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丘行恭戰敗,被我父親生擒,但是我父親得知丘行恭所立的軍令狀,又念及我母女安危,最終放了丘行恭,率領吐蕃人退出臨洮,事後他被吐蕃讚普所殺。
臨洮收回後,丘行恭折返長安,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說給高祖皇帝聽,高祖此時才知道自己被哥舒道元所蒙騙,當即就要處斬他,是我母親反過來替哥舒道元求情,高祖皇帝感我母親心胸寬廣,赦免我們苦役,又收我做義女,安排出嫁吐蕃和親,不過最終作罷。
哥舒道元因為誣陷我父親在先,又得我母親不計前嫌幫助,是以對我母女感恩之極,很聽我母女差遣。
“西征事敗,你死裏逃生,我一直關注你的下落,時常和哥舒道元聯絡,關於你的來曆,也悉數說給他聽了,你在劍州出現,我聽到風聲,就傳了密信給他,要他妥善安排,帶你去安西,過安穩生活,但是又憂心他口風不嚴實,泄漏些不該說出來的情節給人知道,是以隨同密信又送去數十件浸染過毒液的長衣,假稱是南海進貢的特殊布匹製作的衣服,具有比普通衣料更加堅固的防護功用,要他穿在身上以備不測,那毒液的引子是酒釀,所以我囑咐他不可飲酒,但是他不聽我勸告,這才死在劍南道。”
她頓了頓,又勸我道,“元慶,你聽我一言,離開長安,我實在不願意殺你。”
我隻是笑,沉吟了陣,斷然說道:“公主,我還是那一句,除非得到合理的解釋,否則我不離開長安,你想要殺我隻管來,對我來說,與其背負沉重負擔苟且生活,莫如幹脆有個了斷,”我微不可聞的歎息,慢慢說道,“你不知道,這一路行來,見的人越多,死的人越多,線索越明確,我心裏越是痛苦,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一無所知的死在黑崖子,也好過活著受煎熬,那是十九萬條人命,不是九條,這其中包括我亦父亦兄的將軍,而他甚至還是我親手殺死的。”
我抬頭仰望天空,眼淚卻從眼角滑落,“公主,換了你是我,你也會寧可給人殺了,也不會放棄追查事件的真相。”
眾人都覺惻然,楊紹拉著孝義公主衣角,“媽媽,就幫一幫他吧。”
孝義公主一把拍開她,厲聲喝道:“小孩子不要多嘴,”耐著性子說道,“元慶,我知你心性純良,受不了良心的譴責,但是這件事真的非同小可,如今你已經站在懸崖邊緣,再進一步,就是玉石俱焚的結局,你不替自己想,也要替你那幫兄弟想,高季,張懷光,燕十三,個個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你舍得他們為你犧牲?”
“我不舍得,”我眨落眼底淚水,灼灼看著她,“但就算我放棄,他們也不會跟同,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受過將軍的恩惠,知道將軍死得冤枉,所以哪怕要流盡最後一滴血,也會想方設法替西征事件翻案,即是如此,就無需我為他們著想了。”
孝義公主緊緊絞著絲帕,仿佛是要把絲帕絞碎,一字字問我:“元慶,你執意要替西征事敗翻案?”
我沉靜說道:“是。”
孝義公主終於勃然大怒,出手如閃電,狠狠扇了我一耳光,厲聲罵道:“你憑什麼翻案?你知不知道長孫氏一族和李家關係盤根錯節,你身為皇子,為求個心安,不惜動搖皇家的根基,這做法會不會自私了點?李家的江山是太宗皇帝花費多少心血打下來的,轉眼之間就要被你傾天翻毀,行這樣不義的事你不覺得虧心?”說著說著眼淚滾落,“高祖皇帝有你這樣的皇孫,太宗皇帝有你這樣的皇子,真是三生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