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的人都說江氏女癡情穆老九,是非不分,瞎眼塞耳……”
說她把個殘暴魔頭錯當良人!
沐雪聽了,隻是淡笑,撫摸著肚子,看著程大夫。
程大夫熬不過,最後還是把藥給了沐雪,一時間心情頗感複雜,又感歎這親眼瞧著長大的小嬌娘命苦,竟真把一顆芳心許給了那個魔頭。
百裏破風說話算數,在穆楚寒被定罪的第三日,宮裏便傳下旨來,許穆府九夫人進大理寺探監。
傳旨的內伺監先後去了穆侯府和尚書江府,都沒尋到沐雪接旨。
這時江府才知道沐雪根本沒有回穆侯府去。
兜兜轉轉,內伺監費了一番力氣才將旨意轉給沐雪,沐雪馬上換了衣服往大理寺去。
這次內伺監送她到了監獄門口便離開了,大理寺卿見著沐雪,瞟了一眼,轉過頭去,也不跟著去監視了。如今大局已定,想來穆家老九也翻不起風浪來,隻有等死的命,隻這大著肚子,到處為他奔走的九夫人,實在可憐。
沐雪一路走來,大理寺再沒一個刁難,難得的順暢。
牢頭見了沐雪,喊了聲九夫人,麻溜兒的把門給她打開,穆楚寒麵朝牆,背對著沐雪站著。
依舊長身玉立,風流倜儻的背影,沐雪看了他一眼,想著皇帝下的旨意,眼中忍不住蓄起淚花。
她推開紅湖,兩步走上前去,從後麵抱住穆楚寒的腰,哽咽著喊了聲爺,淚水就無聲流了下來。
牢頭得了大理寺卿的囑咐,知道穆楚寒幾日後就要處死了,如今是皇帝開恩,讓他大著肚子的正妻來見他最後一麵,上前把牢門的鐵鎖鎖了,也不妨礙兩人,走到另外一邊去了。
紅湖忍不住拿帕子抹了抹濕漉漉的眼睛,也退去一邊,忍著心中的悲傷。
穆楚寒感覺到身後抱著他的柔軟身子,甚至感覺沐雪肚裏的孩子隔著肚皮,往他身上踹了一腳。
他回頭,用手抬起沐雪的下巴,見她已經默聲淚流滿麵。
“嬌嬌,為何哭泣?”
穆楚寒瞧著她掉眼淚,心一陣抽痛,用修長如玉的手指,溫柔拭去她眼下的淚。
沐雪透過朦朧淚花,瞧著他俊臉依舊棱角分明,桃花眼依舊波光瀲灩,薄唇依舊性感迷人,突然就忍不住悲從中來,大哭起來。
穆楚寒將她摟到懷裏,低頭去親她的額頭,拉她坐到床上,性感薄唇溫柔吻去她臉上的淚珠。
沐雪雙手摟著穆楚寒的脖子,連日來的擔心害怕全部發泄出來,頓時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牢頭在不遠處聽著沐雪傷心欲絕的哭聲,忍不住同情。
“好了,嬌嬌,別哭了,再哭爺該心疼了。”
“爺……”沐雪喊了一聲,看穆楚寒勾起唇角,桃花眼裏,一片深情。
穆楚寒將沐雪摟到懷中抱著,安撫的撫摸她的背,在她耳邊道:
“嬌嬌,爺正想你想的緊,不料你就來了,可是與爺心有靈犀一點通。”
沐雪聽著他在耳邊輕聲調笑,想著還有七日他就要被處決了。
“爺,你可有對應之策?”
沐雪抬頭望著他:“如今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別讓我憂心好嗎?”
穆楚寒低頭,瞧著為他擔憂,為他哭泣的沐雪,隻覺此生也算是值了,竟能有這樣一個小人兒讓他如此心生歡喜,牽動著他的喜怒哀樂。
雖之前這小人兒一直與自己強著,想方設法的想要離開他,甚至想殺了他,但他還是舍不得放手。
打從第一眼開始,他就如中了魔,丟不開了,即便是使她痛苦,令她厭惡自己,他還是忍不住強硬的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剛開始那段時間,她被他壓在身下,死命的掙紮,咒罵,絕望的哭泣,穆楚寒在他身體被她包裹著感覺到極致快感的同時,又有多麼心痛。
她越是掙紮,越是厭惡,他的心越是刀割般的痛,於是他便越加發狠的衝撞,狠命得要她,想在她身體留下專屬於他的印記和味道。
曾經,穆楚寒以為自己永遠也得不到這個小人兒的心,也甘願這般兩人互相折磨著,也不想放她走,不管她如何怨恨,他也要將她禁錮在身邊,夜夜壓在身下強迫著狠要,直到她次次都忍不住哭出聲來。
那時候,穆楚寒明顯能從她的哭聲中聽到無助和絕望,如今瞧著她懷著自己的孩子,為著擔心自己,心甘情願哭成個淚人,穆楚寒便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他改變了計劃,收起鋒芒,忍辱負重,決定換一種截然不同的方式來達到目的。
緊緊抱著懷中的小人兒,穆楚寒此刻的心是欣喜的,畢竟他如今不是一個人,還要留著命與他的嬌嬌,還有她肚裏兩人的孩兒活下去。
即便是在封閉的監牢中,看管森嚴無比的大理寺,穆楚寒依舊不敢放鬆警惕,隔牆有耳,他要做的事,要走的路,必須每一步都算計的剛剛好,才行。
故以,沐雪問了又問,他還是狠心的沒有告訴她,隻溫柔吻著她臉上的淚水,輕咬她紅潤的唇瓣,伸舌追逐著舔舐,還是那一句話:
“相信爺,爺會無事的。”
沐雪本想打探清楚穆楚寒到底有沒有萬無一失的脫身計劃,卻給他兩三下深吻的暈乎乎的,好不容易等他放開了,她慢慢喘勻氣,才要開口又問,穆楚寒便低頭又深吻下來。
如此反複幾次,將沐雪心中的諸多疑問全給堵回去了。
牢頭算了算時間,趕緊快一個時辰了,便走出來想催沐雪走人,卻發現兩人緊緊摟到到一起,堂而皇之的接吻呢!
