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濟接濟一戰殘疾軍人吧。”近旁傳來帶鼻音的說話聲。這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殘疾人,他胡子拉碴,枯瘦虛弱,目光混濁地看著少校,仿佛得到施舍與否都無所謂。此人的年紀不會超過三十歲。

少校把手伸進口袋,摸出幾枚硬幣,遞給他幾個盧布,並問道:“參加過布魯西洛夫突破戰?”

“正是,”殘疾人振奮地點點頭,“正是。當年我們也給德國人施舍了。祝您健康啊!”

輪椅未及離開,跑來一群皮膚黝黑的孩子,並且齊聲央求道:“給點錢吧,給點錢吧!”

少校無意聽下去,於是又丟過去幾枚硬幣。緊接著出現了一個老太婆,眯成縫的眼睛透出一股嚴厲:你敢不給?

就在這時,信號燈變成了綠色,車群卯足力量活躍起來。少校重新獲得了繼續追捕的機會。他以不可思議的力量追趕上了凶犯,並試圖超車。就在這一瞬間,這輛外國名牌車陰險地來了個急右轉,停在一處不大的院落跟前。少校的“伏爾加”開過去一點兒後,停在了馬路牙子旁。他獵鷹般的目光死死盯住危害俄羅斯安全的那幫家夥。

少校清楚地看到,兩個男人從後備箱裏拖出在莫列夫院士家裝上車的可疑的麻袋,把它抬進了院子。普羅寧少校下了車,悄悄跟在後麵。

他從正門走進去,走廊裏一個人也沒有,隻是在側麵值班台後站著臉色陰沉的保安。

“國家安全局,”少校邊說邊掏出證件。“那兩個帶著大麻袋的男人在哪裏?就是剛剛進來的。”

保安故作驚訝地看著他。

“什麼男人?我沒看見一個人。”

普羅寧少校心裏明白,保安同歹徒是一夥的。

“那我就得檢查一下這幢房子了。”

“請便。”

少校查看起房間:桌子,椅子……確實空無一人……

同一時刻,國家最高辦公室裏也在行動。為國家未來操勞的總統拿起專線電話話筒,接通了國家安全局局長。

“莫列夫院士怎麼樣了?”總統有些不耐煩地問,“我在等偵察結果……好吧……那就隨時報告。”總統轉身麵向窗戶,目光嚴峻地凝視著克裏姆林宮的高牆。偉大的俄羅斯。一切都由他操持。他手指伸向按鈕:“報紙和信件,還有茶水。”

少校打開下一間房門。外套口袋裏的手機在瞬間響起鈴聲。

“我在聽,”他飽滿的聲音在走廊傳開,“是的,局長同誌,多少有點眉目。根據現有情況判斷,線索來自波羅的海。眼下我正在追查罪犯……我會及時彙報。”

少校隻顧說話,沒有發現他追捕的歹徒就隱藏在敞開的門後,話音未落,罪犯掄起棍子擊中了他的頭部。少校失去了知覺,昏倒在地板上。

此時,遠離這處令人起疑的院落的地方,正在進行重要的談話。

“波羅的海國家的線索?我對此表示懷疑。”總統有些氣惱,“起初是加裏寧格勒,現在又是這裏。我們要采取相應的對策,石油管線要繞開波羅的海國家……你及時報告情況吧。”

“遵命。”國安局長幹脆地回答。

“你剛才怎麼說的?”總統轉身詢問留短發、戴眼鏡、穿著隨意的那個人。

“人民大眾是政權的源頭和載體。”來訪者解釋道,“因而,政權始終來自人民。人民責備、謾罵、甚至抨擊政權,就是責備、謾罵和抨擊自己,所以,不必懼怕人民的責備、謾罵和抨擊。”

“明白了。”總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少校恢複知覺後,發現自己身處一間沒有窗戶的屋子裏。天花板下,沒有罩子的燈泡光線昏暗。看不見任何家具,瑪莎坐在地板上哭成淚人。

“沒事,”少校眉頭緊皺,摸著受傷的後腦勺說,“我可找到您了。”

“我們如何逃脫啊?”

