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昨夜聽春雨(1 / 2)

C大的校慶很快來了,自認為已經把所有放下的她,難得一次緊張和不安。在隆重的晚會開始前,她在後台碰到韓時敘。後來燈光聚攏的舞台上,她看到韓時敘坐在校長一旁,燈光很暗,但她還是感受他強烈的注視,好像一把灼灼烈火在她周身焚燒。她行如機械,僵硬到不自然,晚會最後,有個學生突然問:“時光,漫步時光這個節目,請問當初你為欄目取這題目,有什麼特定的含義嗎。昨晚我聽了你這一期的怎樣忘記他,這是在說你自己嗎,我也剛失戀過,我極想忘記他,但怎麼才能忘記呢。”

領導們都屏住呼吸,都擔心地望著台上聚光燈下單薄的她,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她在一片孤獨的蒼茫上,就如一片浮萍。韓時敘看到她攥緊了麥克風,仿佛是遇到極為困擾的事,他有一刻,已經動了動身,但台上的她緩緩啟口,笑語從容:“節目有特定的作者提供稿子,我不過是一個傳播媒介。我個人認為,要忘記一個人不需要刻意,因為時間會教會你淡忘一切,包括曾經以為最深的愛和傷痛,總有會忘記的一天。”

繁華謝幕,她受邀共赴晚宴,宋梓琦有那麼一刻地想要拒絕,但是這樣就證明她耿耿於懷,對過去的種種放不下。

最後,還是去了,校長對她說當年他們也是迫於壓力,這些年為曾經的決定耿耿於懷。宋梓琦好像已經忘記了一樣,仿佛是在這一刻才想起那年的動亂,笑了。可她清楚,她並沒有看起來這樣豁達及釋然。

她舉著杯,看著觥籌交錯的人影裏,韓時敘在一群人裏,一如既往的引人側目。看著自信的他,她陡然發現,韓時敘再也不是記憶中的男孩,可怎麼會是呢,他已經是一個女兒的父親,他已經有了自己的責任,於她,已經不過是一段過去時,因為時光回不去了。

她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悄然離開現場。朋友也同樣無事可做,於是陪她無目的的飄蕩,宋梓琦去了墓地。這麼多年來,她隻來過一次,因為她也深恨過亦琳琳,但時間久了,突然恨不起來。站在亦琳琳墓碑前,宋梓琦說:“你看到了,他最終也不是我的,你該釋然了。”

朋友在車裏等她,宋梓琦呆了片刻,臨走時,她最後說:“那些感情,好像我們的青春,突然間就沒有了,亦琳琳,你真是狠心,但我也無心無愧呢。”

擺脫一群人的糾纏後,韓時敘怎麼也找不到宋梓琦,電話關機了。她走了,他也沒有心情在留下來,今天答應來全然都是因為她。今天在台上的最後一幕,他為她捏了一把汗,怕她承受不了,但他低估了她,這麼多年的光陰刻在她眉梢上,她早都不是需要處處嗬護的小公主。

這樣一來,韓時敘更是難受,好像她所受的委屈和她蹣跚過滿布荊棘的道路,他也走過了一遍。校長對他說希望他開解宋梓琦,當初他們也是迫於形勢無可奈何。韓時敘隻是冷淡地說:“我想,琦琦最不屑的就是這些。”

校長被他堵得啞口無言,當初錯確實在校方。他也知趣,悻悻笑了自己找台階下。韓時敘早已淡了心思,隻是很擔心她,今晚看著她言談甚歡,但是在笑容下的落寞,不了解她的人,永遠也看不出破綻。

他開著車,太久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擔心過一個人,擔心她再也不會出現。韓時敘知道自己很可笑,也清楚在她要放下過去準備開始另一種人生時不該回來,但是他想,若是不回來,他們就沒有一絲可能的機會。回來前夕,他告訴自己,隻要還有機會,他就不會放棄,這一次他不會讓她再受傷害。哪怕一點機會也沒有,至少也要看到她幸福。

最終,他在她住的公寓樓下湖邊找到她,她打著赤腳躺在湖邊的草地上,手背抵著眼簾,在逆光下,韓時敘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她輕輕顫動的雙肩,他知道她哭了。

在這一刻,韓時敘又一次感受到了久違的心痛如絞,他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因為他一己私念,她一定不會經曆在他們那個年紀尚不能承受的痛。

他在她身側坐下來,垂著眉看著她。宋梓琦移開手,看到他近在咫尺。她以為自己做夢了,想都不敢想,他會拋下盛大的校慶晚宴來找她。她更不清楚今晚為什麼要哭,隻是覺得很想哭,又或許是校長一句看似關心實則無關痛癢的話吧。宋梓琦想,就算你對當日的行為道歉了,但你能切身體會當事人的心情嗎。

如果她告訴對方,曾有過一段時間她也想過自殺,對方就能體會她當時的絕望心情了嗎。

“你哭了。”他涼涼的指腹輕柔地落在她眼皮上,聲音低沉。

“不關你的事。”她惡狠狠地拍了他的手,卻被他握住放在唇邊,姿態極曖昧。宋梓琦本是傷心著呢,這樣一來一下子就轉移了所有注意,她一衝動就忘了這裏是她自己住的小區,雖然黑燈瞎火但是若有人在乘涼一定會認得出她。可這些在這一刻她已全然忘記了,眼裏隻有嫉恨,對他拳打腳踢。韓時敘不避不躲,抱過她。宋梓琦動彈不了,使盡力氣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