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 3)

剛開始野熊很容易便發現衛小白的蹤跡,但是幾個月後卻連衛小白的影子都很難見到,連氣味都變得無影無蹤。相反幾十頭野熊卻每天都有掉到突然出現的陷阱中的,有被用木棍偷襲打昏的,也有被人突然踢到河裏的。

每天花樣翻新,絕不重複。

總之每一隻熊都懊悔不已,送走大瘟神丁先生,在卻得罪了這個比丁先生更加卑鄙無恥的家夥,丁先生好歹用實力將野熊一家打得心服口服,衛小白卻是躲在暗處專門在野熊睡覺或落單時候下手,讓眾熊惶惶不可終日。

直到有一天,一家之主的巨棕熊在大便的時候被人從後麵用突然落下的大石頭砸斷了腿,雖然沒有任何野熊看到是誰做的,但是都知道是這裏唯一會做這種事的人是誰。

野熊睡覺的時候總會有敲敲打打的刺耳聲音在周圍出現,鬧得人心惶惶。

日複一日,穀中的野熊們終於無法再忍受衛小白這個殺不死抓不到看不著的比野獸還要野獸的家夥,聚集在一起商議了一陣,決定不管丁先生有多厲害,但無疑的衛小白比丁先生更狠、更壞更懂得怎樣欺負熊,所用的都是無賴的手段,防不勝防。

所有的野熊在巨棕熊的帶領下走到水池邊衛小白每天練功的空地處一起拜倒,嘴裏嗚嗚有聲。

從太陽升起一直到落下,沒有一隻野熊離開過,所有的大熊小熊一動不動,十分虔誠。

“服了?都服了嗎?”衛小白從水池裏探出頭來,張開嘴吐出一條小魚。

經過和這窩笨熊不分日夜的對抗,他清楚的了解這些野熊說一不二的單純和狡猾奸詐沒有任何親戚關係。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小心謹慎的撇了幾塊石頭砸到幾隻比較粗壯的野熊身上,這些被砸中的野熊嗚嗚著卻垂頭喪氣,耳朵也耷拉下來。

確定這些野熊是真心誠意的投誠,衛小白才爬上岸,從一邊樹叢裏拿出衣服和那塊如同大石頭一樣的懷玉,指著地麵上磕頭認罪的大熊小熊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蠢熊追殺了我多半年,媽的如果不是老子意見堅定,忍辱負重、寧死不屈,早就被你們幹掉。現在以為跪下我就會原諒你們?哼!告訴你們,我堅強得很,從小便是一個人那麼小也活了下來。和我作對?腦袋給你削放屁!就憑你們這些還沒有修練成妖的笨蛋也想抓我?還早了幾百年。”

衛小白滔滔不絕的對著眾野熊破口大罵,也不管它們是否聽得懂,在狗血噴頭的教育後,總算發泄出進盡一年來的所蓄積的怒火。看到一邊大樹上縱橫交錯的一道道劃痕,有數百道之多,不知不覺的被困在山穀竟已有一年多光景。一想起這一年多來暗無天日的生活,衛小白突然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不過從今天開始可以鬆一口氣,不用費盡心血的去找辦法算計一群智商恒等於幾歲兒童的還未修煉成妖的野熊。

衛小白示意為首的巨棕熊趴到地上,一個縱身坐到巨棕熊又暖又軟的肚子上,摸了摸巨棕熊的腦袋,“一年前你小子還耍狠到處追我,現在如果再和我耍狠,老子就把你全家老小都幹掉烤來吃。”他凶狠的恐嚇。

被當墊子坐的巨棕熊這一年多來早已經被衛小白折磨得沒有了野性,隻是不斷的發出嗚嗚的聲音表示屈服。

衛小白環視一周才很滿意的從懷裏拿出懷玉用水溶開一些放到石頭上,懷玉本就是蜂蜜中的極品,遇水即化,登時空氣中滿是一片醇厚的濃香,一些幼熊已經忍不住站起來向放懷玉的石頭爬去卻被一旁的母熊誠惶誠恐地按在地上。

所謂不打不相識,我們打了一年多,再健忘也該認識了,為了慶祝我們化敵為友,這些懷玉是送給你們!衛小白和這些野熊混了一年多,也大概可以用手勢交流,一些接近修練成妖的熊更是能通曉人語,聽到這些難以拒絕的蜂蜜是贈給它們,才一隻隻遲疑的走到粘滿懷玉的石頭旁,爭相舔食。

