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澄跌坐在椅子上,“兩位大人,饒了小人……”
我冷淡說道:“王大人,西征事敗的主謀是長孫無忌,你不過是聽命行事,說出毒氣室在哪兒,我決不為難你。”
王守澄雙手蒙住臉,無聲的垂泣,“我不能……”
我和張懷光互視一眼,“為什麼?”
王守澄哽咽難言,“我母親原本是長孫皇後的近身女官,很多年前,她做過一宗錯事,至此以後,我們王家的命運就和長孫氏關聯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我不能出賣長孫氏。”
張懷光說道:“為此你甚至舍得無辜妻小受苦?”
王守澄慘然說道:“沒有辦法。”
我沉吟了陣,說道:“王大人,我知道毒氣室在翡翠湖附近,你不說出具體方位也無所謂,我炸毀翡翠湖方圓十裏所有建築,就不信找不到,但如果因此引爆毒氣室,造成無辜百姓傷亡,這筆帳連同十九萬人命一起,悉數都要算在你頭上。”
王守澄身子輕輕打顫,看著我的眼中充滿恐懼,“你不能這麼做的。”
我冷笑道:“有什麼不能的?”
王守澄苦苦哀求道:“元慶,你不要再給我增添罪孽,”他容顏慘淡,“兩年來我日日後悔莫及,遭受良心譴責,寢食難安。”
我笑道:“那與我有什麼相幹?”
王守澄萬念俱灰,“果然是殺戮星轉世,心腸堅硬……”
他躊躇半晌,長歎口氣,“翡翠湖旁邊有一戶叫做段佑的人家,其住宅原本是前隋朝秦王楊俊的府邸,這府邸的後園,有一座枯井,順著枯井下行五尺,有一扇活門。”
我砰然心動,“毒氣室就修建在活門背後?”
王守澄說道:“是,”他茫然看著我,“我說出這地方,多半是沒有活路的了,”說完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我死不足惜,但是元慶,我懇求你,離開長安吧,不要再起殺戮,已經有十九萬人因你而死,你還要連累多少人才肯甘心?”
我打了個寒戰,心念轉動,想起他頭先說過的話,“王大人,你要我離開長安也可,但你可否告訴我,你母親當年究竟做過什麼錯事?”隱約覺得這錯事一定有和我有關。
王守澄遲疑了陣,輕聲歎口氣,“反正我是活不成的了,索性都說給你聽,但我有個條件。”
“你說。”
王守澄說道:“你須得設法護我妻小安全。”
我說道:“我答應你,我會安排。”
王守澄略感放心,出了會神,木然說道:“當年,長孫皇後生下一個小皇子……”
我按耐住心口驚跳,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王守澄看了我一眼,“就在貞觀三年的某時。”
張懷光飛快和我交換眼色,貞觀三年出生的皇子,說的分明就是我了!
我定了定神,說道:“你繼續說。”
王守澄說道:“我母親是長孫皇後近身丫頭,後來跟著皇後入宮,升任女官,那年夏天,長孫皇後生下一子,當天下午,有個文士模樣的人到我家裏,要求父親引薦給長孫無忌大人,說是想進宮為小皇子看麵相。我父親是文生,最不信命格之說,所以最初不大肯,但是文士反複遊說他,父親耐不住性子,隻好帶了他去求見長孫大人,兩廂見麵,文士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說服長孫大人第二天一早帶他進宮,為小皇子看相。”
我問道:“看出什麼結果來?”
王守澄說道:“文士說小皇子是紫武相生的雙龍命格,貴不可言,注定要位居人上。”
張懷光問道:“什麼叫做紫武相生的雙龍命格?”
王守澄解釋道:“按照紫微鬥數所說,紫微、天府、武曲、天相四顆星都是帝王星,四星任何一顆在命盤輔宮,其人為重臣名宿,一旦入住命盤中宮,這個人就是天生的帝王,三國時的劉備中宮占紫微,孫權中宮占天府,曹操中宮占武曲,後來他們都做了皇帝,那小皇子命盤更加神奇,中宮居然同時盤踞有紫微和武曲兩大帝王星,這種命格少之又少,被稱之為雙龍命格,上一個有雙龍命格的人,是太宗皇帝。”
張懷光恍然說道:“難怪當年太宗皇帝出生,門口有雙龍盤踞,原來是因為他的雙龍命格。”
王守澄說道:“是。適逢太宗皇帝該時也在,聽到文士說法,龍心大悅,當即吩咐他跟前隨侍的尚衣奉禦長孫緒,說小皇子命格不凡,吃穿用度不跟其他皇子混同,改由聖上的尚衣監和膳食監單獨負責打理,又給文士和長孫大人很多賞賜,對長孫皇後更是疼愛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