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兒山接近山陰與代縣交界,往代縣方向望去,山勢更加峻拔,溝、壑、坡、梁蒼鬱蔥蘢,植被茂密,隨處可見牛羊自由徜徉。猴兒山的古長城坍圮得幾乎與坡麵平了。還好,亂草叢中,基礎片石砌放保持不亂,仍是2米寬。猴兒山孤高特立,傲睨群巒,我們沿著欲斷還連的殘牆艱難地向峰巔攀緣,眼看就要上去了。這時,天空中電光閃爍,烏雲翻滾,大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駭勢。猛然,當空一聲炸雷,震得山鳴穀應,頃刻之間,雨珠像斷了線似的紛紛直刺下來,打在臉上如同針紮一般。小夥子們趕緊把背包、相機等交給我,催我下山,可他們仍堅持還要往上爬。我勸阻無效,冒雨踉蹌摸向山腳下的吳家庵。這也是一個幾近荒廢的村落,在一孔低矮的破窯洞前,一位60多歲的老漢把我迎進屋內,窯洞深且暗,靠後牆橫盤一條土炕,裏麵的東西雜亂置放,剛剛煨過的蒿草散發出刺鼻的煙熏味。顧不上其他,一屁股坐在炕沿邊,喝了碗老漢遞給的白開水,緊張的情緒才有所緩解。和老漢閑聊一會兒,覺察到外麵雨勢有所減弱,探出身子向東張望,透過雨霧,隱隱地看見幾個黑影朝這邊慢慢移動,懸著的心才放下來。大約過了40分鍾,聽到外麵有了小夥子們的腳步聲,緊接著他們一個個濕漉漉地鑽進昏暗窄小的窯洞內。
霞收雨霽,時已傍晚,大家不便久呆,便辭謝了野老,披著金色的夕暉,急匆匆地踏上了歸途。
自那以後,我因諸多瑣事纏身,不能和忻州市文管處的小夥子們一齊再去考察。今年9月間,我們通了一次電話,他們告知,這段古長城從山陰境內的猴兒山拐向代縣境內的黃草岩,再折回山陰的水峪口,向東跨過代縣境內的金剛堖、饅頭山、草垛山,一直到分水嶺鄉的長城村附近。那一次,我們把踏勘過的古長城暫稱為東段古長城。西段的分布情況如何?據忻州市文管處的小夥子們反映,他們從神池、寧武、原平跟蹤石長城到代縣白草口界內,發現明代修長城時占用了一段石長城原址,延續到山陰境內一號公路橋西麵的山上,石長城在此岔開,折下山腳處附近,正好與一號公路相望。千年古長城總算在代縣露出了它的路橋。
這是代縣文管所所長崔有良先生踏勘出來的文字。沿著崔先生的足跡,我們看到,古長城就隱沒在蒼茫的雁門山上。時光推至2000多年前,古長城堅硬的牆體,曾是一個古老王國永遠強盛的寄托。正如雁門關無法阻擋強勁的北風一樣,雁門關長城也無法阻擋一個王朝必然墜落的趨勢。凝結著一個王朝美好希望的古長城,隻留下一道淡淡的殘痕,而修築過這段古長城的趙肅侯連同強盛的趙國已在曆史的風沙中,煙化成一個越來越遙遠的名詞。
2.割不斷的情結
不知是長城的重要性使然,還是一種共同的民族心理使然,雁門關長城成了曆代帝王心頭一個始終無法釋遣的情結。
雁門關長城始建於戰國時期的趙肅侯時代,此後漢、北齊、北周、隋都曾大規模修複過。“明修長城清修廟”,雁門關長城正如其線上的雁門關一樣,至明而達極盛。
漢元光五年(前130)正月,氣勢如虹的漢武帝發萬人修鑿雁門關。雁門關上的趙長城早已東倒西歪。漢朝除重新加固趙長城外,還在趙長城上建起巡敵瞭望的敵樓和射擊敵人的垛口。漢長城為石頭砌築。北朝後期,為防止蠕蠕族南下,又大修長城。北齊天寶三年(552),北齊自山西臨汾西北築長城,經汾陽、崞縣、代州、居庸至海,前後所築東西長達3000餘裏,“率十裏一戍,其要害置州、鎮,凡二十五所”。北周大象元年(579),大司徒立翼巡長城,發山東諸州民修長城,立亭障,東至碣石,西至雁門。隋朝時,為抵禦北部強悍的突厥鐵騎,曾動員百萬軍民大修長城。隋大業四年(608),燕代沿邊諸郡旱,時發卒百餘萬築長城;十三年(617),天下大旱,時郡縣鄉邑悉遣築城,男女無少長,皆就役。長城線上是一派宏大的築城景觀。