“野豬沒有了野性就是家豬,野熊沒有了野性就是家熊。”衛小白從巨棕熊身上跳下來,又將一塊懷玉扔給巨棕熊,“送你的,這一年多來你多次手下留情,算是報答吧。”

衛小白貌似真誠的話語感動得巨棕熊邊吃邊哭,心想:“還是這家夥好,那老家夥隻會對我們喊打喊殺,這家夥和我們打了一年多,到頭來還給我們東西吃,媽的早知道老子一家早就投降了,何必受這罪。”想到這裏巨棕熊站起來舉起雙爪一陣吼叫,一邊啃食懷玉的大熊小熊也轉過身來,齊齊向衛小白拜倒。如果上剛剛還是被衛小白騷擾到無可奈何,這次卻是心悅誠服。

之後的幾天,衛小白完全與山穀中的野熊化敵為友,野熊本來被迫屈服但沒有想到衛小白如此義氣,本來一根腸子通到底的野熊們倒也真心誠意的和衛小白做起了鄰居。殺氣騰騰的山穀變得一片祥和。

最哭笑不得的卻是一直躲在暗處的丁先生,礙於門規並不敢隨便收徒,那日見獵心喜教授衛小白長風島絕技滅日修羅斬已經犯了大錯,回想起來雖然三百多年來早已經將人世間的規矩忘得幹淨,但師門的森嚴規矩依然曆曆在目,便不敢再無的放矢,又不想讓好不容易見到的看得上眼的好人材就這樣離開,思來想去便化裝成其他人,將衛小白逼到死亡邊緣,鍛煉他。

雖然有掩耳盜鈴的嫌疑,不過丁先生卻堂而皇之的安慰自己:教授魂術的是其它人和他丁不死沒有任何關係。

不過卻沒有想到的是衛小白所練的生死轉換之法按照其創建者的思路正是死中求生的技能,普通魂師大多通過打坐來鍛煉魂力從而達到煉魂,而衛小白卻是截然相反,丁先生誤打誤撞卻找到了最適合衛小白修練魂力的方法,使之魂力大進。

本來希望看到衛小白可以日積月累將他丁不死教授的滅日修羅斬和練了一年有餘的逃跑專用的回天身法修煉得當,便可以打敗這些天生神力的野熊,可惜事與願違衛小白根本沒有想過和一群野熊去對打,而是隱藏在黑暗裏捅刀子,將一群野熊馴得服服帖帖,這還不算竟然軟硬兼施,將人類中經常的賄賂手段用到這些天真善良的野熊身上。試想一下山穀中一向天生地養的野熊哪裏見過如此手段,竟然小小的賄賂就完全屈服。

想到此處丁先生氣得腳下一用力竟然將樹枝踩斷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衛小白靈敏的一躍而起,“誰?”

“我!”丁先生沒有氣的回答,從樹上躍下,幾步走到衛小白身前。

“都給我滾遠點!”丁先生瞪起眼睛,從野熊身上掃過,“再不滾老子一隻一隻抓來扒皮吃掉!”

聽到這句話本來還想和衛小白同仇敵愾的大熊小熊一哄而散,瞬間跑得無影無蹤。

“您老人家終於來了!”衛小白一臉的壞笑,“幾天不見你老可好?不知道今天來這裏做什麼?”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空乏其身,行弗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對你這種人大任也就算了,隨波逐流卻還是可以做到的。”丁先生歎了口氣,從懷裏拿出一個黃色布袋扔給衛小白,“這是你的符袋,裏麵是我為你趕製的符咒,謹慎使用。”

“這麼少?”衛小白接口符袋,卻看到裏麵隻有寥寥幾十張符咒,這符袋不方不正,用杏黃色粗布縫製,落針處七扭八歪很不規範,應該是丁先生趁性的傑作。

“少?你還嫌少?你當是廁紙?”丁先生氣得跳起來,用力的拽胡子,“符紙乃是用神樹良木的樹葉參古法製成,木者食天地之氣,孕萬物之生,水乃木之根本,神樹良木是上古遺物,其樹葉更是有能吸食魂力再放出的能力,可謂依天地魂力而生長,多在深山大澤中,年代越久其製成的符咒越是珍貴。我所製符咒,都是用千年以上的神樹良木的樹葉製成,甚是珍貴。幾張已經足夠你爬出山穀了。”

“爬……出山穀?你不是來救我的?”衛小白跳起來,“拉我上去吧,我已經快受不了了,一年多沒吃肉了。”

“想吃肉?這裏不是有很多野熊?”

