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才驚奇的瞪大眼,“真的假的?”
我笑道:“都不是,煮的。”
成才氣得笑出來,狠狠捶我一把,“你消遣我呢。”
說話間田柄氣喘籲籲跑上來,也顧不得擦汗,自懷裏摸出一份綢緞包裹住的小小四方盒子,遞給我:“元慶,大公子差人送來九小姐寫的酒經,給你半個月時間,原封不動謄寫一份給他。”
我把鋤頭交給成才,又在身上擦了擦手,這才接過錦盒,小心打開來看,裏邊放有一本薄薄冊子,封麵用娟秀的隸書寫著兩字:酒經。左下方有一方印鑒落款,寫的是:上善若水。
田柄解釋道:“這是九小姐的印鑒。”
我取出冊子,小心翻閱,發現內容還不少,滿滿當當足足五十幾頁,“管事的,字數這麼多,我擔心半個月時間不大夠。”
田柄擦了把汗,“沒有辦法,這冊子要跟貢酒一起進京,五月初五送達長安,劍南道不好走,得提前一個月出門才行。”
“那麼我就四月初交給你?”今天是三月初十,如果四月初交謄寫本,意味著我將有二十天時間趕這差事。
“不行啊,九小姐說了,寫完要先給她校訂過才可以送出,所以時間上預留了幾天。”
這要求也算合情合理,“但是問題的關鍵是,我白天要翻地,隻得晚上才有空。”
田柄連忙說道:“這個你放心,大公子特別交代,冊子謄寫完成之前,你都不用去翻地,不僅如此,還給你分配有一間書房,方便你靜心作業。”
這下輪到成才跳腳了,“那地咋辦?總不能叫我一個人翻兩人份的吧。”
田柄賊恁嘻嘻笑道:“馬上就要春耕了,地能等,高粱可不能等啊,辛苦你了,成才。”
成才直著脖子說道:“管事的,這安排不公平,憑什麼兩個人的地要我一個人翻?”
田柄麵色一沉,“好個成才,來莊子才幾天,什麼本事沒學到,膽兒倒是養肥了,地皮都還沒踩熟,就敢跟我理論公平,叫你幹活你就去,再羅嗦扣你工錢,我記得你好像是很缺銀子花的。”
成才臉色變了變,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憤憤然說道:“好吧,胳膊扭不過大腿,發工錢的爺台最大,一個人翻就一個人翻,我翻,我翻到半夜去,就不信我翻不完……”氣哼哼把鋤頭甩到肩膀上,邁開步子準備走人。
田柄等他走出老遠了,輕飄飄的喊了一句,“翻完工錢加一倍。”
“啊?”成才立刻一路飛奔的搖著尾巴趕回來,眉開眼笑道:“管事的,你說話可要算話。”
田柄似笑非笑看著成才,又加了一句,“翻不完工錢扣光。”
“啊!”成才無語了,可憐巴巴又義憤填膺看著田柄,看起來好像恨不得撲上去咬他兩口。
田柄愉快的笑,“還不去幹活,是不是不想拿工錢了?”
成才恨恨瞪著田柄,雙眼連放毒箭,將田柄射成箭垛,“算你狠!”大步流星趕去農場。
隨後田柄帶了我去農莊的理事院,打開一間朝陽的書房,吩咐我留在此間作業,留下鑰匙就走了。
一整天到晚上,我都在書房裏邊謄書,足不出戶,奮筆疾書,中飯和晚飯由仆役送到書房,一直到三更天,雞叫頭遍了才停筆,收拾好東西回到工人房,意外發現屋子裏邊亮著燈,推門進去,就見成才守著油燈,趴在桌子上睡得一塌糊塗,口水甚至弄濕了他半邊衣袖。
我輕手輕腳把冊子放到臥榻上靠裏的地方,走到成才跟前,輕輕搖醒他:“成才,起來去床上睡。”
成才睜開眼,迷糊了兩秒鍾,回過神來,“慶哥你回來啦,我等你等得睡著了?”
我笑著點頭,“你一個人翻地很辛苦,所以我想要盡快寫完了,趕去幫你。”這當然也是原因,不過隻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真正的原因是,我很不喜歡寫字,覺得那實在是比翻地難捱一百倍不止的苦役,希望盡快結束它。
成才恍然大悟,又抱怨道:“那也不能這樣拚命不要身體。”
我拍了拍自家胸膛,故作豪氣道:“放心,我健壯如牛,熬得住的,倒是你,以後不用再給我等門,累了就早點睡覺吧。”
成才憨厚的笑,“我擔心你夜間回來,屋子裏邊黑抹抹的,會害怕。”
我失口笑出來,“都多大的人了,怎麼會怕黑?”
沒想到成才很認真看著我,“慶哥,我知道你怕黑,你每次睡覺都拚命抵著牆,黑抹抹的地方讓你沒有安全感。”
我啞然,竟不知道自己原來是怕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