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長聊(1 / 3)

姚陽樸獨居多年,小蛇更是剛學著說話,難得這樣的兩個人也能聊得順利。

兩人安靜了一陣,姚陽樸先說話:“噯,小蛇,你聽了一曲後是什麼感覺?”

“啊……輕飄飄的,覺得飛得很高。”

“嗯?還進入蠻深的境界了,挺好、不錯,再仔細說說。”

小蛇說:“不單單是整個人飛起來,是變成了很多人,同時向四麵八方裏飛,又或者是整個人碎了,散到很遠很大……散到很廣闊的一片空中。”

姚陽樸點點頭:“那就對了,心因為放開了而廣闊了……這就是好處,就是目的。大致上我教你的東西,尤其武學之外的東西全是抱著這個目的。你自己始終是一門心思練好武功,想成為無與爭鋒的高手,而你不知道一個上乘武學的高手絕不是平庸的隻會拳腳的武者,他們是什麼樣的呢?他們是智慧、廣博、坦蕩、正義、高明,他們大多深受佛家、道家思想的影響,才華橫溢、氣度非凡、悲天憫人、救渡眾生。我讓你學禮、義、樂、詩書,就是因為這些都潛移默化著你的心讓你廣闊與智慧,因為廣闊所以能包容一切,所以能讓你更深體會上乘武學的精要,而腹有詩書氣自華,氣度才能讓你作為一個武者被人景仰和敬佩。一個沒有胸襟沒有氣度的猥瑣的武者隻會被冠以屠夫和小人之名。懂嗎?”

小蛇似懂非懂,但想起他最初學武的理由他更多的是偏重於懂了,想起那個高傲的飛過天空的女孩他希望有朝一日也可以變換成由他來相助她,讓自己在她的眼睛裏也像她在自己眼裏一樣無暇完美,而既然她已經在他眼中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地位,那他希望被她看重,就要上一層再上一層,要更漂亮,更……有姚陽樸所說的氣度。他當然不能是猥瑣的小人模樣,“可能不全懂,但我想有氣度,我想好得讓人永遠記住。”

“很好,堅持住這份心,假以時日你會做到的。”姚陽樸住了口,曲樂聲還是有,可風更大了,空中的飛樂是回複到之前那種斷續不全,聽之不清的聲音了,今晚看起來隻會糟不會好了,姚陽樸無聊之餘突然說:“我考考你吧,現在外麵峭風寒雪,四野遙遙,空曠無人,正是詩的界境。你背個好句子吧,詩裏的。”

“詩裏的……”

“對,要好的,像‘杏花疏影裏,吹笛到天明。’”姚陽樸一挑指:“這種千古麗句,很有意境吧?你說。”

小蛇想了想,腦子裏的句子斷續出來又被他連續踢開,最後說了句:“空山鬆子落。”

且不談詩的內容,先說句數與字數,隻一句,五個字,是比姚陽樸預想的少了,姚陽樸覺得至少要兩句才算是念詩,所以想也沒想立即問道:“下一句呢?”

“幽人應未眠。”這兩句也算是家喻戶曉了,隻是因為小蛇不覺得這一句有上一句的意境好,所以沒一起說出來。光是背詩的話,小蛇學過的有限的那些詩,他還是全部能完整背出來的。

姚陽樸點點頭,這回開始把心放到詩的內容裏,空山鬆子落,空山當是千頃之大的廣闊,綠意隨著山勢曲折覆蓋,與世隔絕到哪能怕連人的思維都沒有涉入過的空曠深山,而鬆子--小小的,落子在無邊的靜謐中。誰的心能遙遠得去到這樣幹淨的深山深林,又多情地關心起一粒小到不起眼的鬆子存與否。唯有詩人了。寫這句詩時詩人的心該有多大啊?

然而與小蛇見解不同的是,後麵又一句的“幽人應未眠”姚陽樸認為才是更加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絕佳,在前一句裏翱翔的人都要跌死在這句裏突然出現的多情與細膩裏,雖然作這首詩的詩人並不把幽人暗指幽怨之人,但這不妨礙姚陽樸將其理解為有情之人含情之人,而其中一旦有情,詩的意境就一下子變得無比深遠,正所謂無物似情濃,天下萬物無情便是死物,有情便是活物,一改呆板而鮮活,差距如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