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官汙吏

周邊

作者:[俄羅斯] 伊格爾·哈裏切夫/著 劉憲平/譯

伊格爾·哈裏切夫(1947年— ) ,俄羅斯作家,先後畢業於大學物理係和蘇聯科學院天文研究專業碩士班。後長期從事科研工作,撰寫大量文化和科普文章發表在俄羅斯《文學報》、《周報》等社會影響廣泛的刊物上。

先後出任過俄羅斯聯邦國家政治議題委員會專家,俄羅斯總統府行政部門雇員,選舉規程與實施中心主任。

著有中短篇小說集《我們與俄羅斯》、《酒席》、《拯救俄羅斯》等。

現任科普文化雜誌《知識就是力量》主編。

我不喜歡官吏。這是令人厭惡的一幫人。名副其實的貪官。但凡做事,他們都是出於一己之私。他們看不起別人,就知道收受賄賂和拿回扣,拿回扣和收受賄賂。這是他們唯一的興趣。他們的正常狀態就是給我們這些平民百姓製造麻煩,出難題。

因而,我是熱切擁護實施電子行政垂直管理的那個群體中的一員。這是件大好事。如同國家主要領導人在電視節目中反複強調的那樣,法律法規依舊在議會製定,議員都是活生生的人嘛,而根據法律法規做決策解決問題,完全不需要人,這事電腦完全能勝任。電腦不會收受賄賂。

簡而言之,安裝專用電腦,辭退全部官吏,我們就可以步入新生活。比方說,你有一個小區範疇的問題,那請你登錄小區管委會的網頁,填寫相關的申請表,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它執行。或者呢,你的問題是全市範疇的,那就登錄市委的網頁,填寫相應的申請表,市委會的電腦幾秒鍾後就會做出決定,如果回應是積極和明確的,那充滿幸福的你就等著看結果吧。毋庸贅言,我們的人民將過上令人驚訝的好日子啦,前所未有的。再沒有官吏使人不爽,再不用排隊,再不用受委屈,再不必行賄。爽快啊,如此這般,不一而足。

一次,我真的遇到了問題,就是想把樓前的花圃清理修整出來,不然一走出單元門,首先看見的就是那個廢棄的花圃,滿眼都是枯草,沒有絲毫的美感,而我的心靈在渴望愉悅。

我照例填寫了申請表,用光標發送出去,開始等待。幾秒鍾過後,顯視屏上出現一行字:不行。回答是否定的。

我被拒絕了。真不爽。看樣子是電腦不希望我們這裏有花圃。顯然,這個法規是市議員通過的。一幫混蛋!

周六,同樓上的鄰居瓦西裏一起喝啤酒,我就對議員發起牢騷。

“他們不願意我們樓前漂漂亮亮的,”我概括道,“剝奪我們的快樂,我們失去了視覺快感。”

鄰居把我的話琢磨了一會兒,然後神秘兮兮地看了我一眼:“拒絕了?這事能解決。”

“怎麼講?”我很驚奇。

“很簡單。決定是電腦做出的,可維護電腦的是人啊,程序員嘛。”瓦西裏壓低聲音,腔調詭秘地說,“他們可以把某個環節調整一下,這樣對你的回複就會變否定為肯定。但這不會免費,你當然明白……”

我一時語塞,片刻後嘀咕道:“要多少?”

“嗯……這得看解決什麼問題。”

“花圃,”我提醒道,“門口哪怕是個花壇也好啊!”

“花圃一千足夠。”他滿有把握地說。

“是盧布?”我反倒不安地問。

“是盧布。”熟知門道的他說。

這還算公道,不必驚動左鄰右舍我就支付得起這個數目。免除了去各家征集可憐兮兮一千盧布的勞頓。自己付錢是上策,為此我得要求把花圃修複在靠門洞左側一些,正好坐落在我家窗戶下。我隻要走近窗口,朝下一看,邊看邊享受,心花怒放啊!

總之,周二時我騰出時間去了趟小區管委會。

“您找誰?”坐在門口的一個腦滿腸肥的警衛嚴厲地問道。

我有點不知所措……說啥呀!

“我……這是去找程序員。”我含糊不清地說。

“他們要求您來的嗎?”

“是的。”我的回答沒有底氣。

“姓氏?”

我不得不叫出自己的姓氏來。他仔細核對了放在眼前的花名冊,然後目光狡黠地看著我說:“這裏沒有您。”

“可我必須得見。”我央求起來。

“人人都必須。”

“我需要……花圃……或者花壇……”

他神態自若、不動聲色地停頓了片刻,然後悄悄嘟囔道:“二百盧布。”

“憑什麼二百盧布?”我迷惑不解。

“打這過去,二百盧布。”

被迫動用了錢包。

“105房間。”他接過一百麵值的兩張紙幣,幹脆地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