“我會想辦法。反正不會如此困著。”

他爬起來,仔細地檢查了牆壁,判斷道:

“此處沒有暗道。”

少校試圖把房門卸下來,但房門紋絲不動。

“您身上帶著爆炸物嗎?”

瑪莎搖頭否定。

“遺憾啊……需要琢磨琢磨……”

眉宇間閃爍聰慧的少校前後踱著腳步,突然停下,似乎恍然大悟。

“手機呀!”少校拍打自己的衣兜,手機不在。“搶走了。混蛋!”他果敢的目光盯住了瑪莎。“您的手機在嗎?”

瑪莎再次搖了搖可愛的小腦袋。

“我甚至沒來得及好好穿衣服,就被抓住帶走了。他們要把我怎麼樣?會殺了我嗎?”

“他們不敢……隻要我在。”

“我父親在哪裏?”

“眼下我不知道,但我一定能找到他。”

少校重新在房間裏踱起步。突然,門鎖裏響起鑰匙擰動的聲音,房門接著敞開了。挾持瑪莎的一個家夥站在門口,他身材高大,肩膀寬厚,典型的歹徒模樣。他冷笑著講起話,帶有明顯的波羅的海口音。

“稀客啊!普羅寧少校,見到您很高興。您在尋找莫列夫院士?”

“這是我永遠不會承認的。”少校昂著頭說。

“您找不到他的。”

“我們走著瞧……”

歹徒嘲諷地看著他:“喂,您怎麼還沒有被提拔?赫魯曉夫時代就是少校了。”

“那是我的祖父。”

“什麼樣的前輩造就什麼樣的晚輩。你們俄羅斯有這個諺語吧?”歹徒笑得令人厭惡。

“俄羅斯還有這樣的諺語:無論繩索多麼盤根錯節,總能捋出頭緒,縱然延伸到波羅的海地區。”

“不要自作聰明。這次是您活到頭了。假使您還沒有兒子,那永遠也不會有了。”

“這是幽默嗎?”少校驚訝地問。

“英國式幽默。”暴徒笑得更狂妄了。

瑪莎和少校被捆綁起來,帶到戶外,先後被塞進一輛大車後麵的寬敞行李箱裏。於是,少校壓在了瑪莎身上。

“您真不知羞恥!”瑪莎漲紅了臉,“您怎麼能允許自己這樣對待我?要是手能騰出來,非抽您嘴巴不可!”

“小姐……”少校在窘迫中解釋著。“小姐,您有配偶嗎?”

“沒有。我未婚。那您呢?”

“我是單身。”

“您莫非是在向我求婚?”

“暫不考慮這事……”少校不知所措地嘟囔著。

“臭不要臉!”瑪莎氣呼呼地說罷,不再作聲。

深夜。瑪莎和少校被帶到了莫斯科河邊,正對克裏姆林宮的地方。被聚光燈自下而上照亮的克裏姆林宮教堂和宮殿在寂靜中巍然屹立,它們才顧不上每天發生在近旁的喧囂和忙亂。歹徒從行李箱裏抬出了少校,然後往他雙腿上綁啞鈴。

“你們不會得逞的,你們的詭計也妨礙不了俄羅斯的複興。”

“您還是為自己想想吧,而不是俄羅斯。”歹徒說。

“祖國高於一切!”

“嗯……嗯……”

沉重的啞鈴捆綁好了,少校被推進了河裏,瑪莎則被帶回。

平靜的河麵閃爍著路燈映照的光亮。一艘潛水艇浮出水麵。艙蓋打開以後,兩個男人爬到了甲板上。

“那是炸彈嗎?”其中一個人問。

“不是……不像,又是瞎扔的垃圾什麼的。”第二個答道。

問話的那個人發現躺在甲板上的是一個人。

“快來看呀!……這是總統嗎?我們救起來的難道是他?”

