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情意落定(1 / 2)

馬車裏,沈雲舒有些沉默。

牢獄中那一幕,終於讓她直接看到了皇室血腥鬥爭的真麵目——狹路相逢,人人拔刀相向,生死存亡的一刻,沒有人會手軟。不是你長刀插入敵人的心肺,便是敵人讓你血流成河。

王者,從來都是踏著層層白骨,才得加冕。

在這一點上,赫連肅從來都是成功者。手起,刀落,頃刻間奪走生命。

在那一刻,鮮紅的血濺在赫連肅的黑色長袍上,染上一層觸目驚心的暗紅。看著他臉上沉靜的神情和眼裏殘酷的冷光,沈雲舒才終於認識到,這才是真正的赫連肅,那個被整個南軒譽為傳奇,也深深懼怕著的男人。

和這樣的男人走在一起,需要足夠的勇氣和意誌力。

薛府到了,沈雲舒下了馬車,赫連肅站在她身前,目光沉沉看著她,“怕了?”

天牢那一幕,本不必那麼血腥,但他偏偏把最慘烈的死亡擺在她麵前,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她,這才是真正的我。麵對這樣的我,你怕嗎?

沈雲舒看著他灼熱的目光,也在心中問自己,你怕嗎?

從最初相見開始,這個男人一直冰冷、肅殺,從不掩飾自己的強勢,就這樣徑直闖進她的生活,或許狠辣,或許殘忍,但對於她,從未有過半分傷害。

相反,從夜間刺殺救她於匕首之下,到八皇子府助她逃過逼婚,再到將她救出牢獄,整整三次相救。世道艱難,人心險惡,想來再沒有不相幹的人會為她,一次次奔走相救。

這個男人,已經用最直接的方式,將他的真心,攤開在沈雲舒麵前。或許他還不懂愛,但他已經懂得保護。

於是沈雲舒緩緩微笑,輕聲答,“我不怕。”

這明明是最樸實的話,卻讓赫連肅心中一動,竟露出幾分笑意。從來不笑的人,微微一笑,似冰雪融化般,窺見那深處柔軟的嫩芽,明媚又動人。

沈雲舒被這難得一見的笑容打動,心中顫動不已,忽然眉頭一皺,低聲咳嗽起來。

薛府裏,眾人已經等了許久。

從三日前沈雲舒突然入獄,薛太傅和薛家兩位爺便一刻不停地奔走打點,獄中陰森濕冷,生怕她染病。昨日沈雲舒平安回到府中,果然受了風寒,今日又硬撐著去殿中,實在讓人擔心。

到此刻,聽到下人來報,沈雲舒咳嗽不止,薛承禮終於忍不住上前,向赫連肅行了一禮,打斷二人的談話,“雲兒染了風寒,不宜在風中久留,七皇子若有話要說,便請進府一敘。”

赫連肅皺眉,看著沈雲舒微微蒼白的臉,沉聲說道,“既如此,便請薛公子帶她回府,本王改日再上門拜訪。”說完,深深看她一眼,便大步離開。

薛承禮將手中披風裹在沈雲舒身上,微微環住她。因為寒冷,沈雲舒忍不住將兩隻手和在一起,一隻手蜷在另一隻手中,似在牢中那樣,小小的手放進他大大的掌心。

這樣熟悉的一幕,讓她心中一怔,思緒突然就不受控製,忽然想起赫連肅離去前看她的那一眼——看他剛才的表情,似乎還有話要說,是什麼話呢?是她想的那樣嗎?若真的說出口,她會答應嗎?

大概,會的吧。

——

此後,沈雲舒便每日待在府裏,安心養病。這場風寒來得很快,也很凶猛,日子一天天過去,卻總也不見好。

赫連肅說了上門拜訪,竟真的每隔幾日便上門。對於他的心思,薛府眾人都明白,雖然覺得他為人狠辣肅殺,但鑒於他多次相救於沈雲舒,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看著他不要越矩便罷了。

雖然赫連肅上門頻繁,但沈雲舒病著不能起身,二人便隻是隔著簾子說上幾句話。赫連肅說的最多的一句便是,“趕緊好起來。”

每次聽見他有些冰冷,有些不耐煩,又有些心疼的聲音,沈雲舒都會心中一顫——趕緊好起來,好起來之後要做什麼呢?隱隱約約的,心中有一個模糊的念頭,讓她臉頰發紅,心跳加快,竟希望再多病些時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