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禦衣衛(3 / 3)

我卻很明白,“封敕令上落有我的年歲和生辰八字。”

長孫昕說道:“是的。我查到你的八字後,發現長命鎖果然是你的物品,但當時也還沒想過你會是太宗皇帝親生子,直到那天夜間回家,我和父親說起這件事,父親大為震驚,同我說了一宗事。”

我問道:“什麼事?”

長孫昕說道:“他說,該時的太子、也就是當今聖上年幼時,因為命格出奇,很得太宗皇帝喜歡,特別交代由尚衣監負責裁製衣服,那天他到長孫皇後住處為聖上量身,適逢聖上由長孫皇後近身女官裹著繈褓布送去浴房洗澡,洗完出來的時候卻裹了一片普通黃布,他一眼看出那黃布質地雖然也是上乘,但絕不是尚衣監製品,遂以為是女官拿錯換洗布片,善意提醒她一句,也就算了。”

可是當天半夜,太尉長孫無忌大人卻親自到我家中拜訪,送給父親萬兩黃金,和一把雪亮匕首,要他謹言慎行,不可在太宗皇帝跟前胡言亂語。

父親至此才知道,日間浴房發生的事端,應該不是女官疏忽拿錯布片那麼簡單,而很有可能是小皇子給人掉包,因為行事匆忙,忘記交換兩個小嬰兒身上的繈褓布。

父親心中這樣思忖,但是手上沒有證據,當然最主要的是他不欲和長孫大人為敵,所以收了黃金,退回匕首,承諾對所見所聞守口如瓶,絕不透露給任何人。

“我們將所有細節攢在一起,逐項推敲,父親伺候過高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他將兩位皇帝和元慶諸多容貌舉止進行比對,又考慮到太宗皇帝對元慶莫名的偏愛,最終雖然並不十分肯定,但已經有七分把握,驃騎營悍武的金刀元慶,很有可能是太宗皇帝的親生子。”

我摒住呼吸,“這結果你有無告訴太宗皇帝?”

長孫昕搖頭道:“沒有。我告訴了韓瑗。”

張懷光皺眉道:“為什麼?”

長孫昕遲疑了陣,艱難開口道:“我和潤玉兩心相許,這件事大人想必也知道,但是潤玉一直受製於韓瑗……”

我驚訝說道:“你的意思,韓瑗控製著楊潤玉,他們之間也有苟且關係?”

長孫昕激烈說道:“潤玉是被迫的,他老早以前就想要擺脫韓瑗,隻不過找不到方法。”

“於是你就想著把我身份告訴韓瑗換取楊潤玉自由?”

長孫昕點頭,“對,元慶年少氣盛時,砍斷韓瑗愛弟韓琿雙臂,獲得太宗皇帝褒獎,韓瑗對此恨之入骨,立意要殺元慶報仇,是朝中公開的秘密,隻是元慶有太宗皇帝和契苾光維護,他一直找不到機會下手,我看準這個機會,賣他個天大人情,要他放過潤玉。”

張懷光說道:“這道理說不通,你憑什麼篤定告訴韓瑗元慶是皇子就可讓他得遂心願對元慶下殺手?以正常流程判斷,韓瑗獲知元慶是皇子,應該更加不敢輕易加害他才對的。”

長孫昕解釋道:“大人,你不在朝為官,不懂朝野權衡之道,彼時太宗皇帝病情嚴重,當今聖上貴為太子,又有長孫大人力挺,因此不管他是什麼來曆,繼位登基都是必然的,這時候無端冒出一個正牌的皇子,無疑是平地春雷,容易引起朝野動蕩不說,萬一從中牽扯出從前掉包的舊事,長孫氏一族更是要麵臨滅門的危機。所以元慶身份越是確鑿無疑,長孫大人要除掉他的決心就越是大,韓瑗是長孫大人門下,他或許不知道太子來曆,但他肯定清楚元慶皇子身份暴露之後長孫大人將要采取的措施,因此我賣他這個人情,基本上就等於使他可以坐收漁利,利用長孫大人,不露痕跡幹淨利索的除掉元慶,自己手上還不沾染血腥。”

張懷光打了個寒戰,“是不是朝中所有人都像你這麼陰險又善於計算人心?”

長孫昕苦笑道:“我也不過是個想要保全所愛的男人。”

我輕歎口氣,“韓瑗得到消息,果然如你所料,立即報告給長孫無忌知道,兩人秘密商議,最終策劃了西征事件,用十九萬人牲,為我做殉。”

長孫昕低頭說道:“是。”

張懷光氣怒攻心,麵容扭曲,看著長孫昕,“而你,長孫昕,想必也得到楊潤玉的自由了?”

長孫昕遲疑了陣,“是。”

張懷光氣得麵色如雪,憤恨說道:“為一個狗屁不是的男人的狗屁自由,你葬送了十四萬無辜將士,五萬鐵血驃騎,天朝最年輕彪悍的將軍,以及太宗皇帝最得意的皇子!這代價是不是太慘烈了?兩年來你睡得著麼?”

長孫昕頭顱低到胸前,“我睡不著,睡著了也時常做噩夢,”卻又倔強抬起頭,“可是為著潤玉的緣故,我願意承擔。”

張懷光凶狠笑道:“你承擔得起麼?”

長孫昕看得心驚肉跳,目露驚恐之色,“你想怎樣?”

張懷光扣住他咽喉,一字字說道:“你很快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