“哪門子的總統?”第二個人俯身看躺在甲板上的那個人激動地說,“這是我們的普羅寧少校。他在這裏幹什麼?為什麼還拖著啞鈴?喂,少校,少校!”

普羅寧睜開雙眼。

“她在哪裏?那幫人把她帶走了嗎?”

“您的啞鈴{1}在呐,”第二個人安慰他說,“在這裏。”

少校氣惱地甩開啞鈴,結果一個踉蹌險些從甲板摔下去,金屬坨子幾乎把他丟進水去。那兩人勉強把他扶住了。

“快把這荒唐的啞鈴給我解掉!”少校發怒道。

潛水艇員忙活了一陣子,才解開繩索,取下啞鈴。少校要把啞鈴扔進水裏,第二個潛水艇員製止住他,說:“留著吧,我鍛煉身體用。”

少校不滿地哼唧了一聲,要求道:“把五號專用裝備給我拿來。”

潛水艇員耗費了很大氣力才把一個沉甸甸的木箱從艙門裏搬出來,並幫助普羅寧擺渡上了岸。少校從箱子裏取出零件,碼放在柏油路麵,然後組裝起來,三下五除二,一架三角動力滑翔機出來了。

“感謝你們配合。”少校公事公辦地說,“我該走了。”

馬達轟鳴,少校向上飛去,翱翔在莫斯科的夜空。夜間鳥瞰莫斯科,多麼美麗的城市啊。萬家燈火賞心悅目,令人心頭溫暖,水銀燈光下微微泛亮的馬路猶如神秘的線條畫。少校無暇欣賞美景,他的目光在搜尋祖國的敵人。

少校精神過於集中,無意中撞上了一幢高層大廈,整個人飛進一扇窗戶,直接掉在了躺著一位等候得已經惆悵起來的大塊頭美女的床上。她美麗的臉龐上,驚恐的神色很快就被心滿意足的表情所代替。

“你動作好神速啊,一飛進來,馬上就開始。你向來都走窗戶嗎?簡直太棒了。”

少校企圖掙脫熱情萬般的擁抱,但沒有得手。

“要不,把衣服脫掉吧?”美人問。

少校無濟於事地同她爭鬥著。

這時,房門打開了,走進臥室的居然就是那個歹徒。他一眼看到少校,眼珠子劇烈地亂轉起來,說:“是你?!膽大包天!”

少校不再抵抗,緊緊貼靠住充滿激情的美人,而後者轉而試圖擺脫他。

“這是我回應你們的陰謀詭計。”

“不是我的錯啊,”美人辯解道,“是他自己從窗戶飛進來的。”

“我的新伎倆怎麼樣?”

歹徒一把抓住少校,把他拖向窗口。

“您是哪路子幽默?”

“我也是英國幽默。”

歹徒把少校往窗口拖拉的工夫,後者發現了茶幾上的“倫敦旅遊指南”。歹徒把少校從破碎的窗戶扔了出去,回過頭去找妻子算賬。

誰也違背不了地球引力。少校掉下去了。窗戶飛馳而過。突然,奇跡發生了,少校的皮帶掛在了外牆的一個凸出部位,倒懸於空中的他正好看見窗戶裏有兩個赤身裸體的姑娘親昵地擁抱在一起。其中一人看見了倒掛窗外的少校,她一臉不滿地走到跟前,拉上了窗簾。

“倫敦旅遊指南,”少校尋思道,“英國式幽默。事情沒那麼簡單。波羅的海的線索顯然指向了倫敦。這背後究竟是誰呢?不列顛的同行?北約?還是昔日的同胞?他們當中誰最感興趣於俄羅斯的事情總是一團糟?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那個躲藏在倫敦苟且偷生的家夥。他想證明,這邊缺少了他就不行。”

