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慎苦笑道：“我要的就是這一點。”
張懷光恨得幾乎咬斷自己舌頭，我這不是自投羅網麼？
高季看得悶笑，對楊慎說道：“你安心的去，驃騎營這邊有我和懷光看顧，不會有大事。”
楊慎抱拳道：“多謝二位。”
癸卯日這天，趙孝祖大軍集結兩萬之眾，從朱雀南門出發，直奔郎州，其中五千人馬出自驃騎營，其餘一萬五千人由兵部調集駐屯軍補充，聖上初看到兵部上報名冊，頗是不滿，責問驃騎營為什麼才隻出五千人，韓瑗費盡唇舌解釋，因為征兵時間不長，五千人馬已經是傾盡驃騎營所有，聖上聽得感慨，“楊慎比起契苾光，到底還是差些火候……”
有好事者轉述聖上言論給楊慎聽，楊慎隻是雲淡風輕的笑，“聖上這話還是客氣的，我比起契苾將軍，相差的何止是一點火候。”
張懷光彼時也在場，見狀心下暗自佩服，從八月底至今，楊慎在不斷的挫折和碰壁中快速的成長著，不管是為人處事還是涵養氣度，都漸次有大將風範，古人說時勢造英雄，果然是有道理的。
再想到元慶，如果他當初打開方盒，勇往直前，直取帝座，假以時日，是不是也一樣可以把這天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做出不輸給太宗皇帝的政績？
沒有答案。
九小姐這邊，她和六小姐住進菩提寺已經有好幾天功夫，但不管怎樣明示暗示，住處玄應和尚始終不答應開放後園給兩人觀瞻，更不要說住到後園廂房。
這天九小姐又磨了玄應到後山涼亭下棋，拐彎抹角暗示她想要參觀後園。
玄應專心下棋，依舊是先前回複九小姐的那一句推托之詞，“醃臢粗陋地方，不堪雅人造訪。”
九小姐笑道：“越是粗陋地方，越是能見著禪性。”
玄應笑道：“是吧。”隻低頭喝他花茶，不再接九小姐話頭。
九小姐聞到茶水馨香，靈機一動，笑著說道：“我們劍南有一種花茶，叫做珍茉香茶，其茶湯明淨，鮮爽不濁，味道濃醇爽口，堪稱劍南一絕，大師可有聽說過？”
玄應怦然心動，指著石桌上茶水，“比我這茶葉味道如何？”
九小姐暗喜，端了茶水喝了口，放回桌上，淡淡說道：“大師的茶葉有它的妙處，不過比起珍茉香茶來，可差得遠了。”
玄應不大服氣，他年四十上下，炮製花茶卻又將近二十年的時間，給九小姐明目張膽的嫌棄，雖然是出家人，也覺著臉上不大好看，忍不住就較上勁，“不知道九姑娘口中這珍茉香茶都是如何炮製的？”
九小姐嘴角笑容微露，不緊不慢說道：“劍南的珍茉香茶，要選取最上等的茉莉花，經過和鮮嫩的茶坯拌和堆積，通花散熱，收堆續窨，起花去渣，複火幹燥，提花拚和等數道工序製作成，但工序本身還在其次，最為重要的，其實是茉莉花朵的選取，它直接決定茶香醇爽濁與否，而好的茉莉花朵是一定要有好的土壤才能培養出的。”不動聲色將話題轉到了土質和土壤上。
玄應果然如九小姐所料，問道：“要怎麼培養出上品好花？”
九小姐笑道：“這話說來就長了，簡言之，茉莉花樹喜氣怕悶，喜光怕陰，喜肥怕瘦，腐殖質多砂質壤土能提供充足養分，最適合它生長，花根不耐濕澇和堿土，所以長安的茉莉花都開得不佳，因長安水土多鹽堿，不合它脾胃。”
玄應苦惱道：“這一點我也有留意到，可惜一直沒有良策，”他雪白長眉皺起，“不瞞九姑娘和六姑娘，老僧之所以不肯讓兩位姑娘觀瞻我後園，實在是因為後園培植有一株上好的茉莉花樹，花費了老僧三年多時間，開出的花蕾雖然比長安其他花商販售的茉莉花都要清香宜人，但始終不能和揚州花品相提並論，老僧隱約猜到應該是土質問題，但找不到解決之法。”
六小姐抿嘴微笑，輕飄飄說道：“大師，我們老九年紀雖小，但是跟著阿爹學習過土壤改質之法，也許能為大師解憂。”
玄應大是歡喜，忙不迭的站起身，“那敢情好，田老施主的本事我是聽說過的，九姑娘多半也不差，我現在就帶你們去後園，希望能夠有所助益，另外，”不大好意思的厚著臉皮問道，“九姑娘所說的珍茉香茶，不知道你們長安酒莊有沒有存貨？”
九小姐笑著說道：“大師，不是我吝嗇，實在花茶不宜存放太久，還是現做的喝起來才有味，恰好這會兒茉莉花正當季，我讓大哥請莊子上師傅做些現品快遞過長安給你可好？左右不過等一個月功夫。”
玄應喜得眉開眼笑，“好好，有勞九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