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趕驢子的人每逢驢子不肯走的時候,鞭子是派不上用場的,他就把一串胡蘿卜掛在驢子的眼睛之前、唇吻之上。至於什麼時候可以吃到這串胡蘿卜,那得看驢夫的心情。為此,驢子便有了“笨驢”這個綽號。
驢夫的聰明自不用說,而驢子負重趕路,饑腸轆轆,對掛在眼前、嘴邊的胡蘿卜,哪有不垂涎欲滴之理?說句公道話,驢子的欲望不算貪婪,僅僅是一串胡蘿卜而已。盡管它急於想吃到那串胡蘿卜卻欲速不達,但無論如何,等到完成驢夫的任務之後,它的欲望是可以得到滿足的。鑒於此,驢子即使是笨也笨得心安理得。
人類在譏笑驢子笨的同時,有沒有認真思考過,自己到底比驢子聰明多少呢?
茫茫人海,各種各樣的人其實也都在追逐著各自的“胡蘿卜”,有精神的,也有物質的。他們肩負著那不知底細的使命,滿懷念頭,一生為了那串“胡蘿卜”,顛沛在世間沉浮無常的寵辱之中。於是,在我們這個星球上,每天都要發生許許多多的故事。有人為吃到了那串“胡蘿卜”而歡呼狂喜;有人為那串尚未到嘴的“胡蘿卜”而淒淒迷迷、費力傷神。
有人走運了,有人倒黴了;有人在創造曆史,同時曆史也在成全或拋棄人。這邊萬裏晴空,陽光燦爛;那邊卻可能是風雲驟起,地陷天崩。世界沒有一天是平靜的。人們圍繞著一串串“胡蘿卜”旋轉,演繹了一個又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胡蘿卜”成了大千世界中芸芸眾生奮爭不懈的目標,似乎再沒有比這更為本質和重要的了。
不過,卻有另一部分人,在他們的眼睛之前、唇吻之上,從來還未出現過“胡蘿卜”,因而,他們的生活似乎是平靜的,變化也是緩慢的。今天和昨天好像沒有什麼不同,明天也可能和今天一樣。其實,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一個世界,即使你吃不到“胡蘿卜”,但要活下去,就得為那個世界的存在而拚搏。從這個意義上說,在他們的世界裏,也沒有一個是平靜的。現實中的人都不會像那絕聖棄智、混沌無知、物我齊一的老莊那樣,時常把自己看做一粒塵埃。
是的,人與驢,各有各的精明與愚蠢。但是,二者都很真實。
絢爛是我,平淡也是我。絢爛與平淡都是外界的一種評判,而做人的意義與樂趣並不全因外界的評判而變質。人若能更多地想一想,一切濃豔都會腐朽,一切鼎盛都會衰殘,那麼就會少了許多煩惱,添了幾許泰然。倘若能這樣,至於是否吃到了那串“胡蘿卜”,也就沒什麼要緊了。
有欲有求,本無可厚非,每個人在經曆奮鬥之後總會有屬於自己生命的最高點。但必須明白,每個人都注定要從這一點降落。盛衰轉換本是自然的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