清晨降臨時,少校依然被突出物鉤住倒掛在空中。這一時間段是市民洗漱的時候。少校是有教養的人,他很樂意加入其中,趕上飯口也不會拒絕。可是……首要的是工作。

近旁的窗戶依然被窗簾遮掩,隔壁房間的窗戶大敞,少校看見了電視機,正在熱播“非常早上好”節目。幾個好動的姑娘嘮叨了半天,然後走出個胡子蓄得過分的男人,他被一群拿著、背著、抱著樂器的男孩子圍在當中。

“我們是音樂之家,”男人說,“人人具有超強的技藝,最小的孩子也不例外,我們會使用各種樂器。現在我們去演播室,向大家講述我們是如何做到的。再見!”

“可別了。”少校嘟囔著,目光轉向地麵。

他看見了一幅大標語:多虧有我們,你們才得以生存。落款是“俄羅斯磐石黨”。

“黨有腦子嗎?”少校想,“或者隻有一幫黨員?……無論如何,入黨也是一種榮尚,而且要有擔當。”

這時,少校看見了那個歹徒和他的妻子,他們雙雙走向那輛熟悉的外國名牌車,入座以後,車子駛離了庭院。少校記下了車號:“哦,是三個七啊。有過這麼個牌子的波爾圖紅酒,祖父和父親都喜歡喝。”

窗簾在這時拉開了。窗戶裏是昨晚的那兩個姑娘,她們披著睡衣。一個走過來打開窗戶,看見了少校。

“您怎麼還在這裏?您就這麼有癮偷看我和女伴做事?您真夠倔強的!”

“幫幫忙,讓我和你們在一起吧。”少校悄聲央求道。

“玩3P?……我們還沒有這種打算,何況是和男人。”

“我馬上就走,隻要幫助我進屋,我不能再懸掛空中了,工作太多了。”

兩個姑娘合力把少校拽向窗戶,並協助他爬上了窗台。

“謝謝啊,門在哪裏?”

“怎麼,您就不願意和我們多待一會兒?”

“當然願意,但現在不行。”少校環視一番房間,“你們這裏好溫馨……唉,首要的是工作……”

英俊的少校離開了大失所望的姑娘,乘電梯下到一層。就在樓房旁靠近綠色灌木叢中間的地方,出現一個身穿運動服、手拿提兜的小夥子。

“哥們兒,要手機嗎?便宜啊。”

“要。”

小夥子把手伸進褲兜。你猜怎麼樣?少校看見了自己的手機!玻璃麵上有一條裂縫。這是一個月以前普羅寧少校在同恐怖分子格鬥時碰壞的,當時子彈耗盡,不得不使用它來擊打罪犯。

“它怎麼會在你手裏?”

“這沒有意義。你要嗎?”

“當然要。”少校利索地抓住對方的後脖領子,“說,從哪裏弄來的?”

“順來的。”小夥子拖著哭腔回答。

“從誰那裏?”

“一個男人,高大的,壯實的。”

一切都明白了。這並非什麼奇跡,實屬情況巧合。

“你自由了。”少校鬆開了對方的後脖領子。

“錢呢?”

“快點滾吧,趁我還沒逮捕你。你得感謝我正忙著呢。”

手機失而複得,簡直太及時了。

“上帝還是存在的。”少校想著,撥通了長官的電話。

“局長同誌,普羅寧報告,波羅的海的線索顯然指向了倫敦。”

“您這麼認為?”聽筒裏響起局長的聲音。

“我相信,事實的力量是無情的。似乎這是那個藏匿於英國首都的家夥在施詭計。”

片刻的停頓後,聽筒裏傳來:“好吧,繼續吧。得讓我隨時掌握情況啊。”

普羅寧隨後就聯係上自己的助手:

“通緝牌號為三個七的車輛。”他下達命令,“刻不容緩的,我等結果……什麼?去機場了?那我也去。不,不需要協助。”

