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紹怯生生問道:“媽媽為什麼這麼說?”
我看著孝義公主,“我也想知道。”
孝義公主避重就輕說道:“從前的事不用再追究,知道的越多,越沒有好處,元慶,安心聽從我安排,早點離開長安,對大家都有利無害。”
我搖頭,“公主,你不明白,西征事敗事關十九萬人生死,其中十四萬人與我不是舊識,或許還可置之度外,但我十二歲入驃騎營,服役八年,五萬驃騎兄弟,都是我手足,手足身死,所有證據、證人卻將原因齊齊指向我,”我輕歎口氣,“公主,你不是我,不會理解我此時心中所承受的壓力和困苦,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作為出口,否則我勢必一生一世都將生活在十九萬死難將士的陰影中。”
楊智聽得咋舌,“那實在是件可怕的事,難怪你堅持要回長安,換了我是你,估計也會這麼做,人生在世,最難得要心安,心裏不安定,生活就沒有趣味。”
我說道:“是,我求的就是心安。”
孝義公主微微皺眉,“元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照你所說,你隻是要一個能夠讓你心安的解釋,但並不想翻案,對不對?”她斟酌了陣,“這要求我或許可以滿足你。”
我說道:“不,我要解釋,我也要翻案。”
孝義公主臉色一沉,怫然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舍爾,即刻去找裴虔通,通知他最遲今天夜間把人帶出長安,要是事情不成,他也不必在長安做生意了。”
我定定說道:“公主,你可以安排,但西征事件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不會跟任何人走,即便你將我送出長安,我一樣會再回來。”
孝義公主氣道:“那莫如我現在就結果了你,真是後悔當初多事救下你,你品行完全似足你父親,死倔脾氣,不聽人言。”
楊紹納罕道:“媽媽認得元慶的父親?”
孝義公主發覺自己說漏話,倏然住口,慍怒瞪著我,一言不發。
舍爾察言觀色,陪笑說道:“公主,其實說起來,元慶的要求並不過分的,嚴格意義上,他也是西征事敗的受害者,有權利知道事件的起因。”
孝義公主冷笑,“他有什麼權利要求,當年若不是我,他根本連一天都活不過,現在來跟我提要求!”又冷眼審視我,“我告訴你元慶,不要嚐試激怒我,我能救你,也能殺你,並且不留任何痕跡。”
我反問道:“就像你設局毒死哥舒道元大人一樣,做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
孝義公主臉上變色,冷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
我說道:“你做什麼要殺哥舒大人?”
孝義公主昂頭,“是他咎由自取。我父親李子橫生前,原本是神策營突豹將軍,奉命駐守臨洮,武德九年,吐蕃大將悉諸邏恭祿和燭龍莽布支攻打臨洮,在磨環川一帶和大唐駐軍惡戰,高祖皇帝派哥舒道元從安西率五萬鐵騎過臨洮助陣,但最終大唐還是戰敗,悉諸邏恭祿擒住了我父親,哥舒道元臨陣退縮,他用佩劍砍傷自己,跟著敗軍一起逃回臨洮,事後更上書給高祖皇帝,把磨環川失利的原因悉數推給我父親,又汙指他投降吐蕃,高祖皇帝龍顏震怒,就拿了我母女入掖庭做苦工。”
我父親性情剛烈,獲知消息之後,當即就反戈降了吐蕃,帶著吐蕃馬踏臨洮,高祖皇帝派了武候將軍丘行恭出征執拿我父親,丘行恭是我父親的學生,高祖皇帝為免他臨陣被我父親勸降,要丘行恭立下軍令狀,不能收回臨洮就軍法處置,將其全家問斬,我和母親當然也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