“我吃熊?它們不和我拚命才怪!隻有它們吃我,沒有我吃它們的份,幸好這裏的熊都是吃素的。”衛小白想起自己一年來所受的折磨,依然心有餘悸。

“上麵的通天崖可以離開後山,如果想離開山穀就爬上去。”丁先生一字字的說,“爬上去或者在這裏過一輩子,你自己選擇吧。”

“怎麼可能爬上去?”衛小白抬起頭仰望高插入雲的不周山,山下的石壁滿是濕滑的苔蘚,毫無著力之處。哪怕是一步也無法攀登更別說登到接近山頂端的通天崖。

“小叮噹也是從這岩壁爬出去的。”丁先生忽然說,“妖在肉體上相對於我們具有天生的優勢,不過雙方你來我往的拚殺了數千年,還是誰也消滅不了誰。這就是因為人類中魂師的存在。”

“妖有妖的力,人有人的法,聽說有一位神秘而英俊的黑衣服蒙麵人在這裏教授你魂術相必也教過你輕功身法,就用那個身法飛上去。”

“你是說回天身法?那個身法我施展開最多可度十丈遠,而不周山有兩千餘丈高,根本沒有著力換氣之處。”

“沒有著力之處?”丁先生哼了一聲,運氣土魂滅日修羅斬,將手按在石壁上輕輕一推,堅硬無比的山壁竟然硬生生凹進去,丁先生的手也隨之陷進山體。

衛小白看得目瞪口呆,丁先生卻沒事般將手從山壁中抽出,凹進去的山體竟然又慢慢恢複原狀。

“土魂師可控製山石走向,改變地貌,金魂卻是銳利無比,切金斷玉。你已經在山穀修煉了一年,無論是體魄還是魂力都有相當的提高,現在的你至少有20年的魂力基礎,用滅日修羅斬穿透山壁應該是輕而易舉。”

衛小白啊了一聲,拿出一張符咒,運氣滅日修羅斬,隻見數不清的氣流破題而出旋轉在一起,呲呲有聲,越轉越快,無數若隱若現的金屬片聚集在衛小白的雙手上。

衛小白深吸一口氣,施展開回天身法,雙腿用力,一躍而起。

所謂回天身法是長風島特有的輕身功夫,乃是通過身體內魂力的互相交錯達到禦氣飛行。這是完全憑借魂力的功夫,丁不死害怕衛小白出現閃失傷在這些頭腦簡單的野熊手中便將這被稱為長風七絕之一的回天身法也教給了他。

衛小白在山穀內數十隻野熊每日的逼迫下,回天身法倒是日以繼夜的突飛猛進。一越竟然跳起有十幾丈高,在身體下落的瞬間滅日修羅斬擊在山壁上,這股號稱無堅不摧的金係魂力硬生生在山壁上鑿出一個小洞,衛小白順勢抓住凹處,下墜身體也停在了半空中,喘息了一會展開身形,又向上躍去。

如此上行了數百丈,離穀底越來越遠,衛小白的呼吸也越發粗重。回天身法和滅日修羅斬都是實實在在的消耗魂力的功夫,而不周山的山壁又十分堅硬,衛小白的魂力來回幾次已經消耗得幾乎殆盡,隻覺得全身酸麻,再也無力發出滅日修羅斬,也無法再轉動回天身法。

隻好鬆開緊扣住山壁的手,任憑身體向下墜落,在接近山穀下的水池,猛的運起魂力,身體在空中轉了幾圈,人在空中踏出幾步,想要飛度到岸邊卻還是魂力不繼,一頭砸進池水中。

許久才緩緩從池水中浮上來,幾隻躲藏在樹林中的野熊急忙跑出來將衛小白扶到岸邊,卻發現丁先生早就無影無蹤,而好不容易貫穿不周山體打出的狹小縫隙也慢慢愈合,不周山如同有生命一般,自我修複山體。