少校又握住了方向盤,風馳電掣般駛向機場。

同一時刻,在國家最重要的辦公室裏,總統與被緊急召進克裏姆林宮的國家安全局局長在談話,職位非常高的那位大領導也在場。

國安局長報告說,根據綜合情況判斷,波羅的海線索指向了倫敦,然後便緘口不語了。總統不欣賞聽到的這番話,不滿地看著眼前。後來,他終於說道:“就是說,波羅的海線索指向了倫敦。這也是預料之中的。昔日的寡頭閑不住。需要采取措施,一切必要的手段都可以實施……您可以走了。偵緝過程中要隨時向我彙報。”

“遵命。”國安局長站起來,忠心耿耿地注視著總統。

和總統留在一起的是胡子拉碴麵龐消瘦的來訪者。前者目光焦慮地看著他說:“我們要采取哪些步驟?”

“我們把一些實例搞成公開性的成果。”對話人心平氣和地說,“拋給報社和記者。要同石油壟斷者有個了斷。”

“同他們有什麼問題?”

“正是我要說的,沒有任何問題。”

航空港。飛機轟鳴,機動車來往穿梭,乘客和送行的人們忙亂成一團,接機的人群急躁不安……

普羅寧少校在偏僻的角落裏監視著貨運區。歹徒、他的手下以及他妻子,圍著一個集裝箱轉悠,而且不時令人生疑地四下張望。

過了一會兒,這個集裝箱被裝載進了飛機的貨艙。普羅寧少校小心翼翼地朝飛機走去。突然,一個邊防軍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我盯了你好久。”國境線的保衛者洋洋得意地說,“打算飛走?”

“有這個可能。”

“交錢吧,現如今是開放的時代,一切皆有可能,隻要有鈔票。”邊防軍人暗示性地抬起手指。

少校掏出皮夾,遞給國境線保衛者一張綠票子。

“就一百?少了。”

“再也沒有了。”

“去你的吧。就算今天你撿了個大便宜。”邊防軍人轉身走開了。

少校悄悄接近飛機。貨艙門敞開著,近旁沒有任何人。少校敏捷地鑽了進去。鋁合金板隔斷的空間裏立著一個集裝箱,裝運複印機的紙箱子摞成了堆。

普羅寧少校在集裝箱內仔細觀察,目光撞上了兩雙神情恐懼的眼睛。這是被繩索捆綁和被膠條封住嘴巴的莫列夫院士和女兒瑪莎。片刻間,瑪莎也認出了少校,膠帶下麵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這一反應令少校感到愉快。

少校打開集裝箱,上前為瑪莎解繩索。他靈巧的手指開始解繩扣,可是,還沒有解完,歹徒的一個同夥出現了。少校毫無懼色地撲上前與歹徒搏鬥,隻使用了幾個進攻招式,就把可惡的對手製伏。少校驕傲地朝瑪莎轉過身來,沒有發現歹徒在身後悄悄接近。瑪莎唔嚕唔嚕發出聲音,企圖以眼色來警告少校。

“我讓那小子不能動彈了,”少校安慰瑪莎的話還沒說完,腦袋就被重重一擊,失去了知覺。

少校躺在地上,歹徒站在一旁冷笑道:“這次我要把你搞定,現在什麼也救不了你。”

艙門關閉了,發動機放聲歡唱起來,飛行員在駕駛艙內得到了起飛指令。

飛機急速行駛,越來越快,然後騰空而起,一個勁地爬高。少校蘇醒過來,他也被捆綁住了,但嘴上沒有封膠帶。他看看院士,再看看瑪莎。

“我會有辦法的。”他許諾道。

就在這瞬間,響起了音樂聲:手機叫了。

“想和誰通電話?”話沒說完,少校就恍然大悟,“是我的電話。”

