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城市裏的一棵莊稼 李鐵(2)(3 / 3)

崔喜找到的第二份工作是做家政,說白了就是給人家做保姆。雇主把她雇來是為了侍候一個六十多歲的病男人,雇主是病男人的兒子,但他和父親不住在一起,這裏隻有病男人一個人。雇主一共雇了兩個人,另一個是四十多歲的婦女,她們倆倒班。這病男人是腦血栓患者,正在恢複階段,胳膊和腿剛剛能動一點點,大小便都需要別人幫助才能夠完成。有一次,崔喜幫著他小便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病男人那軟塌塌的家夥突然像一個被充了氣的氣球一樣膨脹起來,它的這種姿態令崔喜大吃一驚,她下意識地朝病男人的臉上看去,她發現他那雙本很黯淡的眼睛在這時竟然發出了一種異樣的光彩。崔喜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勉強幫著他躺到床上,然後幾乎一刻鍾都沒停留就給雇主打了電話,不講任何理由地辭去了這份工作。

崔喜找到的第三份工作是在一家保健按摩院做按摩員。她是看過這家按摩院的招聘廣告後去應聘的,那個女老板幾乎毫不猶豫地留用了她。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培訓,崔喜就出徒了。所謂培訓,不過就是女老板叫另一個按摩員給崔喜簡單地做了幾種按摩而已,做完女老板就叫她上崗了。她的心情很忐忑,怯怯地說我還不熟練。女老板很大度地笑道,在實踐中學,進步最快,我敢保證沒幾天工夫你就會成個高手。

第一次上崗,顧客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壯年男人,女老板把他引進用纖維板隔成的小包房後就退了出去。對這位顧客的服務項目是保健按摩,這是一種最簡單的全身按摩,那些諸如泰式、日式、港式、推油之類花樣繁多的項目崔喜還沒掌握,目前她所能做的隻能是這種保健按摩。客人脫掉外衣、外褲,全身放鬆仰臉躺到床上後,崔喜將一塊浴巾蓋在客人的腰部,然後退到客人的頭部位置,從頭部開始給客人按摩。這其實是一件力氣活,但這顯然難不倒崔喜,它畢竟要比鄉下那些活輕鬆得多。但隨著按摩的深入,難倒崔喜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當崔喜按摩到客人的大腿根部時,她發現那條浴巾的中央部位突然升起了一座小山,崔喜的臉刷地一下紅了,她張著兩隻手幾乎不知該怎麼按摩了,此時的她真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客人似乎並沒有在意崔喜的這種表情,他用手指著那座挺起的小山,用十分平靜的口氣對崔喜說,你給我按摩一下這裏,我給你加費。他說這話就像在飯店裏對服務員說加一盤菜一樣不慌不忙,可崔喜卻慌了,不光是慌,還有羞辱和憤怒。她毅然走出包房,衝著一臉驚訝的女老板大聲說道,這種活我幹不了,我走了。女老板擋住她,試圖要說服她,但她奮力將女老板推開,頭也不回地把這曖昧、幽暗的地方甩在了身後。

崔喜回到家就哭了,她不光是因為受到侮辱而感到委屈,更多的難過其實來自於城市生活的出人意料。這天夜裏,她伏在寶東的懷裏又哭了一回,她邊哭邊說,你們城裏的男人怎麼都這麼好色呀?

這的確是城市生活給崔喜帶來的最初感受。

問題是在崔喜有了兒子以後出現的,那段日子寶東的生意很紅火。他的活很多,他幹活時通身都是油汙,連臉上幾乎都沒有一塊幹淨的地方。寶東的手藝不錯,他的手藝通過車主們的口碑宣傳已經算得上名聲遠播。在正對著修理部門口的馬路牙子上,一麵“寶東師傅主修”的牌子迎風而立,它是寶東自己立起來的,立在車來車往塵土飛揚的大街邊,也立在了許多車主的心上。寶東用手藝招來了更多的生意,他總是忙忙碌碌地幹活,很少有閑下來的時候。

寶東幹活時既專注又認真,他仰躺在車體之下,縈繞在身邊的機油味兒總能令他興奮起來。他的手不停地動,鐵器與鐵器的碰撞聲像動聽的音樂使他歡欣鼓舞。壓在他身上的巨大車體則像一個溫暖豐滿的女人,他能躺在她的身下除了心旌搖曳便是樂此不疲。

小鎖,遞我扳子!寶東有時會這樣大吼一聲。

那個被稱做小鎖的小夥子便會以飛快的速度遞過他所要的扳子。寶東有兩個徒弟,一個叫大春,一個叫小鎖,都是從鄉下招來的,都是為了學手藝,他們不要工錢,寶東隻管他們的吃住。這兩個小夥子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齡,小鎖人笨一些,還不能自己獨立幹活,但他很勤快,隨叫隨到,幹活從不偷懶。大春人聰明,手藝學得快,汽車、摩托車的一些小毛病不用寶東動手,他自己就能獨立修了。寶東對這兩個徒弟一直不錯。

寶東幹活也有不專注的時候,那是碰上了女車主,而這女車主又是個既風騷嘴又犯賤的主兒。寶東一邊幹活一邊和她們打情罵俏,在熱熱鬧鬧中就把錢賺了。這類女人也大都樂於此道,她們和男人開過分的玩笑是種享受,寶東和她們相互配合完成一段又一段開心小品,本很憂鬱的心情就變得晴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