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紀澤公使就是一路想著家族和自己的名聲,一路考慮如何不辱使命,像郭嵩燾一樣處理好艱苦的外交任務。1879年1月4日,曾紀澤跨越重洋經巴黎抵達倫敦,開始了駐外公使的生涯。

中國駐英使館處於草創時期,整個中國的外交製度和駐外機構都很不成熟。清朝官府的奢侈浪費和屍位素餐也轉移到了倫敦使館中。清朝官員有什麼事情向國內發報都是把口述稿一字不漏地發回上海,一句二十幾個字的話就需要白銀六七十兩,浪費很大。而國際通行慣例是將完整意思編號,用代碼發報,既規範又節省費用。曾紀澤在出使途中就考慮自編電報代碼,“思電報如此昂貴,擬撰集簡明句法,分類編列,以省字數,略具腹稿”。他仿照西方,組織編寫了電報代碼本,將成語分門編輯,列號備查,規定公牘私函都照此發報。

公費醫療是清朝使館的第二個弊端,而且享受公費醫療的範圍還很大,除了使館工作人員外還有留學生。不花錢的藥用起來不心疼,使館用藥巨大,有些人身體好好的卻領了大量補藥,大補特補,造成使館巨大的財政負擔。曾紀澤製定了《使館醫藥章程》,規定所有的藥都需要病人自費購買,同時限製用藥數量。為了解決真正病人的醫療問題,使館的藥價普遍低廉,讓病人承擔得起。如此一來,使館負擔減輕了,病人也得到了治療。

完善使館製度的同時,曾紀澤積極展開對英國外交,而且他也是民間外交的先驅。滿口流利的英語讓他與外國外交官、學者、對中國感興趣的普通民眾都保持聯係。他出入劇院、博物館、圖書館、私人宴會等場合,向歐洲人介紹中國。曾紀澤是第一個用個人名義、用英文公開發表文章的中國外交官。《中國先睡後醒論》(China, the Sleep and the Awakening)在倫敦《亞洲季刊》1887年1月號上發表,曾紀澤闡述了對殖民的看法,談了中國必將崛起的意見。借助廣泛的聯係和不錯的聲望,曾紀澤在鴉片貿易問題上為中國爭取了權益。19世紀80年代,英國興起了禁煙運動,清政府也想提高輸華鴉片的稅收。曾紀澤借助英國禁煙運動的聲勢,與禁煙協會保持密切聯係,終於在1885年迫使英國政府同意鴉片稅在原來每箱30兩的基礎上加征厘金80兩,稅厘並征110兩。

因為成績顯著,曾紀澤在1878至1885年間先後出任駐英兼駐法、俄等國公使,是歐洲人最熟悉的中國外交官。

但是曾紀澤並沒有遇到真正的難題,取得的成績多半是在辦公室動動嘴皮子、寫寫規章製度取得的。和曾紀澤在許多政見上意見相左的海關總稅務司赫德就認為他“隻是從他能幹的父親那裏繼承下一個偉大的名聲而已”,未必能處理好棘手的難題。曾紀澤真的是這樣的人嗎?1880年,考驗終於來了。崇厚白紙黑字,白白葬送了大把國家權益,遭到了舉國反對而身敗名裂。朝廷要派人去改立新約。如果說崇厚是去虎口奪食,那麼新人就要去與虎謀皮了。朝廷上下無不認為再次談判“其責倍重,其勢尤難”,“其難較崇厚十倍”。

任務如此艱巨,派誰去呢?大清朝也在為人選的問題犯愁。之前去虎口奪食時,就有人提議讓曾紀澤去,但因曾紀澤資曆太淺被否決了,改派了資曆很深的盛京將軍崇厚。現在崇厚明顯不行了,曾紀澤成為了頭號人選。

曾紀澤在巴黎接到聖旨,總理衙門正式照會俄國已正式任命曾紀澤兼任駐俄二等公使;曾紀澤將赴俄都重談伊犁問題。

臨危受命,曾紀澤當然深知,崇厚簽約在先,自己受命改約在後,此行是欲障川流而挽即逝之波,探虎口而索已投之食,事之難成已可逆睹。沙俄會有什麼動作,難以預料,一旦談崩了兵戎相見,對大清國更加不利。使命艱巨,曾紀澤臨行前甚至給叔叔曾國荃寫信,安排了自己一旦殉國的後事。他留下一句被後人反複引用的詩句“倉促珠盤玉敦間,待憑口舌鞏河山”後,慨然前往聖彼得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