口袋裏的手機繼續熱情洋溢地播放著巴赫在很久以前譜寫的曲子。無論如何也夠不著它,少校發愁地歎著氣。

歹徒的妻子朝集裝箱裏張望。

“是您這個淘氣的家夥呀?您怎麼在這裏?飛行期間不得使用手機。”

她從少校的衣兜裏摸出手機,關了機。

“我想和您做昨天晚上沒來及做的事情,”少校輕輕對她說,“給我鬆綁。”

瑪莎顯現出憤怒的神色。大塊頭美女走到少校跟前,擁抱他,親吻他,說著悄悄話:“你從窗戶進入我的生活,帶我去飛翔吧。”

瑪莎扭轉過身去,她憤恨不已。

“我老公打算把你扔下飛機。”美女說。

“隨他便,隻要臨死前能擁抱你就足矣。請解開我手上的繩子。”

她給少校解開繩子,馬上就擁抱起來,少校試圖掙脫——滿不是那麼回事啊。瑪莎瞥了他們一眼,再次扭轉過身體以示抗議。此刻,歹徒出現了,他氣得不能自持,像一頭狂怒的河馬吼叫著。美女基本已被嚇傻了。少校徑直衝了上去。

普羅寧少校勇敢地同歹徒搏鬥起來,盡管後者要強壯得多。一對一格鬥的結局已命中注定。歹徒撞到堆起來的貨箱,沉甸甸的複印機紙箱砸中他的頭,一下子裂開,一摞摞盧布從四麵八方傾瀉下來。歹徒的視線模糊了。

“這是什麼?”他驚訝地問。

“盧布跌了?”少校調侃道。

“怎麼會呢,後果如此嚴重……”歹徒昏厥過去。

少校把歹徒結結實實地捆住,接著為瑪莎鬆了綁,但後者馬上扇了他一記耳光,少校又為院士鬆了綁。

“我的朋友,謝謝您啊,您拯救的是俄羅斯,而不是我本人。”院士感激地看著他,使勁握著手。

大塊頭的美女一下子摟住了院士的脖子:“我真高興您得救了,我一直為您擔心。”

院士不知所措,該怎麼辦呢?

“去駕駛艙。”少校果斷地說。

幾個人朝前走去。

駕駛艙裏有兩名飛行員,他們看到進來的人不禁大吃一驚。

“我們這是往哪裏飛?”少校不客氣地問道。

“倫敦。”

“計劃改變了,掉頭回去。”少校要求道。

“頭兒呢?”一名飛行員問,“我們隻服從他。”

“頭兒已經被逮捕了,他對一切負全責。不過,我想,他還不是你們中間最重要的,還有比他大的頭兒。”

另一名飛行員見狀,掏出手槍,衝著少校就是一槍,子彈反彈,擊中正在操作的飛行員,開槍人急忙對著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扳機。少校把兩個飛行員的屍體拖了出去。飛機在自動航行。

“您會駕駛飛機嗎?”

“我無所不能。”少校自信地坐在了駕駛員的皮椅上,目光朝腳下看去。“停車踏板在哪裏?”

“應該在右邊,”院士結結巴巴地說,“左邊是離合器。刹車時請不要太猛。來,我們合作吧。”

院士在另一側的沙發椅坐下。

“那我就履行空姐的職責。”大塊頭美女顯然是在奉承院士,“要不要上兌蘇打的威士忌?”

“我是愛國主義者,”院士活躍起來,“伏特加,我隻要伏特加,特別是上乘的亞美尼亞白蘭地缺貨時更得如此。”

瑪莎一副委屈的樣子,一聲不吭。

普羅寧少校和莫列夫齊心協力馴服飛行器。年輕人的堅毅同科學家的經驗結合在一起。飛機在空中做出很多不可思議的動作,一會兒快速爬高,一會兒直紮地麵,就像轟炸機俯衝。每當此時,恐怖的神情便凝固在這幾個忠厚老實的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