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寶東並不是這個樣子的,他語言不多,很少和人開玩笑,前妻生病期間他更是變得鬱鬱寡歡,終日與唉聲歎氣為伍。他喜歡和女人們開玩笑還是和崔喜結婚以後的事。特別是有了孩子以後,崔喜把大部分精力全放到孩子身上了,夜裏也是以照顧兒子為主,男女的事就難免疏忽了一些。寶東因此就有了一種失落感,就很在意另一種形式的補充。這個口子一開,事情就像開閘的河水一樣變得不可遏製了,他以前怎麼也沒想到這竟是如此愜意的事情。
寶東最愛和一個叫小杜的女人鬥嘴,小杜是一個心大舌敞的年輕女人,長得有幾分姿色,說話的聲音猶如公雞打鳴般洪亮而又充滿鬥誌。她和誰說話都像打架一般,聲音的頻率相當快。和寶東說話她當然也是這樣,比如寶東說她的車有些髒,這本是句很正常的話,可小杜聽了就會像挨馬蜂蜇了一樣炸起來,她以人們意想不到的速度猛然出手,一下子將自己的小拳頭擊在寶東的胸脯上或屁股上,同時高嚷,車髒是我的錯嗎?你看見車髒怎麼不替我擦呀?小杜這麼說話實際上是給對方留下了足夠發揮的空間,寶東不笨,當然有許多話來對付她。寶東說,我老婆的車我擦,我情人的車我也擦,我有老婆了,還沒情人,你想叫我擦車,莫非你對我有點意思?小杜一聽臉就少女似的紅了,她一邊追打寶東一邊嚷,你占我便宜你真壞!小杜的拳頭肉乎乎的,打在身上不是疼而是癢,寶東覺得這種感覺很好受。
寶東覺得自己的這種用心是善意的,他有理由比其他人更需要快樂,因為快樂虧欠他的太多了。同時他也希望把快樂帶給別人。他看得出來,小杜在和他鬥嘴的時候也是十分快活的,有一次修理部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小杜竟然拉起他的手往她的胸上擱。寶東的臉刷地一下紅了,他本能地順勢摸了一把,然後就把手收了回來。他抖了抖自己的手說,我這手都是油,不敢摸。小杜笑道,油我不怕,弄髒了我的衣服,你給我賠新的唄!
小杜的車不是汽車是一輛紅色的踏板摩托車,小杜的車三天兩頭地壞,壞了便會推到寶東的修理部來修。由於和寶東混熟了,小杜十次有九次是不付修理費的,寶東也不想朝她要錢,她的車都是些小毛病,寶東修她的車手到病除,十分二十分就能修好。她興高采烈地騎走了,可沒過幾天就又壞了。寶東修她的車時顯然用了心計,他有意為這輛車留下一個尾巴,這尾巴牽在寶東的手裏,隻要他稍一用力,這輛車便會馱著明眸皓齒的小杜飛奔而來。小杜來了,寶東就又可以和她打情罵俏了。
還有一個常來修理部的女人,寶東叫她吳姐,這吳姐比寶東大不了幾歲,她是一家餐館的老板娘,有一輛客貨兩用車,她時常自己開著車來找寶東修車。這吳姐也是個愛打情罵俏的主,但她的風格卻和小杜不一樣。吳姐說話聲音不大,跟你開玩笑時一雙眼睛老盯著你,讓你不得不想玩笑之外的一些東西。這吳姐白白胖胖的,顯然屬於寶東偏愛的那一類女人。寶東願意和她調笑,她來修車寶東也是不收錢的。
但必須承認,寶東和這些女人之間除了有一些意向之外並沒有什麼實際內容,寶東與她們最大膽的動作不過是摸過一次小杜的胸脯。寶東與女人最大的內容還是在崔喜身上,他白天修車雖然很累,可他還是幾乎每晚都要崔喜。他覺得崔喜的身體無可挑剔,擁她在懷,他總有一種滿盈的感覺。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寶東和崔喜做愛時已經離不開呼喊了,這本來應該是女人的嗜好,可寶東也喜歡這樣做。當崔喜哼哼唧唧的時候,寶東的聲音往往會將崔喜的聲音覆蓋。他一連串地喊著崔喜的名字,喊著喊著突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另一些女人,比如小杜,比如吳姐,假如和她們在一起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這麼一想他就不叫了,動作也緩慢下來。
你怎麼了?崔喜問道。
我沒怎麼。寶東說。
如果我沒猜錯,你一定想其他女人了。崔喜又說。
寶東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覺得崔喜真是一個女巫一樣的女人,連他意識裏的一閃念她都能洞察。在這樣的女人麵前,他突然覺得沒什麼可隱瞞的了。
想,也是下意識的。寶東如實說,男人就是這麼一種動物,即使和他最心愛的女人在一起,也免不了會想其他的女人。崔喜的眉頭微蹙了一下。
我聽人講過,男人喜歡和各種各樣的女人做愛,而女人卻大都喜歡和一個最愛的人做愛。寶東接著說。
你也是這樣嗎?崔喜問。
我隻喜歡和你。寶東說。
你看這樣好不好?崔喜說,你不要光喊我一個人的名字,多乏味呀。你也可以喊一喊別人的名字,比如平常你看得上眼的一些女人的名字。
我不會那麼做的,那樣是對你的侮辱呀!寶東說。
你錯了,寶東,那不是對我的侮辱,而是對我的刺激。一想你在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我就會被刺激得不能自抑,快感也會來得更強烈。崔喜說。
真的?寶東說。
真的。崔喜說。
麵對崔喜一雙真誠的眼睛,寶東不得不相信崔喜的誠意。既然崔喜都不在乎,他寶東也沒理由不放縱一下自己的性幻想了。於是,再和崔喜做愛,激動處他就開始喊別的女人的名字。他最先喊的是小杜,然後是吳姐。他喊小杜時腦子裏果然晃出小杜的影子,他與崔喜做就恍惚如和小杜做一樣。他喊吳姐時腦子裏同樣會晃出吳姐的影子,與崔喜做也如與吳姐做一般。這種創意使寶東與崔喜的床笫之歡變得意味深長而又豐富多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