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蟻草就這樣熬過來的，但他的心情還是變得越來越憂悶。有一次，多吃了些炒的和辣的食物，老師常有的職業病——慢性咽喉炎又跟他較勁起來，加上那天星期六，連續補了四節課，他的聲音變的越來越沙啞，以前也沙啞過，吃點藥就好，所以他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來到城裏，他感到沒有必要吝嗇，身體要緊，於是又先往縣醫院看病。五官科的一位年輕的男醫生，對他進行了咽喉檢查後，板著臉裝出一副嚴肅的神態問蟻草：“幾天出現聲音沙啞。”
“就在昨天。”蟻草的聲音非常微弱，醫生要耐心的聽幾次才聽得清楚。
“會不會出現吐血絲的現象？”醫生表情更加嚴肅。蟻草聽了，有些恐怖起來，他想，醫生可能懷疑自己的病與咽喉癌有關，他於是緊張地問：“醫生，我這病很嚴重嗎？”醫生思考一會兒，一本正經地無所遮攔地帶點恐嚇說：“這很難說，從現在的檢查上看，問題可能不小。我現在問你，平時有沒有吐出過血絲。”
蟻草更加緊張地說：“牙子出血時就會吐出血來。其他時間就沒有。”
醫生正告說：“我勸你最好去照一下CT。”蟻草帶著哀求可憐的聲音說：“沒有這麼嚴重吧？去年的醫生都說，我患的慢性咽喉炎，不可能這麼快就發生了病變吧。”
醫生似乎有些生氣，他仿佛是蟻草的親人，替蟻草擔心地說：“我覺得，你不用老是擔心這點錢，不就是300多元錢，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精彩的世界。看你也不象是個貧困人家。你的職業是什麼？”
蟻草艱難地從嘴裏發出嘶啞的聲音說：“老師。”醫生痛快地似乎發表演講一般的說：“哎喲，我的老天爺，你是一個堂堂的人民教師，一個月一千多元的工資，加上學校補足，也有二千多元吧！又有醫療保險，又有失業保險，還去吝嗇這300多元錢嗎？為了自己的健康，我勸你還是采用CT檢查一下，使自己睡覺也寬心得多。我的建議，你看怎麼樣？”
蟻草認為醫生在嚇唬自己，好獲得CT檢查費用中的回扣，但心裏卻也有些擔心又有些不服氣，他艱難地辯駁說：“我看過一些醫學書講，如果要區別是咽喉炎還是咽喉癌，隻要用治療炎症的藥物都可以治好的病，那就證明是炎症而不是癌症，否則，就要去檢查。”
醫生耐心地聽完蟻草沙啞的聲音後，突然微笑著說：“我也是為你好。你也是有文化的人，要相信科學，就是最出色的醫生也不可能隻憑借自己的醫術完全正確地診斷疾病。既然你這麼說，我便開一些藥給你吃，吃完藥後，如果還是原來的樣子，就一定要去用CT檢查了。”醫生一邊說，一邊開出他的藥方。
盡管蟻草覺得，他在與醫生的較量中獲勝，但醫生的警告，還是使他心情變得更沉重了，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牽腸掛肚的兒子，如果自己真的得了癌症，兒子的命運不知是一個怎樣的結局，讓性格古怪的妻子帶著他生活，無論是過孤兒寡母的日子，還是帶著他嫁給別人，貧困或受罪的日子肯定少不了，加上妻子怪異性格的長期熏陶，就不必指望兒子有什麼出息了，就是擁有健康的身心也要感謝上帝了。一想到可親可愛的兒子這樣的結局，他便一陣心酸，如果不是醫院的人太多，怕遇見熟人，他真的想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