牢頭不好上前去,便去對紅湖說:
“時間到了,去把你們夫人喊出來。”
紅湖回頭,紅紅的眼睛狠狠瞪了牢頭一眼,並不說話。
牢頭隻得自己硬著頭皮去喊沐雪,沐雪給穆楚寒吻的厲害,隻覺得他似乎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將她一口吞到肚子裏去一般。
聽了監獄外牢頭的話,她轉臉看了一眼,喘著氣說:
“今晚,我要留下來陪著爺!”
“這…這不合規矩!”牢頭覺得頭大,哪兒有探監還留下陪睡的,自古都沒聽說過。
沐雪一張雪白小臉給穆楚寒吻的緋紅,轉頭盯著牢頭:“如何不合規矩了,皇上的聖旨可沒說不能留下過夜。”
可哪兒有這樣的啊?大牢裏麵隻有一張床,難不成他們兩個要當著他的麵睡在一起不成?雖這九夫人月份也大了,兩人也不太可能做出那種事來,可畢竟荒唐!
穆楚寒這個人,最不重規矩,聽沐雪竟然膽子大到要留下來陪他過夜,勾起薄唇,心裏蜜一樣甜,見牢頭還要多話,一雙眼睛甩了刀子過去,駭得牢頭閉了嘴。
趕緊跑去把這事兒和大理寺卿說了,大理寺卿十分吃驚:“簡直荒唐至極!”
說著就要叫人強行去把沐雪帶走,牢頭可憐這位分不清是非的九夫人癡情,忍不住為她說話:“可是大人,這位夫人說的也不無道理,皇帝的旨意也沒說不能留下來過夜呀!”
大理寺卿冷眼看了一下牢頭,腦子中突然浮現一個主意,把剛剛自己吩咐下去抓沐雪的人又都叫了回來。
“也對,那本大人就親自去問問皇上。”
皇上冷子翀正
在猶豫要不要真的殺了穆楚寒,百裏破風風輕雲淡的說:
“子煦雖生在穆侯府,但先帝在世時,對他最為寵愛,比之舊太子更甚,引得眾皇子頗為嫉妒。”
“但他才華橫溢,又以弱冠之齡取得三元甲第,卻也讓人心服口服。隻如今性情大變,行事乖張狂妄,引得朝中眾臣欲除之後快,先帝若得知,怕也不甚唏噓!”
穆楚寒一次次藐視挑戰皇威,冷子翀的皇位得來不易,更不光彩,舊太子各方麵都比他優秀,也得聖心。他當年處境窘迫,再對比穆楚寒的春風得意,實在讓人心生嫉妒,不甘。
原本打算就這樣順著朝廷意見殺了穆楚寒,聽了百裏破風的話,心中卻始終覺得不夠滿意,這樣就讓他死了,心裏始終不痛快。
此時,大理寺卿來求見,說穆侯府九夫人探監,逗留一個時辰之久,賴著不走,還要留宿。
冷子翀頓時有些傻眼,腦海中浮現出江氏女嬌軟精巧的臉龐來,她說起穆楚寒臉上嬌羞愛慕之色掩都掩不住。
“皇上?”大理寺卿見冷子翀一時沒反應,試探的喊了一聲。
在一旁的百裏破風輕笑出聲: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個癡情女子也是個膽大的!”
“皇上不如應許了她,成全她一片癡心,也算做了一樁美事!”
冷子翀又想起上次這江氏女去探監,他派去監視的內伺監回來說起江氏女對自己的評價。
說什麼他是極好的人,要穆楚寒來與他握手言和的話,難道他們之間生死緊張的氣氛她完全感覺不到嗎?
如今居然要在監牢中留夜?
冷子翀看向站在大殿中間的大理寺卿,問:
“愛卿以為如何?”
大理寺卿麵不改色:
“臣從未聽過這等事情,但,凡事都有例外,如今九夫人懷著身孕,若強行驅除,怕是不妥。”
冷子翀又想,穆楚寒死了,在朝堂上是大快人心,但若他正妻肚裏的孩子受了牽連,姑祖母怕是會更加不依不饒,事情傳出去,也有礙他皇帝的名聲。
“既如此,便隨她吧!”
冷子翀同意了,大理寺卿便退下去了,嘴邊露出冷笑。
須臾,貴妃娘娘得到了消息,她正哄著大皇子吃蓮子羹,聽宮女在她耳邊說了這話,愣了下,站起來,吩咐人收拾了被褥,床幔,又抬了一個雕花大床,讓送到大理寺的監牢裏去。
大理寺卿剛到大理寺不久,從後宮來的東西便流水似的傳到大理寺來,說是貴妃娘娘心疼弟媳,怕她在獄中受委屈,故賞賜下來要把監獄重新布置一番。
大理寺一幹人等聽了,傻了眼,眼睜睜瞧著一隊內侍宮女將東西往裏搬東西,全都去看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抽搐著嘴角,感覺自己森嚴的大理寺完全成了個笑話。
“大人,就這樣讓他們進去嗎?”一個大理寺主事問。
大理寺卿瞧著宮娥們穿梭著,居然還帶了金銀玉器擺設來,難道要在他們大理寺牢房安家不成?
“大人,瞧著這架勢,怕是要在咱大理寺長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