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客棧等了小半個時辰,小二即領著張懷光進來,身後跟著一人,正是王守澄,兩年不見,我很吃驚的發現,他蒼老很多,額頭皺紋密布,眉間的川字紋理深刻如刀裁,見到我時候恍如遭雷電劈到,呆若木雞的立在當場,“元,元……”
張懷光反應敏捷,迅速將小二推出去關上房門,百忙之中不忘打賞對方碎銀子,“小二哥,辛苦你了。”
我說道:“是,我是元慶。”
王守澄麵如土色,“你不是已經被韓瑗所殺,怎麼還活著?”
我忍不住笑出來,“顯然有人代替送死。”
王守澄兩腿輕輕發抖,顫聲說道:“你騙了我來想幹什麼?”
我也不羅嗦,“我想知道,你和長孫無忌修建來處理西征軍糧草的毒氣室,位於什麼地方?”
王守澄搖頭後退,“我不能告訴你。”想要奪門而逃。
張懷光穩穩擋住他去路,“王大人,你還是老實說的好,我們驃騎營的人出手重,實在不想傷害你。”
王守澄哀求道:“張大人,你是吃官家飯的,何必與逃犯為伍,你放我走,我保證對今天的事隻字不提。”
張懷光哈哈笑出來,“王大人,你須得弄清楚一點,我若是怕你對外人提起我和逃犯為伍,今天壓根兒就不會去拜訪你,既然去拜訪你了,那就必然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使你能夠守口如瓶。”
我笑著問張懷光,“懷光,你打算如何讓王大人守口如瓶?”
張懷光冷笑,麵帶殺機,“要使一人守口如瓶,不外兩個方法,其一,殺人滅口;其二,拉人入夥。”
王守澄嚇得渾身抖成一團,“你不能殺我,我今天同你出來,在醫務處是有登錄的,你殺了我,太醫署很快就會去刑部報官,到時候你家小都不會有好結果;至於第二種方法,我絕無可能會和逃犯結夥,你不必指望。”
張懷光笑道:“王大人,虧你從前在驃騎營行走,和我還有過小交情,怎麼不記得我家小都死絕了,隻得我一個人了?真是貴人多忘事;你不肯入夥那也無妨,剛剛我去太醫署找你之前,順便去了一趟監務處,和司事的助教攀談幾句,得知你新近才得麟兒,不足兩個月……”
王守澄嘶聲說道:“你想做什麼?別為難我小孩。”
張懷光陰冷的笑,“太醫署的咒禁科,有一位咒禁博士,叫做契苾助,你應該聽說過他的大名,此人擅長各種咒禁術,最重要的是,他是契苾人,將軍是他酋長。”
王守澄顫聲道:“那又如何?”
我猜知張懷光的用意,略一思索,說道:“兩年前西征事敗,將軍玉碎黑崖子,契苾一直以為我是罪魁禍首,所以全族出動捕殺我,但是後來契苾部的長公主親自查明,原來西征事敗是人為策劃,真正的凶手是你,你用毒液熏蒸西征軍糧草,使將軍中毒而死,她讓我帶了這消息給契苾助,要他務必使出生平絕技,好生招呼你,整治得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以感謝你對將軍的恩澤。”
王守澄兀自強自鎮靜,“袁大人跟我是同濟,不會聽你們挑唆。”
我笑著說道:“我有長公主親手交付的契苾部信物,他不會不信。”
王守澄麵色慘然,咬牙說道:“信就信吧,我做過有悖天理的事,被你屠宰也是應該,但你休想從我口中獲知毒氣室的方位。”
我輕輕笑道:“王大人,你以為自己有多麼值錢,一人就能抵付十九萬條人命?”
王守澄指尖冰涼,“你們想做什麼?”
張懷光清冷的笑,“袁博士擅長咒禁,又修習過道家的招魂法,能夠遊走陰陽,我相信十九萬人無辜冤死,其魂魄悲憤難言,不大可能會輕易消散,我們不妨請其上來,親自出麵和王大人家小商量索賠事宜。”
王守澄麵如金紙,牙齒輕輕打顫,“你們別……”
我說道:“懷光,我聽人講,剛剛生產的婦女血氣虛虧,最容易被冤魂纏身,不知道是有的沒有的?”
張懷光說道:“有的,另外,新生的幼兒因為眉心天眼未封,所以能見人所不能見,因此驚嚇成疾,變成白癡弱智的,也不在少數。”
王守澄絕望道:“你這是存心要我家破人亡……”
我森然笑道:“說的也對,懷光,王大人今年也是快要四十的人了,我們不能這樣害他。”
張懷光搖頭道:“放心,不會讓他家破人亡,那樣豈非是便宜他?恰恰相反,我們要設法讓他家小悉數壽元綿長,方便死難將士逐個索賠。”
我看著王守澄,笑著說道:“這方法好,而且驅鬼行事,也不落痕跡,”頓了頓,又憐憫道,“就是可憐那個出生才兩個月的小嬰兒,無端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