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聲音簽附錄7(2 / 3)

魏黨中見利忘義的小人比比皆是。70歲的劉誌選,罷官30年,葉向高起用他為南京工部主事,方一上任,即攻擊向高,取媚忠賢,又誣參張國紀,企圖在傾覆皇後以後,分得一勺羹(張國紀乃張皇後之父)。曹欽程本是汪文言舉薦為朝官的,卻誣陷擠兌汪文言,忠賢連連提拔他官升三級。而王紹徽以尚書的高貴地位,卻親自下廚給魏忠賢燉豬蹄,被人譏稱“燉蹄尚書。”至天啟五年以後,連忠賢也弄不清自己有多少黨羽。據反魏派整理的名單,有以工部尚書兼左都禦史崔呈秀為首的“五虎”,有以掌錦衣衛事田爾耕為首的“五彪”,有曹欽程等“十狗”,有石三畏等“十孩兒”,還有“四十孫”之流。崇禎二年定逆案時,列名人員高達261人之多。

這個陣容,實事求是地說,其中也不乏“人才”,可惜心術不正,其反動能量確是很大。他們幫助魏忠賢幹盡壞事,也借助忠賢的力量做盡了壞事。禁城東角樓管事小宦官也常用忠賢名義殺更小的宦官,3年內殺了百多個。更不論其他。沒有他們,忠賢不能倒海翻江;沒有他們,忠賢又何以成為曆史的大罪人呢?

魏忠賢保護黨羽,但刻薄,不許有半點離心或者“拆群”的現象存在。魏廣微參與製造“六君子”冤案,後來,其父一點骨血發揮點作用,上書請求交法律處分,不要讓錦衣衛酷刑折磨,忠賢就下令批準他的“乞休”請求,趕回家去。曹欽程德行太壞,同類不齒,忠賢“責以敗群,削其籍。”盡管這家夥哭哭啼啼:“父子之恩難忘”,忠賢也不為所動。因而魏黨陣營比王振大,比劉瑾堅固,能量更是王、劉所不能比的。

忠賢十分注意武裝力量,劉謹敗事時,深夜束手就擒,盡管他自領內廠,設黨羽掌握京營都無濟於事。忠賢決心建立一支完全屬於自己的“武裝。”天啟元年,他勾結大學士沈崔,鼓動皇帝設立“內操。”即從閹人中選拔士兵,由宦官任將校,駐紮禁城宮苑,隸屬於司禮監和東廠。其武器裝備都遠遠超過京營,因為兵仗局屬於宦官24衙門之一。天啟三年十二月他又親自提督東廠。就個人素質而言,他比劉道要端嚴許多,深沉許多。三五年中,忠賢征服內廷,控製內閣,提督廠衛,豢養公卿,操縱第二武裝,看來將“天下無敵”了。權勢和罪惡的畸形發展必將給國家和曆史造成巨大的災難,其後果也一定是可悲的。

忠賢為人陰險狡詐,盡殺忠良。越來越成為眾矢之的。他也張駑待發,而且毫不留情,他要用毒箭。他用心研究過劉瑾的教訓:樹敵多、殺人少。比如對楊一清,罷了官卻不殺,以致東山再起,出謀劃策,與張永一道弄得劉瑾千刀淩遲。忠賢深諳政治鬥爭就是你死我活,加上他那殘忍的本性,使他一出手就顯示出喋血嗜殺,從肉體上消滅政敵的“徹底性”來。魏朝、王安、宮妃等概不饒過,必殺之而後安。殺人就是為了奪權和S權。

然而狡猾的魏忠賢並不蠻幹,他是很講究策略的。

首輔大學士葉向高“光明忠厚”,“朝士與忠賢抗者率倚句高。”忠賢雖然“默恨之”,並煽動指使“群閹圍其邸大喿。”迫使向高“乞歸”,然而魏忠賢仍然表麵上“命加太溥,遣行人護歸。”大學士劉一烴,抑製客、魏濫加蔭賞,又請求把客氏趕出宮廷。“由是,忠賢輩大恨”,霍維華、張鶴鳴聞風攻擊,也隻是“傳職允其去,又追奪浩命勒令養馬而已。”至於天啟初年前後任吏部尚書的周嘉漠、張問達、趙南星和左都禦史鄒元標這許多人正人君子、東林黨人在位,阻礙著魏忠賢陰謀的實現。而忠賢僅僅矯旨給以優厚待遇和較高的榮譽,促使並允許他們體麵的退休。但這並不說明魏忠賢心慈手軟。他在談到大學士朱國幀時說:“這個老頭兒也不是正經人,隻是還沒把事情作絕,讓他好生去吧。”原來他是度量再三,才放生的。看來,忠賢的髙明之處在於不做力所不及的事情。其理智足可以控製感情,不像劉謹憑感情用事像跪朝臣於奉天門外,逮300朝臣人獄,形式上轟轟烈烈,實質無濟於大事;也不像王振衝動式地胡作非為。他在天啟三年以前,尚沒有能力整死東林黨,非不想殺,是不能殺則不殺。

