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名叫九柱戲的遊戲(1 / 3)

伊凡·彼得羅維奇·巴甫洛夫還是孩子的時候,就非常喜歡玩一種遊戲,這種遊戲的名字叫九柱戲。

春天來了,山穀裏,形狀像蜂窩的雪塊正在融化,濕漉漉的風送來了嫩草強烈的醉人氣息,菜園子裏散發出一股濃重的泥土味兒,光禿禿的枝條正冒出嫩芽,柳枝上吐出了銀白色的柳絮。這是多麼好的季節,真叫人有些心曠神怡,鄰居家裏的孩子都出來了,他們正準備玩九柱戲。

正如現在學校裏女孩子喜歡跳橡皮筋,男孩子們喜歡玩球一樣,巴甫洛夫在教室裏早就坐不住了,他巴不得早些下課,好和小朋友一起跑到大街上玩。

鈴聲剛剛響過,教室的門就立刻撞開了,一群孩子蜂擁到大街上,像春天飛來的小鳥一樣,嘴裏吹著口哨,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巴甫洛夫一麵吹著口哨,一麵順著一條長滿青草的街道奔跑著。他原打算一口氣奔到河邊的小山崗上,或者爬到鴿籠子上去。可是一群男孩子早已在他家房後的空地上等著他去玩九柱戲。

要玩九柱戲,必須先削好小木塊,然後將小木塊放在指定的地方,人站在遠處用木棍向它們擊去,誰擊中得多,誰就是勝利者。

巴甫洛夫清楚地知道,那些白樺樹做的小圓木塊都叫孩子們給藏掉了。沒有小木塊是玩不成九柱戲的。巴甫洛夫隻好推開自己家軋軋作響的小門,沿著樓梯上樓去。他輕手輕腳地,不想讓大人們察覺他今天要幹的事。巴甫洛夫悄悄地沿著房間慢慢走去。窗子掛著窗簾,夕陽的餘暉隻能打窗縫裏照進去,用舊布製的長毯鋪在有縫的、軋軋作響的、沒漆過的地板上。巴甫洛夫沿著陡直的小木梯子,一步跨兩級,上了頂樓。他脫下那雙磨腳的長筒靴子,把它塞到床底下去,然後手裏拿著一把切菜刀,把已成形但尚未削好的小木塊塞在衣兜裏,走下了台階。巴甫洛夫坐在因年深日久而掉了漆的階梯上,用胸膛抵住小樺木塊就削起來。

他削得很專心,手、胸脯、嘴、額頭好像都在一齊使勁。他緊鎖著眉頭,微微地張著嘴,低聲地喘著氣。他要把小木塊削成在梁讚任何人也不曾有過的那樣平滑。

巴甫洛夫把削好的小木塊,一個挨著一個地並排擺在梯級上,並且常常放下手,歪斜著腦袋從一邊到另一邊觀賞著,這有多好啊!他想象著,小木塊已經被擺好在空地上,他瞄了個準……拿起棍子來,巴甫洛夫笑得眯縫起眼睛,想象著這些個輕巧的小木塊被他的棍子擊得四散飛開。

於是,巴甫洛夫又繼續削起來。這時母親手裏拎著個牛奶桶,打院子裏經過,她原想打發巴甫洛夫上父親的菜園子去幫父親幹點活,可母親心裏明白:巴甫洛夫削木塊的專注神情表明,這時是不能叫他幹任何別的事情的。就是要他去也是白花工夫,此刻他是不會放下他的小木塊的。母親會心地朝他笑了笑,走開了。

父親肩上扛著耙和鏟子,從菜園子裏走出來。牛棚裏傳來了牛奶倒進牛奶桶的嘩嘩聲,母牛在反芻,咕嚕咕嚕地大聲呼吸著。巴甫洛夫用鼻子吸了一口氣,聞到了一股熱氣騰騰的牛奶味兒。

巴甫洛夫的父親也很了解自己的兒子,他常常對鄰居自豪地說:

“那老大幹活可不聽規勸,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真不愧是我們家的後代。”

巴甫洛夫坐在梯級上,緊蹙著眉頭,用心地削著小木塊。孩子們左等右等不見巴甫洛夫,就來到他家找他。他們從門縫朝裏窺望,望見了他,就在柵欄後頭嘰嘰喳喳議論起來。

“在削小木塊呐!”

難怪他們在菜園子後頭的空地上沒能等到他。

“嗬,悶著腦袋幹呢。”

不過這一切都沒能瞞過巴甫洛夫。他早已聽到外邊孩子們的嚷嚷聲。

孩子們實在等不了,有人朝裏麵喊:

“巴甫洛夫,喂,巴甫洛夫出來嘛!”

“我還沒削完呢,你們急什麼!”巴甫洛夫一本正經地說著,繼續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