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做飯的大方向很明確:首先就是食材要好,菜式要新穎,必須第一時間吸引孔靳氏的關注;其次味道要好,口感要好,最好可以開胃,讓人吃了第一口之後還願意繼續吃下去;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分量不能太多,都得是好克化的,至少不能讓孔靳氏的病情加重。
等廚房裏所有人都被春申分派好了工作,先前被派去抓魚的兩個小丫頭也終於回來了。她倆一人提著兩尾魚,身上的衣裳還濕了半截,看起來十分狼狽。
現在天氣已經轉涼了,這些小女奴又瘦弱不堪,若是真讓她們穿著濕衣服幹半天活,估計到不了明天就病倒了。奴隸若是病了,還能有什麼好下場嗎?想想這個年頭的巫醫,連太夫人的厭食症都看不好,水平也有限的很,更別說,奴隸們連讓巫醫幫忙看病的資格都沒有。
春申讓她們把魚放在門口,之後便叫她倆都去灶上燒火。
這天冷的時候,廚房裏頭最好的位置就是燒火丫頭,除了髒以外沒有別的缺點。至於最慘的,那當然是洗菜公,手要一直泡在冷水裏麵,又沒有護手霜之類的,要不了幾天就凍壞了。
春申看著這一屋子的小丫頭,仿佛看見了一個小小的社會正在逐漸形成。
小女奴拿過來的四條鱸魚又被春申替換掉了兩條。另外兩條個頭太小,要是換掉就太過明顯了。她端著兩個瓷盆,蹲在廚房外頭,手腳麻利地把空間裏頭換出來的兩條魚殺了,又飛快地摘了魚鰓,刮去魚鱗,掏掉內髒。
這一整串的動作行雲流水,充滿了暴力的美感——所謂熟能生巧,這畢竟是春申六年以來做得十分熟練的事情了,空間裏的鱸魚鮭魚和三文魚簡直是被她一通亂殺,做出了各種花樣。
殺了魚之後,她一手抓著一條,將兩條魚又在淨水裏涮了一回,這才拿進屋裏放在案板上。
她先將魚肉從骨架上刮了下來,魚骨則扔進釜中熬湯。再之後,去刺這種精細活她便懶得做了,隻隨便喚了兩個洗好了菜的小丫頭:“你們兩個,手擦幹,過來把魚肉裏頭的刺挑幹淨了,若是魚刺卡著太夫人,你們應該也知道後果。”
什麼“自己做的魚讓太夫人卡了魚刺”,小女奴們隻聽了這話就恨不得怕的昏過去,哪裏還敢設想後果。被叫到的兩個人臉色慘白,偏偏又不敢拒絕。
春申其實隻是隨口一說,她說完以後就去另外一邊處理別的菜了,甚至沒看到那兩個小姑娘有多麼戰戰兢兢。而能讓她這麼興奮的,自然也是很好的食材。
——剛才她剛進門,就看見了廚房裏放著的薤菜,幾乎是立刻便想好了要做一個開胃小菜。
薤菜,就是藠頭。它味道可口,有很高的藥用價值。據說有消食、解膩、防癌的功效,是名副其實的保健食品。而且,最重要的是,藠頭能增進食欲,幫助消化。這對於此時的春申來說,簡直就是天賜的上好食材,正對了孔靳氏的病症。
春申拿起藠頭,不由得加快了動作——她打算醃製糖醋藠頭,整個醃製的過程最少也要兩個多小時,若是她再慢些,怕是今天的餔食就吃不上這道小菜了。
她把已經被女奴洗幹淨的新鮮藠頭放在碗裏,倒了兩勺空間產出的食鹽進去抓勻。
至於為什麼明明廚房裏也有食鹽她卻不用,自然是因為她對這個時代的製鹽技術還不太放心,食鹽的顆粒太粗了,而且也不夠純淨。要知道醃製泡菜的時候,若是鹽或者醋有問題,最終糖醋藠頭味道有很大概率會發苦。
這可是決定了她能不能在孔家站穩腳跟的第一仗,她絕對不允許最後因為這種原因翻車。
醃上了藠頭,等它出水的工夫,春申又拿了盆裏洗好的瓠子,在糾結了一分鍾是把它跟雞蛋一起煮湯,還是也剁進魚肉餡裏之後,愉快地決定了兩樣都來點。
她先將瓠子去皮,然後切成了不薄不厚的半圓形片狀,分了兩份放在一邊備用。又轉頭檢查了一下阿豆那裏和麵的進度,看完之後她笑著點頭,讚道:“可以,單論和麵你差不多可以出師了。”說完,她拿了張竹編的蓋板過來蓋在麵盆上,道:
“放著醒一會兒吧,你來幫我把這一份瓠子剁成餡。”
阿豆在春申誇她的時候就恨不得笑成了一朵花,又聽給她安排了新工作,更是跟打了雞血似的,重重點頭應諾,然後把菜刀幾乎揮舞出了殘影。
其中一個手上正收拾著魚刺的女奴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她時不時落在春申身上的目光,也突然變得更加熱切了起來。
春申毫無知覺,她正看著剩下的菜裏頭她唯二認識的茭白和蓴菜發愁:菜是好菜,味道好又營養高,但問題是做點什麼呢?
要不就……西湖蓴菜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