天啟四年,魏忠賢把主攻方向移向朝廷,開始外線作戰,方顯出惡魔本色。

這場激戰是在夏天揭開序幕的。春天,錦衣衛逮捕內閣中書(機要秘書)江文言,(這位汪中書是天啟初年王安和劉一煜之間的聯係人,因為他的努力形成了東林黨控製政府的局麵。)準備興起大獄,打擊朝臣。

雖然不久即開釋,但震驚了東林黨人,魏忠賢要開刀了。魏忠賢的活動已越出北京,每出必駟馬揚揚,浩浩蕩蕩,不可一世,甚囂塵上。這種示威性的張揚,引起朝臣的不安。六月,素以敏銳善察剛直敢諫著稱的左副都禦史楊漣首先發難,上疏參劾忠賢。列舉其24大罪。諸如:破壞政體,排斥顧命大臣,交結閣臣,不容正色之臣,喜怒過於皇帝,傷害陛下妃嬪皇子,擅殺內臣,濫襲恩蔭,興大獄,更聖旨,用東廠快私仇,縱容奸細,創立內操閹兵,外出儼如聖駕,走馬禦前不自伏罪等等。同時請求驅逐容氏出宮,下忠賢刑獄。

楊漣疏成,準備麵呈皇帝。誰知第二天熹宗克朝,他怕夜長走露消息,就連夜由會極門遞人司禮監。魏忠賢聽了十分惶恐,王體乾卻淺淺揚眉一笑。趁天啟苷“匠心獨運”汗垂兩鬢的功夫,體乾一本正經地讀“二卄四罪疏”,要害地方必改的改略的略,反正皇帝心不甶焉,更不會拿到手去細看的。天啟帝聽得囫圇半片,波皺眉:“宮裏的事兒,楊漣怎麼知道的呢?問他。”第三天臨朝,隻見閹兵數百,刀劍斧瓜,不準言官奏事,楊漣無可奈何了。然而群臣激動,連上70餘疏,皇帝哪裏有耐心去聽完,連說:“擬旨責備。”“忠賢既得瓦全,匣從此改心放手,為惡無所忌憚。”崔呈秀、馮銓已集合在忠賢膝下,勸他興大獄用廷杖。忠賢不敢冒然,他要先做一個嚐試,並且耐心地等待群臣淋漓盡致地把底露完。

魏忠賢的“嚐試”選中了小小的屯四郎中管鑄錢的萬煜。他因請求內宮監把廢銅交出來,遭到拒絕而上疏認為:魏忠賢一手握定廢銅,目的在操天下之利,以及攬天下政權,這是奸雄用意。魏忠賢矯旨:廷杖一百。廷杖,是中國明朝特設的刑罰,大棒打屁股,正德以前,臀股包裹厚氈,示辱而已。劉瑾開始脫衣行杖。

輕重全在監刑太監的口令上“打”、“著實打”、“好生著實打”,是“輕打”、“打殘”、“打死”的三等信號。萬煜被提到午門時,已被群閹拳毆奄奄一息,哪裏經得住“好生著實打”呢,於是立斃杖下。殺雞給猴看,廷臣被震懾了。幾天後,又要杖責林汝嘉(葉向高的親信),林逃亡,一百多閹兵圍住葉府,登堂入室,謾罵追索。葉向高上疏要求魏忠賢“自請歸私地”,聖旨卻答以“忠賢勤勞”,於是葉向高憤而辭職。正直的旗幟倒了,邪惡的旗幟顧秉謙晉升為首輔。

魏忠賢得意了。雙方準備著決戰。這段時間,魏忠賢充分利用矛盾擴大陣營。明朝萬曆以後,黨爭漸漸激烈。那時,文選郎顧憲成因與內閣政見不一而被罷官。遂歸無錫不再出仕,重修宋朝大儒楊時的東林書院,講學於其中,並與高攀龍、錢一本等結為同誌。許多不滿朝政有誌再整朝綱的誌士紛紛奔集東林書院,講究“家事國事天下事”,議論時政點評人物,一時間成為正氣之源。為淮撫李三才的去留問題,他們與朝廷展開大論爭,被罵作“東林黨”(封建社會,“黨”是“團夥”的同義詞)此後,與東林黨對立的方方麵麵往往結成集團,專與之背反。論戰和政治打擊一直糾纏不休,直到明朝滅亡。

