍月隻想要藍旭開心,卻沒想到,她這也是把他往火坑裏推了一把,錯的人注定隻能是一場傷疼。她沒考慮到她的父母,沒考慮到藍旭承載的是藍氏集團的未來,是藍叔叔和藍阿姨的希望,他是獨生子,要傳宗接代的,他的父母在等他壯大集團,等著他娶媳婦抱孫子。而我的父母也一樣,他們在等著我給他們帶個媳婦回去。
每個人都是父母的希望,父母含辛茹苦大半輩子,誰要是敢告訴他,他的兒子是個水貨,那等於告訴他們,他們這一輩子就製造了一個偽劣產品。我想如果有人告訴藍叔叔和藍阿姨,藍旭是同性戀,保證他們會氣出病來,不需要競爭對手的攻擊,藍氏集團立即就可以宣布倒閉。反之,要是我家人知道,他們不把我罵個狗血淋頭才怪。
生活是我們自己的,命運卻不是我們自己的。這裏麵有太多的牽扯,這也是我想逃離藍旭的一個原因,我不想父母為我傷神,他們可以容忍我去尋花問柳,但是絕對不會容忍我跟一男人在一起。
這個世界沒有子母河,也不可能像西遊記裏,喝一杯水就能生個孩子出來。但是世界卻是要靠下一代傳承的,所以……有一個水貨兒子,跟失獨沒區別!都一樣是絕望!
藍月似乎明白了她犯下一個多大的錯。而我更生氣的是,藍月隻考慮他哥,卻沒考慮我,沒問我同不同意。
看吧!女人都是不可信的動物,平時表現出對我多好,可是遇到她哥,我還是二娘生的,居然把我當禮品送出去了。我突然感覺還是燕子好,最起碼她不會把我送人。
很悲劇!一直以來,我在藍月的眼裏始終不是個人,隻是件物品,以前她把我跟林叔交易,現在她把我推給她哥,難道就因為我是窮打工仔嗎?有錢人,就可以作賤窮人的命運嗎?
我不是個會接受人家替我安排好命運的孩子,相反,我的骨子裏頭天生叛逆。小時候,爸爸說不能爬樹,我偏要爬;老師說不能搞學生戀,我偏談得滿天下都知道;媽媽說不能踢被子,我偏偏睡到屋頂上。家人師長的話,我都不聽,你替我安排的命運,我就要接受嗎?哼!我才沒那麼聽話!
我開始有些恨藍月了,並且藍旭越是專製,我就越恨藍月,藍旭越是專製,我就越反叛。他不允許的事,我就都偏要做,於是我和藍大公子之間難免展開一場別開生麵的搏鬥。
第二天下班我越想越憋悶,就跑酒吧去。我坐在吧台喝著酒,有個女人跑過來打招呼,我頭都不抬說:“滾!”
我的手機響了,是藍旭打來的,我把它甩在吧台上賴得理會,愛響就響去吧!過了不大一會,我身邊突然坐過來一個人,我扭頭一看,就對上藍大公子清澈的眼神。
見鬼!我心裏頭居然閃過一絲害怕,但是很快我就叛逆起來,心裏想著:我為什麼要怕你?我又不是你的誰?
我故意跟我身邊的女人說話,可是很奇怪,明明這個女人剛剛還主動跟我打招呼,現在她不理我了。不理我,我找別人去,我剛站起來,就聽到藍大公子說:“你挨個找,今晚你找遍這個酒吧,要是有女人搭理你,我倒貼!”
看他說得那麼絕對又霸氣,我心裏頭想著:這酒吧是你家的產業,怪不得以前我泡吧,無論在哪裏,藍月總能找到我。
大家都在看著我們,藍大公子笑容幹淨得像天使,還一副謙卑淡定的樣子,而我氣得就像一掉進水裏剛被撈起來的鬥雞。
行!這裏是你的地盤,老子換個地方去,我還不信全東莞你都管得著。
我剛要走,藍大公子說:“你就這麼喜歡女人嗎?那我送個女人給你怎麼樣?”
我想他瘋掉了,他居然說送個女人給我,人能送的嗎?
我聽到他叫了一個名字,一個女的站出來,十六七歲的樣子,清純可人,一對狐媚的眼球。那個女的向我走過來,當她靠近我的時候,我側了個身,讓出位置給她。
他送的女人我不稀罕!
藍大公子似笑非笑地問:“那你要什麼?”
我氣不打一處來,老子喝個酒,你也煩!我怒不可遏地罵:“我要日你妹!”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看到他的臉陰下來,臉上的笑容不見了,眼裏的光越來越寒冷。我樂了!對呀!我還有他妹,我怎麼就沒想到,是你們兄妹得罪我在先的,別怪我狠!
我故意走到他身後,附在他耳邊說:“我就要日你妹,怎麼樣啊?有種你跟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