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鑒識人、用人典故聲雄者,如鍾則貴,如鑼則賤;聲雌者,如雉鳴則貴,如蛙鳴則賤。開談多含情,話終有餘響,不唯雅人,兼稱國士;口闊無溢出,舌尖無窕音,不唯實厚,兼獲名高。
羅萱,字伯宜,湘潭人。父汝懷,道光十七年(1873)拔貢,曾任過芷江學訓導,候選內閣中書,以學行聞於時,著有《湖南褒忠錄》。羅萱生有夙慧,工詩文書法,能傳其父學。為諸生,屢列優等。倡導經世之學,領湖南詩壇風騷數百年、著名的封疆大吏賀長齡,以“家風不可及”聞名遐邇的新化鄧顯鶴、沈道寬對他都很器重。
曾國藩奉命辦團練,招攬人才之時,“湘鄉奇偉非常之士,爭自創磨立功名,肩相摩,指相望。”羅萱是最早應募到曾門的人之一,傳說當時每天都有百十人到營中報名,曾國藩一一召見,問詢長短,稍有才能的人都留下來。一天,曾國藩已招見多人,倦極不見客。正在似睡非睡時,忽聽外麵有吵聲,起身向窗外一望,但見一位身材不高,隻穿一件單衣的青年人被守門人攔住。青年人聲音朗朗,氣質非凡,但任憑怎樣講,守門人仍不放行。青年人也不氣綏,大有不見曾國藩不罷休的氣勢。正在僵持之際,曾國藩推門而出,並喊住守門人,對羅萱說:“聽君的聲音爽朗圓潤,必是內沉中氣,才質非凡之人。”遂將羅萱引人上賓之位,倆人敘談起來。隨後,曾國藩立即決定讓羅萱掌管書記,日常文牘往還,也一並交給了他。
曾國藩率湘軍東下時,羅萱以親老欲辭,但曾國藩寫信請他人府,並說:“今專足走省,敬迓文旆,望即日戒塗,惠然遺臻,無為曲禮臆說所誤。蟾蜍裹沙而不行,於冤騰風而萬裏。士各有誌,不相及也。千萬千萬!禱切禱切!”鹹豐五年(1855)曾國藩入南昌,重整水師,後進屯南康,設置楚師三局,製造彈藥武器,又設船廠,建內湖水師。四月,羅萱隨曾國藩經吳城入南康。六月,在青山營次與塔齊布會商軍務。七月,隨曾國藩吊湘軍著名將領塔齊布。
塔齊布是與羅澤南齊名的湘軍將領。姓托爾佳氏,滿州鑲黃旗人。受都統烏蘭泰器重,由火器營護軍升三等護衛。鹹豐六年(1856)發湖南,以都司用。次年秋,以守長沙功,署中軍參將。當時曾國藩用戚繼光法訓練士卒,每當檢閱步卒,塔齊布都穿著短衣,腿插短刀侍立一旁。曾國藩很奇怪這位身材高大,麵身赤紅的滿族軍官。與之相談,大為讚賞。及到他轄下的軍中檢查,見其訓練精嚴,曾國藩退而歎息:綠營兵有這樣的已是鳳毛麟角,因此更加敬佩塔齊布。但副將清德卻忌恨塔齊布的才勇,常在提督鮑起豹的麵前講塔齊布的壞話,提督也不分青紅皂白,多次羞辱他。曾國藩於是上疏彈劾副將,舉薦塔齊布忠勇可大用,並說:“塔齊布將來如出戰不力,臣甘與同罪。”鹹豐帝為此革清德職,加塔齊布副將銜。塔齊布因此很感激曾國藩。
塔齊布平時有愚憨、無能之態,及到戰場,磨拳切齒,口流唾沫,一副好似要生吞對方的架式。尤好單騎逼近敵壘偵視虛實,幾次進人危境,都轉危為安。
鹹豐四年(1854),塔齊布以收複湘潭功,超升湖南提督,鮑起豹被革職。塔齊布位至大帥後,遍賞提標兵,收人心,並在左臂刺“忠心報國”四字,得士卒死力。
每當深夜,呼親卒相語家事,說到悲痛事,相對泣淚以流。塔齊布以嚴於治軍,並能與士卒同甘苦著稱。一次,德化縣令給這位大帥送了一張莞席,塔齊布說:“軍士皆臥草土,我睡莞席,豈能安枕?”立令退回。該年底,曾國藩正駐軍南昌,塔齊布駐紮九江,隔廬山相望,兩人多日不通音信,曾國藩為此十分焦慮。除夕前一天,塔齊布攻九江,後因寡不敵眾,單騎敗走鄉間,馬陷泥潭中,迷失道路。後被一位鄉農帶回家中。次日,各軍以塔齊布未回,洶洶如所失,士卒哭作一團。曾國藩也悲痛不已。三更時,鄉農將塔齊布送回,曾國藩、羅澤南立即而起,光著腳出去相迎,三人抱在一起,以淚訴勞苦。便塔齊布卻談笑自若地說:“餓極了,快拿飯給我吃。”各營官都驚喜異常,飯畢,已是元旦。
鹹豐五年(1855)夏,曾國藩遣李元度率平江勇渡河攻湖口,約定次日塔齊布攻九江,清晨,塔齊布忽患心悸而卒,年35歲。據說,塔齊布每戰前,先讓百名親兵蒙麵,從中選一人為掌縣,每戰必勝。死前的一個晚上,選掌縣時,有一純施粉墨者,塔齊布見之,默然不悅,勉強說:“好!好!縣授你了。”第二天即卒。七月十九日,羅萱隨曾國藩馳赴九江陸營,吊念塔齊布。並派副將玉山等300人護喪到南昌。
鹹豐五、六年(1855—1856)間,是曾國藩處境最困難的時期。軍馬倥傯,而客居江西,兵餉皆不寬足,而羅萱上馬操劍,下馬走筆,兼具文武,形影不離,是難得的人才。曾國藩每有上疏,羅營皆操筆如流。有時“警報驟逼,勢危甚”,羅萱也“甘心同命。”又時常調節諸將之間的矛盾,使各當其意以去。曾國藩坐視瑞州後,羅萱以久在軍中,遂向曾國藩乞假歸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