天啟初年,東林黨曾執政。天啟三年京察,一批趨附邪惡的浙黨昆黨宣黨官員被趕出要津。這些走投無珞的官員,作困獸之鬥,奔走在忠賢門下。東林黨人與反對派廷臣之間的矛盾,恰好被忠賢所利用。他樹起反東林黨的大旗,收編“散兵遊勇”,措降納叛,其中不乏鬼頭鬼腦雞鳴狗盜之徒。魏廣微作縉《紳便覽》,開列“邪人”名單,又手寫應該起用而被東林壓倒的人名單,抄送忠賢,王體乾、塗文雅又以小楷抄本,藏在袖中,作為優賞懲處的依據。

魏忠賢與東林黨人的決戰於天啟四年秋拉開帷幕。九月,崔呈秀貪汙案被高攀龍查實,革職聽候處分。十月初一,皇帝百臣行祭天大禮,魏廣微遲到,被魏大忠李應升抓住彈劾,內有“廣微當退讀父書,保其家聲,勿倚三窟與言官為難,異日亦可見乃父於地下。”矛頭所指已很分明。

魏忠賢狗急跳牆,說動皇帝把東林黨首領高攀龍、趙南星、楊漣、左光鬥。袁化中等罷官削籍,還有大批反魏朝官外謫或降職,正臣與秋葉一起紛紛飄落,以至“部署為空。”天啟四年十月,魏忠賢決戰獲勝,終於控製了朝廷,但他決不做劉謹那樣的傻事,決計徹底消滅政敵。從四年十月到五年四月,魏忠賢籌劃著大規模剿殺。在組織上,他起用了反東林黨人的丁紹拭、阮大铖等人閣或掌六部;在理論上,李魯生提出“宅中而王,旨不從中出而誰出”,為魏忠賢用中旨(皇帝不經內閣會議直接下達的命令,已被客、魏利用)獨裁製造根據;總體部署則是利用熊廷粥案為突破口來打倒楊漣等人。

所謂熊廷弼案原來是天啟二年二月,明軍在與後金對壘的戰役中喪軍6萬,朝廷把經略熊廷弼下獄,判斬決。廷弼想托汪文言用4萬銀子賄賂掌權的東林黨人以求緩刑,但沒有真正實行。“五虎”首領錦衣衛指揮許顯純在東廠監督用酷刑逼汪文言誣供:楊漣等受熊賄賂。汪文言活活被打死,臨死大叫:“天哪,哪有受賄的楊大洪(楊漣字大洪)啊!”許顯純捏造口供,相繼逮捕了一大批東林黨人。七月,逮捕楊漣、周朝瑞、左光鬥、魏大中、顧大章、袁化中等,下在錦衣衛左獄。顧秉謙擬旨,五日一“追比”(用大刑逼退髒)。其實許顯純從七月初四到九月初四60天中已追比了24次,每次間隔隻有兩三天。第一次追比受刑後“諸君子頭色墨而顛禿,裳上膿血如染,兩獄卒挾持才能移步。”第二次則“股肉俱腐。”第五次“楊公大號無回聲,左公聲喲喲如小兒啼。”第六次“楊左伏地若死人。”七月,楊、左、魏一同被殺在獄中。不久袁、周也先後被暗殺。隻有顧大章交付法司為斬刑,自縊而死。楊漣最慘,“二囊壓身鐵釘貫手。”死者無葬處,還活著的老母寡妻棲宿城樓。最先識破客魏,最先打擊客魏的幹臣死了,屍體出獄時以席繩捆,“屍蟲沾沾墜地。”魏大中的兒子、《核舟記》的作者魏學伊為父冤而哭死。其實,熊廷粥早年曾攻擊東林黨,魏大忠是堅決主張斬熊廷粥的。八月,熊廷弼代帥才被斬於菜市口。魏忠賢收到一箭雙雕之效。為這“功勞”,皇帝先賜客魏金印各一顆,每顆金重200兩,印文“欽賜顧命元巨忠賢印。”那時,皇後之寶隻是梨木雕刻,可見客魏地位已到何種程度。