“丁不死你這個老騙子,等老子爬上去有你好看!”衛小白坐起身喃喃自語,閉上眼睛調息魂力。

他也察覺到因為所練的生死轉換隻是停留在想象階段的煉魂方法,所以魂力並不穩定,時斷時續,這1年來雖然勤學苦練有所改善,不過要攀上這兩千丈高的不周山,卻還是難如登天。

“絕對不能讓一代俊男衛小白將大好青春耗費在這野熊聚居的山穀!”這句話成了衛小白刻苦修練的唯一動力。雖然藐小卻很實在,以巨棕熊為首的野熊也不再打攪衛小白,除了偶爾送來些果子,便躲在一邊嘻戲,欣賞衛小白發瘋般拚命施展滅日修羅斬和回天身法,向上飛速升起,用不了多久又掉下來的淒慘模樣。

衛小白每天都會比前一天多升一段距離,幾個月後已經可接近千丈。卻離通天崖依舊差了數百丈。

就是這數百丈的距離,礙於魂力限製卻始終無法再上一步,所謂一寸光陰一寸功,就是這數百丈距離卻不是幾年可以達到的距離。

“難道真的要和這裏過一輩子?”衛小白抓狂的捂住腦袋,幾乎有去撞山的衝動,不過想到後果很可能是山壁完好無損,而他卻小命不保,隨即冷靜下來。抱緊雙腿失落的望著天空。

這山穀和家鄉一樣的滿是同樣的孤獨感和被遺棄的難過。

沒有人會在衛小白身邊,為什麼小些時候不會有孤獨感,因為至少有七月在吧。

想起七月,衛小白的神色有些黯然,文國有點兵七將:七月家是世襲的鎮國將軍,北部邊疆皆是其封土。

而他衛小白卻是家有破屋一間,平民一個,甚至連父母是怎樣的人都不知道,隻是在很小的時候有叔叔養大,唯一記得的叔叔每天除了發呆就是喝酒,不過10歲後連叔叔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不知道失蹤是否是衛家的傳統。

不過小時候為什麼貧窮卻快樂?是不是因為有七月這個朋友?還是因為另外一個人?一個記得模糊的女孩子?

衛小白依稀記得很小的時候隻有兩個朋友,隻是其中本來應該刻骨銘心的一個卻不知道何時變得模糊了。

都說人之初性本善,每個人都應該是同樣的部分富貴貧賤,可惜那兩個過去的朋友距離卻和衛小白越來越遠。

“大喇叭,其實我滿羨慕你的,至少有那麼多親人和朋友。”衛小白叼著野草,無神的看著夜空。

“我一個親人都沒有,根本沒有人會理會我,隻有很少的兩個朋友,不過也都忘記得差不多了。”

衛小白跳起來,拉開身上的衣服,胸口處一道深深的傷痕,“厲害吧,老子從小就很勇敢,雖然很多小時候的事情都忘記了,什麼都不記得了,不過我記得小時候受過一次很重的傷,有一個女孩子在我快要死的時候告訴我要嫁給我。”

衛小白想起了許多過去的事情,神情越來越黯然,“可是救了別人卻沒有人來理會我,每日昏迷,隻是一個人流著血,躲在破屋的角落裏瑟瑟發抖。”

“我和自己說,絕對要活下去,要活得很努力,不管是餓的時候渴的時候還是孤獨的時候我都和自己說我會活得很好。所以我一直都沒有死去。”

衛小白看了看身邊茫然的巨棕熊,似懂非懂的模樣,歎了口氣。

“為什麼要和你說這些?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我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或許因為你聽不懂,所以不會用可憐的眼神看我,讓我覺得自己不那麼可憐。”

“喂,大喇叭,當年小叮噹是怎麼爬出山穀的?”衛小白轉頭身隨口問身後傻笑的巨棕熊,和野熊混了一段時間對於熊所要表達的內容和名字倒也可以理解得八九不離十。經過一番努力才知道巨棕熊竟然是小叮噹的宗弟,理所當然的替它取名為大喇叭。

大喇叭低下頭冥思苦想了一陣才對衛小白做了幾個手勢表示:“它偉大的宗兄,熊族的驕傲,熊穀第一個莫名其妙修煉成妖的黑熊妖小叮噹是從山穀中的一條直達外麵的通道大搖大擺的走出去的。”

衛小白呆若木雞,一把抓住大喇叭,“你是說這裏有通往外麵的路?不是說這裏是絕穀嗎?”

大喇叭使勁的搖頭晃腦,嗚嗚幾聲表示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