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中“東”、“南”、“西”、“中”的姓氏設置似乎與“教授之死”一樣具有象征意義,不管是學者、教授,還是院長、書記,東、南、西都圍繞著“中”來運行,亦即圍繞著校長運行。在高校,有權力的學者基本壟斷了學術,成為學術領導人,在這樣的學術環境中,“人才”就會挖空心思爭奪領導權,而一旦有了領導權,又會陷入無休止的爭權奪利中,學術逐漸荒廢而學術地位卻越來越高,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怪圈現象。作品以具體的人和事描繪了這一學術生態惡化的現實,也通過具體的形象反映了個體在這一不良學術生態中的糾結、掙紮、變異的諸種情形。而且高校對科研項目重申報輕管理、重經費輕成果、重宣傳輕質量、重評獎輕應用的現狀也促生了一些科研投入多、產出少或有始無終或雷聲大雨點小的現象。文本中借南功之口斥責東學潮之流,種了幾株沙棘,就吹捧成了播撒綠色希望、構築生態平衡的傑出科學家。這種虛誇的作風已形成一個怪圈,做一點點事情,就大吹大擂,通過輿論炒作聲名鵲起,借助虛名獲得更大的科研項目,得到更大的經濟利益,騙取更大的名聲。小說中,模擬生態研究投入很多,卻沒有實質性的結果,但這不影響其聲名遠揚,雖隻發表了幾十篇論文,出版了幾本書,卻獲得了全國性的大獎。這種不良學術生態隻會催生更多的知識分子產生變異和異化,為此作品塑造了一個試圖突破製度屏障的南功形象,盡管受中增長的排擠和壓製,他還是沒有放棄努力,想憑借自己的實力爭取校長職位,準備做一個全省發展規劃和學校發展規劃,試圖對學校的教學、職稱評定、科研方麵進行革新除弊的工作,借助製度的力量改變小環境,然而天不假年,他卻因病英年早逝了。很顯然,南功的規劃、設想體現了作者對破解高校局麵的思考,當然這隻是一種文人的思考,是一種形象化、情感化的思考,相信高校管理者和普通讀者都會從中獲得一定的啟示。就作品而言,因為有了這一維度,構建了一個破立結合的格局,形成了批判中有建設的麵貌。這也許是作者多年創作中最值得關注的變化。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大學本應是思想文化與道德的高地,追求真理,捍衛真理,追求人生理想,追求真善美,是凝聚民族正氣的風標和時代精神的旗幟。史生榮以高度的責任感和使命感,以一係列作品,以百萬多字的體量,不斷地關注、描寫、表現和思考改革開放以來高校的道德、學術和人文精神危機。一如此前的作品,作家在《教授之死》中還是沿襲了《儒林外史》、《圍城》的諷喻傳統,通過高校知識分子可悲、可歎的人生,展現了知識分子在內外因素的合力下,從奮鬥、堅守到掙紮、蛻變的曆程,從而以具體的人生曆程,以生動的個人境遇,以令人信服的細節真實,形象逼真地反映出高校存在的種種弊端與問題,反映了“象牙塔”被玷汙的現實,書寫了籠罩在教授頭上的精英光環逐漸喪失的過程。作品對教授形象進行了生動的詮釋和有力的圖解,當然其中是充滿惋惜和憐愛之情的,包含了對“教授”式微的深切哀悼。長歌當哭,我想作者正是通過文學的手段以“引起療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