大獄之後,開列黑名單之風盛行。崔呈秀作《天鑒錄》,王紹徽敘《同誌錄》,韓敘造《點將錄》,《點將錄》把《水滸》中人物綽號加在東林黨人頭上,頗存兒戲國事味道。魏忠賢的心腹太監各抄一份,藏在抽中,按名捕殺。魏忠賢下令拆毀天下所有的東林書院,無錫的東林書院夷為平地。天啟五年十二月,用皇帝名義發布《東林黨人榜》,列名三百餘人。下令“生者削籍,死者追奪,已削奪者禁錮”東廠橫行,不容人說話。中書吳懷賢讀楊漣“二十四罪疏”拍案歎息叫好,竟被殺、抄家。

天啟六年三月,魏忠賢指使浙江織造右監李實,再次彈劾東林黨人,並按名捕治周起元、高攀龍、周宗建、繆昌期、周順昌、黃尊素、李應升。除高攀龍在家投花池自殺外,其餘六人都被許顯純暗殺在獄中。他們都是反客魏的重要人物。周宗建捶杖幾死時,許罵日:“你還能說魏公不識一丁麼?”繆昌期曾策動反魏,拒絕給魏忠賢寫碑文,又替楊漣起草“二十四罪疏。”他們都從容赴難。周順昌臨命不顧家人悲號,從容為寺僧書寫扇麵“小雲樓”並識日月,投筆出門就捕;李應升“登舟作賦,略無抑鬱之色。”當時,東林黨人代表著正義和清明,德望極高。魏忠賢的黨羽在杭州和蘇州逮捕周順昌和黃尊素時,遭到民眾的圍攻。後來,魏忠賢處死顏佩韋五人。散文家張傅為之作《五人墓碑記》,五人與“七君子”俱流芳千古。

這時的魏忠賢堪稱位極人臣勢焰燭天。史料上未見有魏忠賢大規模斂財的記載,也未見籍沒財產若幹的記載。他到底是一種什麼心理在支配呢?其實,魏忠賢誌在天下,有了天下,什麼能沒有呢?苔不能鞏固政權,斂財還不是替人家斂,而自己則隻能斂到怨和仇嗎?劉瑾不就是這麼一頭蠢豬麼!魏忠賢要的是權勢,爭的是根基。

天下不乏媚臣佞人,他們稱譽這個大太監為“廠臣”,而且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來巴結他,為其邀功請封。肅寧縣新修城牆,要為他加功;抓住個假間諜,也說虧“廠臣指授機宜”請封其為伯爵,賜田700頃;皇宮新大殿竣工,晉忠賢上公,賜田2000頃,賜鐵券;袁崇煥保住寧遠城,自然也是“賴廠臣安攘天下”,加思三等;更可笑的是雷震火藥庫失火,儀仗大象受驚跑上大街踩死百姓,火撲滅,象也被捉住,爪牙們覺得機不可失,趕忙上頌,“賴廠臣……”大奸惑主,天啟帝臨死時還囑咐為忠賢晉王位。魏忠賢的女婿外甥、亡兄娘舅也一並沾光。客氏家族當然也是氣勢不凡。明朝276年,封為國公的一共15人(太祖開國功臣10國公,永樂2國公,景春1國公),連太祖的謀士劉基也隻封為誠意伯,可見封公封侯是極其謹慎的事。從景泰至天啟178年僅封兩公,都封在短短一年,且集中在魏家。魏忠賢自以為真的功高萬代了。

魏忠賢經常用炫赫儀從和超常服製來試探朝野的反應。明朝舊製,秉筆司禮太監不得在城外住宿和遠出。他卻常常出遊,上涿州,祭天壽山,查成苑,視河務。每出則千騎從隨,高馬鮮衣,身響箭,樂器鼓吹,百姓焚香插柳枝,大員跪路側。他自己則戴束發金冠墜珍珠穗,襯衣襯褲繡金線蟒龍,外套蒼龍圖隻比藩王少一隻爪子,顏色與皇袍隻遜一色。他公然在宮裏皇帝寢室外漱口,在乾情殿上撕吃狗肉……眾人見慣,不以為怪。魏忠賢生在正月三十,正月十五開始,祝壽的送禮的求簽字(不知忠賢怎麼簽字)的每日擠滿乾清宮台階。正月三十那天,山呼“千歲千歲千千歲”,聲震殿瓦,皇帝不能聽不到,卻沒人說什麼。

事情到了這一步,連客氏的母親個普通的老農婦,也勸客氏不要太過分。客氏在宮中坐小轎,除了缺一把青紗傘蓋,嚴如先帝妃嬪。她住鹹寧宮,夏貯冰冬貯炭,飯菜要內宮單做禦用的水平,叫做“老太家膳”,自比皇帝“八母”之一。有時告假回宮外私宅,出人都在五更天,司禮監太監前導,坐八抬轎,呼聲遠在聖駕巡幸之上,燈籠無數,如同白晝,沉香如霧,鮮美似仙人,升廳人室,管事奴才叩頭呼“老祖太千千歲!”何等威福。然而皇上讚成,群臣不語,百姓不管,黨羽熱烈歡迎。忠賢更加得意。但他仍擔心天下不買帳。怎麼表示天下人的擁戴呢?建生祠(活人功高接受神仙般的供獻的場所),首先想出這一高招兒的是浙江巡撫潘汝幀。

天啟六年六月,潘汝禎上疏,說是:“廠臣心勤體國,念切恤民,莫不途歌巷舞,欣欣相告,戴德無窮,公請建詞,用以祝敬。”皇帝發下聖旨:“宜從眾請,以垂不朽。”有這無恥小人潘汝禎作湧,群小響應。一時間應天建祠虎丘,杭州建祠西湖畔,雄居嶽飛祠上。此外薊遼、延綏三邊、天津、大同,京師各門,比比皆是。城市建、邊關建、連蘆溝橋、上林苑、菜園牧場、國子監、都督府、工部、巡鹽、漕運無不爭先恐後。更可怪的是國戚皇族,駙馬宗王也因“衣租食稅,歌詠太平,不敢忘廠臣奠鼎之功,各願捐資建詞。”國子監學生陸萬齡更是熱血沸騰,居然上疏說:孔子作《春秋》,廠臣作《要典》,孔子誅少正卯,廠臣除東林所以廠臣功在大禹之下孟子之上,宜與孔聖人比肩。請求在國子監西建生祠把廠臣的先祖牌位和孔氏先祖同祭。於是生祠又上新台階。大同巡撫上任時,生祠已建成,又請建坊。生祠又有新氣象。生祠窮極工巧,有的用沉香木雕象,金銀珠做腸胃,設機巧運動眼目舌牙張合自如。有的請仿照祭天禮製。地方官率領軍民春秋兩祭的;有請仿曆代帝王陵寢製度專設軍戶世代守詞的。有個蕭革肅,單請自己出錢獨建生詞,說是“與眾同建,不顯一片忠心。”薊遼總督閻鳴泰首先請求皇帝賜題祠名,以致無數的祠名均由禦賜,例如什麼廣恩、崇德、族功、德芳、威仁、隆勳等等。不知熹宗皇帝也是在向忠賢獻媚還是企圖甘言避禍。當此之時,歌功頌德的章奏鋪天蓋地,用盡漢語中美語諂言,有的說“人心依歸,天心所向”;有的說“至聖至神乃文乃武。”魏忠賢聽得如醉如癡,也自以為天下歸心,竟生起一片帝王之心來。

魏忠賢一夥把建生祠上頌章當做尺枰,衡量著天下忠心的份量,發現異己則要肆意懲處。薊州兵備因不肯隨巡撫給魏忠賢之生祠拜三叩頭,便被拷打,後被刑部處以斬刑。薊州道胡士蓉不肯附言建祠而被逮捕。一夥翰林不作頌文,卻作詩嘲諷時政,被指為妖言而遭殺戮。魏忠賢如此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地火正在醞釀,而客魏卻昏然不覺。而這最終導致他斃命旅舍死有餘辜。

天啟七年夏天,天啟皇帝病重,魏忠賢十分著急同時也積極準備著可能發生的一切。他派了3名內操太監鎮守山海關,霍維華總督薊遼,控製大軍,又命心腹太監總督太倉和漕運,控製物資和糧道,崔呈秀以兵部尚書兼領都察院,繼續迫害正義之士。皇帝日益浮腫。8月26日終於一命歸天。所生三子均已夭亡,遺命五弟信王朱由檢繼承帝位。

朱由檢素知忠賢惡劣,深自戒備,並決心鏟除。人宮這初,表麵上對忠賢十分溫和,以安其心。一日,突然令內操兵出宮赴兵部領賞,再令予以解散,不許人宮。第二天下詔削奪良卿、良棟,鵬翼的爵號,又令忠賢聽讀他的“十大罪疏。”忠賢求崇幀帝內監徐應元說情,崇禎帝卻批準忠賢養病私家發配鳳陽,徐應元亦戌邊。忠賢此刻還有武裝死黨千人追隨。皇帝震驚,再命“錦衣衛擒處,治其罪”,兵部和錦衣衛聯合出動追趕到阜城旅舍。忠賢與心腹宦官李朝欽痛飲後用一條繩子吊死。屍體被淩遲,把腦袋送往故鄉河間掛杆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